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离》鲤絆

34、34、怎敢

　　没人愿意相信，故而这是唯一的解释。

　　黑一话却是冲着东方清鸿而说，在场没人敢救，也没人能救，唯有东方清鸿自救。

　　杀了风离。

　　这对一个剑圣来说并非难事。

　　风离剑刃再进几分，顿时鲜血有溢出几分。

　　“风离！”白一红着眸子，喊着风离，指骨捏得嘎嘣作响，“那可是你师父！你当真是有千万种苦衷也绝不该如此！”

　　“我没有苦衷。”

　　镇静。风离的声音太过镇静，就像是回答一句他今天中午还没吃饭一样平缓。

　　离剑抵在东方清鸿的脖颈，被切开的皮肉涩涩发疼，可他更能感觉到另一种疼痛，浸入四肢百骸。

　　风离的手太稳，稳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风离推着东方清鸿，缓缓向门外走去。

　　白一等人步步后退，刀剑在手，却无一人敢执剑而上。

　　“风离，若踏出这个院落，你便再没有回头的机会。”

　　这是东方清鸿自始至终的一句话，他努力去平缓着声调，可任凭他如何压制，他的声音依旧沉着，怒着。

　　愤怒就像是怎么都烧不尽的荒野。

　　“……我要离开东方世家”

　　“你以为挟持我就能安然离开！！？”

　　东方清鸿终是勃然大怒，在风离平缓的话语没有说完便是打断。

　　“你以为挟持了我还能安然离开？”

　　这一句低沉着，是反问，是威胁，又是告诫。

　　“只要师父在我手上，东方家主决计不敢肆意妄为。”风离一直都很平静，回话一直都很平缓，只是这一句，他垂了眼神。

　　东方家主决计不会让剑圣离开东方世家，东方家主更不会让东方清鸿死去。

　　却就在蓦然间，哐当——

　　清风微微拂过，一切的变故都在倏忽之间。

　　剑拔弩张的局势忽然之间急转而下——

　　风离手里的离剑，坠落在地，剑身在地上反弹几回，弹出清冽的声响。

　　白一瞬间将东方清鸿拉到一边，黑一再无二话，一剑抵在风离的脖颈。二人相视一眼，同时呼出一口气，看向东方清鸿。

　　若非东方清鸿及时出手，离剑断然不会离了风离的手。

　　但是谁也没有看到东方清鸿是如何出手，只看到风离猛然止住步子，然后怔在原地，手里离剑更是跌落。

　　因为本就并非东方清鸿出手。离剑，乃是被风离亲手所弃。

　　所以东方清鸿此时的神色却比刚才还要凝重，手指颤着，凝重得仿佛止不住要出手，要出手让风离横尸街头。

　　风离怔忡着神色，遥遥看着某个方向，赤色的眸子又在一瞬间恢复清明，透着光，透着妖异的红光。

　　“你们怎么敢……”

　　带着浅浅的笑，风离的音色喑哑着，低低的，很低很低，像是恶魔的问候。

　　冷，冰冷的触觉，嗅觉，感觉，乃至五感所能触及到的一切都是冰冷。

　　东方清鸿的发丝无风自动。剑气，一瞬间爆体而出的剑气，向着风离，力斩而下！

　　蹭——

　　似离剑离鞘之声，剑气坠下之时，风离的身影瞬间消失！

　　——凭空消失。

　　眸光所及之时，已在丈外，留下身后一串残影。

　　一息之间，两步停顿，风离的身影离开了院落，留下的只有一路久久未散的残影，久久不绝的死寂。

　　而东方清鸿斩下的那一抹剑气，没有击中风离，同样没有击中任何事物，没有惊起任何波澜。凭空，消失。

　　“东凛卫，追！”黑一一声令下，四方齐动。

　　“站住！”低吼的声音，东方清鸿一拳砸在门板上，眉目极尽肃然，声音利着，冷着，一一扫过在场所有的东凛卫，“今日之事任何人都不许声张，即便是家主也不准提起。鸿茗居少一两个人我东方清鸿尚能担待得起。”

　　东凛卫静默一片，东方清鸿从未将杀人作为威胁的手段。

　　白一走近几分，脚步瞬间一顿，一股威压顷刻传来。来自剑圣，来自东方清鸿。

　　威压不仅压在白一的肩头，更是毫无顾忌的蔓延开去，将一众东凛卫压得直不起腰身。咚咚咚，跪地声一声接着一声。

　　但东方清鸿的威压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似在这院落里连空气都凝实，连呼吸都要变成一众奢侈。

　　黑一抬手去看东方清鸿的脸色，顿时一震，“白一！”

　　白一只听便明白黑一话中何意。顿时将手中长剑荡出，黑一纵向挥去。黑白剑舞，纵横交错，轰得一声，震击乱一时威压。

　　“还不快走！”

　　趁着黑白二人打乱东方清鸿的威压，一众东凛卫尽数隐去。

　　东方清鸿的气势以单纯外放之势，此时被黑白二人截断，威压更加混乱，一时之间，整个院落剑刃四飞，剑气激荡，狂风怒卷。

　　“咳！”东方清鸿一人独处狂风之中，摧枯拉朽的嘈杂之下，传出一声猛烈的咳嗽。

　　渐渐地，狂风平息，东方清鸿的威压气势也在一步步收回。天地清明之下，东方清鸿的袖口残留着片片血迹。

　　白一将东方清鸿扶进里屋，急忙就要去请雪翁。黑一倒了杯凉茶走来，冲着东方清鸿就是一浇，“主子这是肝火太旺，浇浇就好。”

　　东方馨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东莞从院中的槐树上跳下，道，“这是得手了？”

　　东方馨抚着猫咪柔顺的黑毛，敛着眼睑，“这会可是要好好招待猫咪妹妹呢。”

　　东莞抬脚跟着东方馨走近厅堂，嘴角掩不住的笑，“真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你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

　　“只要你前日里和我说的不假，这猫的身体里当真藏了一个女人，那么这卷轴必然能够让她魂飞魄散。”

　　东莞拿出卷轴，天青的卷轴被金色的丝线捆着。手一抽，金色的丝线散落，卷轴自动浮起，向外卷出，绕着三人，旋转漂浮。

　　金色的符文镌刻在天青的布卷。

　　东方馨读着卷轴上的字眼，刚读两行，眉目却是一阵眩晕，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是什么文字？”

　　东莞却早有预料，未置一眼，笑道，“你不是只要报仇就行？”

　　东方馨神态温婉起来，爱怜似的抚着猫咪，“说什么报仇，不过是做姐姐的来教教小猫咪怎么做人罢了。”

　　“你们两个过来。”东方馨招呼着房间里的两个侍女。一个手里端着一段褐色长藤，另一个手里端着的是一个玉瓶。

　　侍女瑟瑟发抖，小小的移动着步子，每靠近东方馨一分身子就越发颤抖一分。手里的托盘明显抖动着，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小，小姐。”侍女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

　　东方馨走近侍女，将侍女额头的发丝温柔的整理好，“怎么了，小姐待你们不好吗？”

　　“小姐，小姐，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东方馨的手越是靠近侍女浑身便越是颤抖着，瑟瑟发抖，声音哑着，哭了出来。

　　“不敢？什么不敢？哦，是说前几天看见小姐□□的时候，你却是在一旁看着，连一件衣服都不给小姐找这件事吗？”东方馨抚着侍女的脸颊，笑得温柔，“这有什么，我不怪你，害我的人又不是你。”

　　“小姐小姐……”侍女激动地热泪盈眶。

　　唰——

　　东方馨猛然抽出另一个侍女手里褐色的鞭子，一鞭子就甩在了侍女的腿上。

　　“啊！”惨叫，无与伦比的惨叫，仿佛突破天际的惨叫。侍女哐当一声跌翻手里的托盘，抱着自己的腿，在地上疼得直打滚。

　　“知道这是什么鞭子吗？这叫琨昃，甩在身上是怎样的疼呢，是火烧一样的，还是针刺一样，还是像有一刀又一刀在割着你的肉？”东方馨一鞭又一鞭甩下去，甩在侍女的手臂，甩在侍女的脸上，惨叫声一声利过一声，刺透耳膜，疼痛至极。

　　忽的，惨叫声停了。

　　东方馨的鞭子冲着那死寂的□□狠狠甩了几鞭子，这才走过去去看侍女的状况。“你怎么能咬舌自尽了呢？”

　　东方馨喃喃自语着，忽然扬起自己的鞭子，猛然一鞭子砸下去，嘴角更是咧出痴狂的笑意，“你怎么能死呢！你怎么敢死呢！我都没死你竟敢死！”

　　一鞭子又一鞭子，东方馨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将一具死尸鞭打成一块破布模样。

　　东方馨蓦然间又停了手里的鞭子，温婉的一笑，拖着鞭子，走向黑猫。她捡起地上那红木的托盘，玉瓶摔在地上，碎了，但是里面还是盛着些许残留，那碧绿色的药水。

　　东方馨小心翼翼的掰开黑猫的嘴，将残余的药水一滴不剩的灌了进去。

　　东方馨坐在桌边，撑着脑袋微笑着，指头一下一下抵在黑猫的脑袋，“你怎么还不醒呢？”

　　像是回应东方馨的话一般，猫咪的眼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的是一双碧色飞花的瞳眸。

　　就再猫咪睁眼的一刻，围绕着三人缓慢漂浮的卷轴忽然震动，瞬间向猫咪卷去！

　　猫咪心下一惊，一个起跳躲开。爪子刚是落地，却正是落在天青色的卷轴之上，金色符文顺着猫咪爪子向她的身上爬去，然后一条一条的陷进猫咪的身体。

　　站着的猫咪瞬间软倒下去。

　　——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