《媳妇她有失忆症》李暮夕

10、第010章 窝心

　　第010章窝心

　　自从南凯枢搬到了新屋子住后，尤戚戚早上起来，总是能看到他。

　　这不，热腾腾的早餐还没到手，旁边就传过来一个声音：“早啊，戚戚。”

　　尤戚戚差点没接住手里的油条，僵硬地转过头。

　　这条小吃街晚上很火，这家早餐铺子更是热门，得一大早就起来排队。彼时，南凯枢西装革履，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今天他休假，穿得很休闲，黑色的半高领毛衣，浅蓝色宽松牛仔裤，脚底蹬着双白色运动鞋。这样看起来，他确实很年轻，不工作的时候，看着没有那么严肃，弯弯的眼睛像蕴着一汪春水，勾人得很。

　　可是，尤戚戚实在不感冒。

　　大早上的就阴魂不散。

　　当然，她面上是不会表现得太过明显的，撇撇嘴：“早呀。”

　　“你手重不重？我帮你拿吧。”他伸出手，示意她把手里的油条和馒头递给他。

　　尤戚戚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手，又看看自己拎得满满当当的手，总觉得他想偷吃自己的吃食。
　　还有一瓶豆浆，她就可以回去了。

　　“不了，我自己拿吧。”

　　南凯枢也没坚持，在她拿那豆浆的时候，微信扫码帮她付了账，还先她一步拿过了那瓶豆浆：“走吧。”

　　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见了笑得一脸暧昧：“戚戚，这是你男朋友啊？模样真俊，又体贴。”

　　旁边有几个相熟的也打趣。

　　尤戚戚脸一红，有些懊恼地瞪他一眼。

　　周围的嬉笑声还在继续，她逃也似的离开了人流。路上，狠狠啃一口买来的包子。嗯，皮薄肉多，不错。

　　南凯枢帮她打开那瓶豆浆，细心地插上吸管：“慢点儿，喝一口吧。”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尤戚戚也不好意思太给别人没脸，接过来，啜了一口。

　　“你以前也是京大政法系的？”南凯枢试探地问。

　　尤戚戚诧异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南凯枢笑得轻松：“那我可是你的学长，比你大几届。”

　　尤戚戚说：“哦。”

　　南凯枢有些尴尬。

　　一个人回答“哦”、“嗯”之类的词，多半有结束话题的意思，因为此类词汇一般没有可发挥的空间，算是直接拦截了对方的话语。

　　尤戚戚好像没有这种自觉，低头默默啃自己的馒头。

　　南凯枢心里痒痒的，又有些不甘：“你在北京上过学，有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我的意思是，北京本地的朋友。”

　　尤戚戚这才正儿八经抬起头看着他，皱着眉：“南检，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总觉得这人话里有话，刺探着什么。

　　她失忆这种事情，南凯枢总不能摆明面上说吧。徐英时都说了，那是她不愿意想起的事儿。

　　南凯枢这二十多年，第一次有种无力的感觉。

　　他现在还想起好友当初说的话：“结婚就结婚吧，就是凑个伴过日子，咱们圈里这种事情还少吗？什么感情不感情的，都是虚的，别亏待别人就成。你觉得合适就行，反正你这样子，也不会真的爱上一个人的。”

　　他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也就领证了。

　　结果，啪啪啪打脸啊。

　　尤戚戚不在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难熬。

　　南凯枢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孽。可更加憋屈的是，他这种难熬她根本就不知道，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他各种耍宝忙活。

　　关键是，他还得瞒着，还不能告诉她，免得不小心又刺激到她。

　　南凯枢差点就精神崩溃了。

　　尤戚戚等半晌不见他说话，也懒得追问，捧着自己的豆浆油条吃起来，挺欢快。

　　他回头看一眼，她吃得满嘴流油，从一旁的小摊贩那儿拿了点纸巾，低头给她擦拭。

　　尤戚戚一怔。

　　这动作如此娴熟自然，像是做惯了似的。尤戚戚抬头就看到他低垂的眉眼，是一个柔和的弧度。
　　这老父亲一样的目光……
　　尤戚戚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南凯枢继续老父亲笑。

　　尤戚戚抖了抖鸡皮疙瘩，央求道：“我求求你快别这么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欠你几百万呢。”

　　南凯枢：“……”

　　尤戚戚说：“你说吧，你到底想干嘛？是不是我妈真欠了你钱啊？”

　　好半晌，南凯枢才压住澎湃的火气，扯了一下嘴角，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放心，你妈没欠我钱，你也没欠我。”
　　——你欠我一个你！

　　大概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天上开始下起了雨。尤戚戚抬手遮住头顶，嘟哝：“我日的贼老天，怎么下雨了？”

　　“你还学会骂人了？”

　　“什么？”尤戚戚看向他。兄台，重点是不是有点偏？

　　南凯枢眉头一皱，不跟她闹了：“站这儿别动。”转身去了一旁的小卖铺。走到一半，他又折回来，拉着她的袖子把她拉到店铺下，不让她被雨淋着。

　　尤戚戚有些愣怔，抬头朝他的背影望去。

　　青年身形高挑，步伐稳健，背影略有些清瘦，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修长的双腿包裹在宽松的牛仔裤里，脚底一双小白鞋，一尘不染，干净清透。
　　这家伙到底几岁啊？

　　怎么瞧着跟还在上大学的学生似的？

　　尤戚戚琢磨。

　　可再一想也知道不大可能。他应该跟徐英时差不多大，就是看起来年轻。

　　南凯枢很快就回来了，在她面前撑开一把黑色，动作很利落。尤戚戚还愣着，整个人就被他拉到了身边。
　　他看上去清瘦，胳膊却很结实，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她也能感受到贲张的肌肉带来的力量感。
　　尤戚戚脸色微红，不大自在。

　　她挣了一下，却被他瞪了一眼：“别乱动！”

　　尤戚戚焉了。

　　这一刻，她好像兴不起反抗的念头。好像……好像她就该听他的话似的。尤戚戚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感觉……不大对劲呀！

　　她真怀疑自己有潜在的奴性。

　　雨下得其实不算大，幸福弄的巷子却不好走，地面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水沟，没一会儿就积了满地。

　　尤戚戚看了看身上的新衣裙，倒也老实，紧紧挨着他不动。

　　南凯枢就这么圈着她，一步步到了她家楼下。

　　尤戚戚说：“我自己上去吧。”

　　南凯枢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裤子。

　　半晌不见他离开，尤戚戚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也落在他湿透的裤子上。浅蓝色的牛仔裤，都变成了深蓝色，斑斑驳驳的一片。

　　她到底有点不大好意思，转而道：“家里很小，你不嫌弃的话，就上去坐一下吧。”

　　南凯枢跟着她上了楼。

　　幸福弄的老房子，楼道逼仄狭隘，走起来也不大方便，像是随时都要一脚踩空的样子。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到了门前。
　　尤戚戚掏出钥匙，转了老半晌找不到孔。

　　南凯枢打开手机手电筒给她照明。

　　尤戚戚暗道这人还算体贴，把钥匙插入了钥匙孔，轻松转开了门。

　　六十平不到的屋子，着实有点寒碜。尤戚戚虽然神经大条，这会儿也有些拘谨，在门口踯躅了一下才进去，弯腰给他找鞋。
　　鞋柜里的鞋子不多，不是她爸的就是她妈的，要么就是亲戚来时的备用鞋，都穿过了。
　　他这样出身优渥的子弟，大抵是瞧不上的。

　　这地方本就窄，她弯着腰蹲了好久，脚开始发麻。

　　南凯枢看在眼里，柔声道：“算了，没有我就不穿了。”

　　尤戚戚犹豫一下，抬头问他：“我爸的倒是有，你介意吗？”

　　南凯枢冲她眨了一下眼，轻松道：“总比光脚好吧？”

　　虽然见过不少帅哥，徐英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可是，尤戚戚还是不得不承认，南凯枢长得是真的好看。
　　那种周正的英俊，剑眉笔直，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唇角蕴着一抹笑意，有点坏坏的，有点懒懒的，很迷人。
　　成熟中，又有一种年轻人的朝气和率直。

　　总之，比初见时好多了。

　　不是那种拽地二万八万的二世祖。

　　“你喝什么？”招呼他到沙发里坐下，尤戚戚问道。

　　“随意吧，我不挑的。”南凯枢说。

　　尤戚戚有点为难。

　　他会意，忙加了一句：“就茶吧，我不喝别的。”他倒是糊涂了，“随意”才是最让人为难的。别人怎么知道你喜欢喝什么？

　　作为天秤座，选择困难症是他天生的坏毛病。这么多年了，都很难改变，凡事都要考虑到方方面面，力求完美。
　　就容易纠结。
　　不过，为了不让尤戚戚为难，茶……就茶吧。
　　嗯，茶也不错。

　　尤戚戚去了厨房，给他烧水。

　　说是两室一厅，入门就是客厅了，和餐厅连在一起，空间非常小，装修也很简单，就贴了一点墙纸。
　　南凯枢以前可没住过这样的房子。
　　老旧、阴暗，小小的屋子却摆满了家具，让人很难相信，这种空间怎么能放得下这么多东西？
　　但是，却出奇地温馨。

　　厨房是那种老式的玻璃移门，此刻敞开着，尤戚戚背对着他烧水。她骨架小，身上肉也不多，远远看去就是小小的一团。
　　以前她就笨手笨脚的，泡个水还能把水杯给砸了，事情一多，就找不着东南西北。

　　南凯枢弯了弯唇角，不自觉笑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以前他们虽然老是吵架，小日子却很温馨，谁也离不开谁。真的失去了，心里像被挖了一块似的，空荡荡地难受。

　　虽然尤戚戚笨手笨脚，烧个水还是没问题的，很快，水壶上就冒气了白色的蒸汽。

　　她给提起来，准备往热水瓶里倒。

　　可热水瓶又没准备在手边……尤戚戚傻乎乎站着，低头就要去找热水壶，手里的水壶却被另一只手接了过去。

　　南凯枢没好气：“这么烫的水，你拿着壶低头找东西，倒翻了浇在身上怎么办？你是不是傻呀？”

　　他这人平时谦逊有礼。当然，那是对不熟悉的人。

　　对自己人，他就这德行。

　　尤戚戚还愣了一下呢，眼看他接过了水，像个老妈子一样帮她找热水瓶，又把水瓶倒满，连带着桌面上洒的水也给擦了，她沉默了。

　　心里，有点儿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