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味的少女》余小跃

1、抱着洋娃娃的她

　　01

　　创可贴是你，可这一路的荆棘也都是拜你所赐。

　　她时常在想，自己可能是疯了，才会矫情的为他不理自己而难过，为他的光芒万丈而酸涩……

　　——《苹果味的少女》题记
　　文/余小跃

　　“小芷，妈妈走了哦！你在幼儿园里要乖乖的，我下班就来接你回家。”
　　桑芷妈妈牵强地笑着，她神色仓皇的看了眼左手腕上的表。
　　但对眼前这位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依旧很耐心的屈膝哄劝着。

　　今天是女儿桑芷第一天上幼儿园的日子，也同样是她第一天去新单位报道的日子。
　　眼看就快要到去单位报道的时间，可又放心不下自家女儿。
　　这份工作虽然只是当个小超市的收银员，但对她真的生死攸关，自己现在都已经三十出头了、学历又低，所以找个工作不容易……

　　家里丈夫对她又不好，总是喜欢对她拳打脚踢，一分生活费都不肯交给她。
　　甚至还不肯花钱让女儿上幼儿园，直到今天，同龄的孩子都已经开始上中班了。

　　她问亲戚朋友四处筹满了钱，才勉为其难的开始去上幼儿园。
　　记得刚结婚那会儿，丈夫对她天天甜言蜜语，声称不用她工作，一切都靠他来养。
　　结果才没多久，他的态度就彻底天翻地覆，每每回想到这些片段，她就不禁心凉彻骨。

　　尽管现实如此，可她还是希望能给小芷一个美好的童年，不愿意让她知道这些伤心事。

　　班主任甄老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容可掬的说:“不用担心，你放心的把桑芷交给我吧 。”
　　桑芷妈妈站起身，向甄老师连连鞠躬，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那麻烦甄老师了。”

　　“桑芷妈妈太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甄老师连忙摆手，眼角的鱼尾纹惊愕地皱在了一起。

　　于是桑芷妈妈转身，她朝前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片上，最后，又转头依依不舍的看了小芷一眼，沉重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坐在塑料小板凳上的桑芷正东张西望地打量着四周，清澈的杏眼圆睁，玻璃窗上有好多可爱的星星装饰和卡通人物画贴。

　　对于年幼的她来说，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充满了太多的未知性。

　　她娇小的身躯转了又转，呆滞的凝视着办公室的门，随即和刚上小班的孩子一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甄老师见状立刻上前，她慈祥地拍着桑芷的背，柔声道:“不哭，不哭!我们桑芷现在已经是大小孩儿了，你妈妈不是不要你，而是小小的考验一下你，要做个坚强的小孩喔!”
　　可她越这样，就越是怂恿桑芷哭得更汹涌……

　　甄老师对着教室里的小朋友们摇了摇小铃铛，面容亲切:“集合时间到啦!”
　　小朋友们很听话，每个孩子都乖巧地坐在各自的小板凳上，坐姿端正。

　　“小朋友们暑假生活过得开不开心？可以和甄老师分享一下你们的小故事吗？”
　　于是，小朋友们都异口同声地回答，整个教室霎时充满了欢声笑语:“开心!”

　　“暑假我爸妈带我去了三亚玩!那边的大海可蓝啦！像许多许多薄荷味的蓝雪碧。”
　　“我在今年暑假去姥姥家玩，有蛐蛐，还有好多田野，那儿有几个飞机场那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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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个个都争先抢后的举起了小手，小脸通红，生怕甄老师没有叫到自己。

　　“停停停!……”甄老师做了个像凉棚的手势，示意大家安静。
　　小朋友们见状，便欲言又止的消停了下来。

　　“在此之前，欢迎大家升入中班，另外，我还要介绍位新的小朋友给大家!”
　　迎着小朋友们好奇的目光，甄老师微笑地注视着站在门口的桑芷，并向她朝起手。

　　桑芷傻愣了片刻，用防备的目光扫视了下教室，本来不想走进里面，但看着甄老师温暖的笑容后，又胆怯地走向前。
　　为了鼓励桑芷，甄老师对着别的小朋友们，大声说:“大家鼓掌，热烈欢迎新的小朋友!”

　　小朋友纷纷拍起小手，甄老师也跟着鼓起掌。

　　“桑芷小朋友，你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好吗？”
　　桑芷哽咽着嗓子，泛红的眼睛瞪得老大，活脱脱地像只不谙世事的小雏鸟:“介绍自己？”
　　甄老师解释道:“就是向大家介绍一下，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等等。”

　　桑芷缩着脖子，声音略带鼻音的回答道:“我叫桑芷，今年五岁……”
　　因为刚刚哭了太久，鼻子有点塞，她微微吸了口气，清鼻涕不自觉地流出。

　　大家原本期待的小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嫌弃。
　　甄老师立刻抽出一张餐巾纸，就像是对待自己孩子那样，温柔的帮桑芷擦起鼻涕。
　　“大家不要介意，桑芷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大家太高兴，所以才失态了。”

　　桑芷大声抽嚏着，好不容易抑制住的泪水，此刻又开始泛滥了，哭得和下了雷阵雨似的，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好烦啊！她的哭声响得我耳朵都要聋了。”
　　“我记得我第一天上幼儿园时，也哭得没有她那么厉害……”
　　“她不会是走错班级了吧，小小班在一楼。”

　　后面几天，桑芷逐渐适应了幼儿园的规则，但更多艰难的问题，就好比是巨大的怪兽，一个个朝她扑面而来。

　　她既不哭也不闹，但却安静得像个木头人，大家都不喜欢和她玩。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会喜欢和又蠢又傻的“疯子”在一起玩呢？

　　副班主任周老师上书法课时，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她爸爸妈妈从来都没有教过她，因此被老师训斥了大半天。

　　午睡时，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然后早上扎好的双马尾，总会变得特别乱，周老师帮她梳头发时，内心都是万分崩溃的。
　　早操过后的自由活动时间，老师让大家练习跳绳，她跳好后居然不会系绳，弄得乱七八糟的丢进了箱子里。
　　甄老师让她把绳子系好再回教室，结果她这么一呆就是一个上午……

　　那天放学回家，爸妈因为工作缘故，而外婆又恰好要去外地扫墓，所以都没有来接她。
　　周老师让她和另外一位暂时没有家长来接的小男孩，去隔壁班呆了一会儿。

　　桑芷认识他，他叫刘浩宇，什么方面都很优秀，在班上特别受欢迎。
　　他们班上好多女生都嚷嚷着长大要嫁给他，甚至还有些男生抱怨自己的性别，声称自己如果是女生，绝对非他不嫁!
　　他俩天差地别，从来都没有什么交集，桑芷暗自猜测，也许他现在连她的名字都忘了。

　　“桑芷，你好呀！”
　　刘浩宇热情地向她打起招呼，清幽的小眉毛微扬，嘴角边上不自觉地露出洁白可爱的小虎牙，像只萌萌的小奶狗。
　　“你也在这里等家长？嘿嘿，真巧。”他调皮地吐舌，尴尬地挠了挠头，没话找话地搭讪着。

　　桑芷看着他点了点头，笑道:“嗯。”

　　谁也不知道，这是她在幼儿园以来，第一次和别的小朋友开口说话。

　　隔壁班同样在等家长的美美，一蹦一跳地的向他俩奔来，嘴里咯咯地乐个不停:“太好了!我本来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等家长，没想到你们也在等!”

　　美美连忙拉起他俩的手，显然，她并不知道桑芷在隔壁班里同伴眼中的位置。
　　“来来来!正好，我们一起做游戏吧!”

　　“玩什么游戏？”一听游戏二字，刘浩宇仿佛浑身都充满了能量，两只小眼睛闪烁起光芒。
　　美美笑弯了双眼，迅速拿起手中几张粉色小樱牌:“玩魔卡小樱!我正好有金木水火土五张牌，咱可以一起pk!”

　　“这部动画片我最喜欢看了。”
　　桑芷难掩孩子本性，也跟着欢呼雀跃了起来，拍手大笑。

　　这时，刘浩宇整张脸都变成了大大的“囧”字，他扯了扯嘴角:“这是你们女孩子家玩的游戏，我……可以选择不玩吗？”
　　美美暗示性地戳了下桑芷的肩膀，义正言辞地大声说:“不行!不行!拒绝无效!”

　　随即，桑芷也跟着点头。

　　刘浩宇有些小情绪，但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哈哈，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们就按照水克火，火克水，还有……什么……”
　　美美抬头巴望天花板半天，张口结舌，一时之间，脑子短路了。

　　刘浩宇双手插在裤子口袋，得意地昂起头，振振有词地接道，像在背《三字经》一样熟悉。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
　　“对对对!就是这个。”
　　美美激动的蹦了起来，一脸崇拜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