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味的少女》余小跃

5、逆光而行的飞蛾

　　桑芷想到做到，她化悲愤为动力，努力了大半个学期后，期中考试英语考了一百分，其他两门功课没发挥好，才勉强七八十。

　　英语老师因此多次点名夸桑芷，故意借着表扬桑芷的进步，而批评黄贝妮的退步。
　　黄贝妮这次英语考了九十八分，在所有人眼中的好成绩，在向来骄傲的她眼中，算是考砸了；但她别的两门成绩都考了一百分。

　　桑芷上讲台领卷子时，远远就瞟到了黄贝妮眼红嫉妒的眼神。

　　黄贝妮伸出脚来，打算绊倒她，看她出糗。

　　不过好在，桑芷发现得早，她忽然想起那天小正和自己说的那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于是，桑芷并没有打算假装没看到，绕开黄贝妮的那只脚，息事宁人。

　　桑芷暗自咬牙，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上前。

　　桑芷狠狠地踩上了黄贝妮的那只脚，心里恨不得将全身的力气都倾注在黄贝妮的“闲猪脚”上，而她的面部表情一如既往地平和自然。
　　黄贝妮面部抽搐，痛得大声叫了起来。
　　英语老师气得直接把粉笔头，往黄贝妮身上随便一扔，说她知错不改，搞恶作剧害人。

　　英语老师并不傻，她站在讲台，以这个角度，全程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这个黄贝妮，总是认为自己很聪明。
　　这要是换做平时，英语老师看到黄贝妮在课上伙同别的同学一起捉弄桑芷，就装作没看到，她觉得上课时间紧凑，所以不想管与上课无关的事，最多维持好课堂的纪律就行。

　　今天老师正好在气头上，黄贝妮的泼辣性子偏偏和点了炮竹似的，自己作死往枪口上撞。
　　下课后，无论同学们怎么安慰，黄贝妮的脸色简直难看至极。
　　这估计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被老师批评。

　　甚至放学后，黄贝妮和班上一大堆同班同学走在一起时，还不服气地和他们说:“啊啊啊！真是气死我了！那个蠢猪，这次英语考试不会是作弊了吧？居然会考得比我好!”
　　（附加:委屈脸，本贝妮宝宝不开心TAT……）

　　那些与贝妮一起同行的同班同学，他们的话里很明显，所有人都在帮她说话。

　　桑芷正好走在他们后面，不小心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所以她很小心，脚步下意识地迈得很小，目的就是不想让他们发现自己。
　　桑芷不明白，自己明明超过了黄贝妮，可她却没有自己之前想象得那么快乐，心里就像被好几块大石头堵住那样，沉重不堪……

　　回到家时，家里一片雾蒙蒙的，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香烟味。
　　桑芷厌恶地捂着鼻子，一言不发地打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她轻声开口说:“我回来了。”
　　躺在沙发上看球赛的桑爸，见桑芷回到家，便放下了自己的二郎腿。
　　他醉醺醺地摄灭了手中的香烟，茶几上堆积着好多空啤酒瓶，香烟缸里躺着好多香烟的残躯。

　　桑爸心中暗想:这丫头怎么一回来就板着张脸？不会是这次期中考试考砸了吧？

　　哼!老子我得去狠狠教训她一顿，不然，她要是以后没考上好大学，想坑老子的钱？没门!

　　桑爸二话不说，快步走上前，一脚踹开了桑芷房间的门，厉声喝道:“死丫头，长能耐了是不是？在家看到老爸我，怎么连个招呼声都这么轻？”
　　桑芷被吓得连连后退，小肩膀不禁一个劲地颤抖着，幼小的瞳孔中充斥着对她爸的恐惧。

　　“难道你班主任贾老师就是这样教你的？你读书都读到狗p股里了吧？”
　　桑爸指着桑芷的鼻子大骂，眼珠子瞪得血丝都凸显了出来。

　　他嘴中传来一股令人恶寒的酒气，露出黄黑黄黑的牙齿。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嘴上虽然不说，但你心里是时刻都在和老子我唱反调的!”

　　他腥臭味的唾沫，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喷洒在了她脸上……

　　“不!我没有。”桑芷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忽然，“啪”地一下，桑爸毫不留情，他朝着桑芷用力挥了一大巴掌。

　　桑芷无助地抱着自己的书包，一手捂着自己受伤的左脸颊，鲜血从嘴角潺潺溢出。
　　她脑海中此刻只回荡着这几个字:痛，好痛，火辣辣的痛，一股腕心的痛苦……

　　桑爸冷漠地抢过桑芷的书包，扯着嗓子问她:“老实告诉老子，你是不是期中考试没考好？”

　　桑爸粗鲁地把书包往地上一砸，所有书和卷子都七零八落地掉在了地上。
　　随后，桑爸蹲下来，一个又一个地翻开看。
　　他翻到那张一百分的卷子后，脸色明显柔和了些。
　　“呵……算你走运!下次老子不会轻易放过你!”

　　他支支吾吾地谩骂几声，瞥了桑芷一眼，离开了她的房间:“你不要太骄傲!”

　　直到桑爸离开后，桑芷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气。

　　眨眼间，桑爸又闯了进来。

　　桑芷咽了口水，像见了鬼似的，她紧张得连说句话都不连贯:“爸，怎，怎么了？”
　　桑爸递过来了瓶消严药水和棉签，反过来还皱眉责问她道:“愣着干嘛？难道还要让老子来帮你擦吗？”

　　桑芷瑟缩着接过那瓶消严药水和棉签。

　　“真烦……磨磨唧唧的，和你妈一个样!”
　　桑爸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亲眼看到桑芷涂完消严药水后，他才放心地去隔壁邻居那边搓麻将。
　　他离开前，还特意叮嘱她，要认真学习。

　　几天后的早晨，贾老师忽然要求大家把默写本交给课代表黄贝妮，然后再统一给他。
　　那次默写，是贾老师放学前，特地提醒过第二天要默的，桑芷正好是去英语老师那边整理卷子了，班上又没有人会提醒她。

　　桑芷都没有看过贾老师要求要背的内容，所以那次她默写没有及格。

　　贾老师说默写本要订正签名，可桑爸实在太凶，所以桑芷不敢让他知道；而桑妈平时工作不容易，桑芷更不忍心看到妈妈失望的眼神。
　　以贾老师的办事风格，默写本没有家长签名的同学，放学肯定会单独被留下来叫家长……
　　桑芷想来想去，就只有仿冒家长签字这么一个办法，可她是在欺骗啊，这么做是不对的!

　　桑芷四周扫视了几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才提起自动铅，模仿着桑妈的笔迹。
　　签下名字时，她的手忍不住颤抖，最后写出的名字和桑妈前几页签的，明显不一样。
　　桑芷从笔袋里拿出橡皮，犹豫了半天，便用力擦掉那个名字。

　　坐在边上的大勇，他碰巧看到桑芷做贼心虚的模样，于是从课桌上一把拉过她的默写本。
　　“哈哈哈哈哈，你默写才默了三十分？”大勇指着桑芷的默写本，忍不住哈哈大笑。
　　桑芷伸手想要夺回自己的默写本，可大勇敏捷地往后面一退，还对她做了个鬼脸，害得桑芷扑空不算，还差点摔在椅子上。

　　桑芷没办法，只好用眼睛瞪他:“还给我!”
　　“什么？那个蠢猪默写默了三十分？”

　　坐在前排的赵思佳转身。
　　她嘲讽地勾起甜美的笑容，玩味地起哄道:“大勇，你快点把她的本子递给我!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大勇灵活地跃起，把桑芷的默写本当篮球似的，隔空扔给了赵思佳:“接好!”
　　赵思佳接住桑芷的默写本，全然不顾桑芷的阻拦，直接翻开它来看。
　　“我去……我看你刚刚鬼鬼祟祟的，原来是在模仿家长签名啊！”
　　赵思佳嘟嘴嚷嚷，她一眼就注意到了那页被橡皮擦过的痕迹。

　　这时，班长兼语文课代表的黄贝妮走上前，她不耐烦地皱眉:“到底怎么了？你们有空吵架，还不如快点把默写本交给我!我还要交差呢！”

　　边上围观的小明同学，走上前举报道:“班长，桑芷她仿签家长签名。”
　　小丁丁同学跟着点头，他子虚乌有地开口描述道:“对!桑芷那只蠢猪不服气，还想出手打赵思佳呢！”

　　小红同学放下手中的笔，也站起来确认:“我也听到了，桑芷默写默了三十分，哼，我看她肯定是怕被爸妈男女混合双打。”

　　黄贝妮柳眉微扬，顺手拿过赵思佳手里的默写本，不屑一顾地对桑芷说:“哟！蠢猪，长能耐了嘛你，居然还仿签？”
　　桑芷慌张地摇着手，立马否认道:“你别误会!我……我早把签名给擦掉了。”
　　大勇冲着桑芷大声吼:“瞎说!你分明是在销毁罪证，你当我们和你一样蠢啊？”
　　“你们安静点!我自有办法整她。”
　　黄贝妮笑而不语，宛若撒旦般冷血。
　　她翻开桑芷默写本的那页，残忍地当着桑芷的面，把那页给撕碎。
　　从二分之一撕到六分之一……

　　黄贝妮厉声怒喝，看着桑芷红了眼眶，想哭却又极力强忍着的模样。

　　她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感， “你不是很喜欢撕纸吗？把我课本的那页给撕了？好啊!那我今天就撕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