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四大爷那些事》JaneEyre6

4、知人知面不知心

　　婶子大娘都说四大娘娇气图享乐，不愿意生养孩子，怕麻烦，四十多了还膝下无子女。谁知道呢？但是，奶奶沉不住气了，整天唠叨要把我的小妹过继给他们，还说是帮妹妹找个条件好的成长环境，两全其美。四大爷夫妻竟然也同意了，买了花花绿绿的衣服和玩具，在我家兜来兜去大半天，哄着逗着小妹，刚学会走路的小妹妹被他们接走了。那天晚上，我妈妈唉声叹气：不知小丫头是否习惯新家，晚上是否会闹夜不睡觉，老四他两口子没生养过，会照顾小孩吗？爸爸说：“咱孩有福气，做了城市人，吃好的穿好的，有啥不放心的？！”半个多月以后，妈妈想念小妹，实在忍不住，就带着我去四大爷家了。小妹身上飘散着花露水的味道，额头上还点了个红点，十几天不见，可怜的她竟然把我和妈妈当成生人了。她拉着四大娘裙角，躲在她“妈”身后。“你们来之前应该提前一个礼拜通知，我们好准备，决定在哪里相见。”四大娘说“嫣然，快喊二大妈和哥哥好。”小妹怯怯地喊了我们。我妈热泪盈眶凝视着小妹，把自家养的满篮子土鸡蛋放下，说：“小丫头在这里，让您们操心受累了。”四大爷四大娘都没有接话，尴尬的静默，都能听到他门家墙上那大挂钟滴答滴答转动。见四大爷夫妻没有留客的意思，妈就拉着木呆呆的我告辞了。直到汽车在乡间小路颠簸，我才缓过神来。原来过继就是这么回事啊：我的小妹到他们家竟然改名字叫“嫣然”了，而且，从此管小妹亲生妈妈喊大娘了；我们想看望她，还需四大爷夫妻恩准，约好时间和地点。这都是啥跟啥哪跟哪啊。“四大爷来我们这里也要事前约定好吗？”我的拧劲又上来了。我妈说：城市人上下班忙，不像我们时间宽裕。的确，城市是比村上我们家的条件好，四大爷夫妻都拿工资，人家明显不差钱。或许真如奶奶所说：妹妹报上了城市户口，算是掉到福窝里了。不像我们时不时馒头夹着大葱沾大酱就着吃。好吧，好吧，对这件事，我不想再说话了。
　　年底时，奶奶拿块红花布要我妈帮着做两个小棉被子，说是给四大爷包裹婴儿用。老人神秘又喜滋滋地说：“你家小丫头是颗福星，人气旺，给老四家引出个喜胎，多年到处求医的那两夫妻，四十岁竟然怀上了！”农闲时分，又快过年了，这消息无疑又成了婶子大娘喋喋不休的谈资了！忽而说人家懒，忽而又嘚吧嘚吧人家高龄孕妇怎么怎么的。反正她们琐碎嘴巴是闲不住的。次年收完黄豆过八月十五，中秋节后，妈妈和婶子姑姑们去给四大娘家孩子做满月喝喜酒。不知怎么回事，回来后，妈妈总是闷闷不乐，有时眼中还泪花闪闪。爸爸总责怪妈妈更年期提前了，没事瞎琢磨，和自己过不去......
　　又是一个瑞雪兆丰年，当冰雪融化暖意回春时，我和姐姐提前提前预约去市里看望小妹，妈妈千叮咛万嘱托“一定不能戳破说穿妹妹不是他们亲生的，否则妹妹伤心，四大娘也不悦”。在离四大爷家不远的小公园里，我们见到了小妹，她穿着鲜艳的羽绒衣和棉靴子，长高了，但也显得很消瘦。姐姐和我都想方设法哄她逗，她笑得很开心，欢呼雀跃，当我们玩拔萝卜时，小妹嫣然，总缩着脖子不让人碰，细心的姐姐发现她高领毛衣竟然遮盖着大片青紫！姐姐紧紧搂住小妹，轻轻解开她的纽扣，掀开内衣，天啊！触目惊心：浑身都是一条一条的暗红色的伤痕！姐姐和我都震惊了，急忙问小妹：“怎么回事？”妹妹先是很害怕的样子，迟疑几分钟后，趴在我们身上低声抽泣：“妈妈用跳绳抽的，她怪我不小心碰翻了奶瓶，还弄醒了弟弟”“她还骂我画画不好，是乡下土包子！”四大娘衣着时尚，妇辈都羡慕她标致，风姿绰约。但是，背着人时，人模狗样，竟然对弱小的孩子下此毒手，粗野施暴，简直是她妈的魔鬼畜生，变态！我七绕八绕总算找到正推着童车的四大娘，热血直往头上涌，用力挣脱了姐姐的拉扯阻拦，手指着可怜小妹：“你为什么打她？”四大娘竟然满脸不屑，阴阳怪气说：“你这孩子，从小就好闹腾，你妈你爸少打你了吗？”愤怒的姐姐扒开小妹的衣服，大声说：“大家看看，都打成这样了！”有人开始围观，发出不平声音了：“自家孩子也不能虐待啊！”我不顾临来时妈妈的嘱托，大叫：“不是她亲生的，农村小孩，我妹妹！”嫣然小妹放声嚎啕大哭，姐姐也边哭边安慰小妹。四大娘尴尬极了，五官都扭曲了，脸色很难看，气急败坏想急着离开，就在这时，四大爷出现了，他先把四大娘拉出人群，又拍拍小妹，俯身说：“咱们回家吃饭，有话好好说。”“哼，有什么好说的，姐，咱们把小妹带回咱家吧。”我们根本没听清楚四大爷继续说了些什么，也没正眼再看看四大爷，抱着小妹就踏上回乡的汽车！
　　回到家中，小妹已经哭着疲倦地睡着了，妈妈双手颤栗着接过可怜小嫣然，泣不成声.......全家都对四大娘的劣行愤恨不已，只有爸爸张口闭口骂我们：没头脑，不懂事，和四大爷搞闹掰了，伤了和气，以后怎么好意思再见到他们！第二天午饭后，三叔和奶奶闻讯也来到我家，先是教训我姐弟两个鲁莽，当众顶撞四大娘，令她颜面扫地；又骂我们没有良心，城市户口多么珍贵，不感谢四大爷夫妻养育小妹，反而大吵大闹，造成不好的影响，赶紧把小妹还给人家，咱村里没有那么好的幼儿园，不能上兴趣班。似乎在开家庭批判会，你骂他怪。但是，我和姐姐根本不服气，照样坚持认为四大娘没人性：“城市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家又不是吃不上饭，非要把小妹送去受虐待！”妈妈流着泪替我们认错，给奶奶道歉，恳求让小妹在我家多住几日，再送还给四大爷他们家。
　　傍晚，四大爷风尘仆仆赶来，拿来很多照片：他们带着小妹游山玩水，给小妹买漂亮衣服。照片上的小妹摆着各种pose，和我们看到的境况大相径庭！四大爷不停表白多么爱护善待小妹，但说话时眼睛不敢正视我。爸爸像可恨后爹似的催着把小妹送到市里去，妈妈也好像被四大爷的“诚意”所感动。唉，没志气的爹娘，在农村苦怕穷怕了，一心想往城市生活，真是令我气恼伤心！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趁他们出去卖菜，我骑车带着小妹去了邻村，找到那个开小店的女同学家里。我这个女同学很喜欢小妹，拿很多零食和小玩意哄她，小妹也与她不认生很投缘。我骗她：父母去外地卖山药了，我带不好小孩，请她帮两天，我帮她家装货卸货算是互助互帮扯平了。没想到，这个同桌很爽气，满口答应了，她还说家里房多很空，弟弟去市里读书寄宿制的，每周只在家两天。
　　如非有个哥们走漏风声，妈急吼吼赶来，我和小妹在这里，别提多么开心了。不知是人穷志短，还是他们被生活磨蚀得麻木了，我终究没能拧过他们，小妹还是回到四大娘身边，说是为了素质教育，读美术兴趣班去了。很困惑：挨打受骂，身心摧残，素质教育？！
　　我暗下决心，跟着同学做生意，努力奋斗，多多赚钱，将来击败四大娘之流的城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