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做雄生[星际]前篇》稻歌

4、换名

　　线条冰冷流畅的悬浮车在半空中飞速穿行，呼啸着的寒风呜呜刮过，随后被尽数挡在了车窗之外。

　　行驶了大半个时辰，远处高大的半圆形建筑若隐若现的探出头来，望之如巨大的碗倒扣在了地面之上。

　　随着悬浮车渐渐靠近，这座半圆形建筑底部的大门向内侧缓慢开启。
　　与此同时，悬浮车滑行着降低高度，并慢慢减速驶入了建筑内部，稍后随着嗡的一声，车辆终于停了下来。

　　很快前排的驾驶室被打开，温梓桐敏捷地跳了下来，紧接着他又把后排的车门打开，把两个小不点儿抱了出来。

　　“一切顺利吗？”远处同样一个半大的少年走了过来，他语气熟捻地询问。

　　“很顺利。”温梓桐点点头，“还带回一个幼崽。”

　　满头灰发的少年愣了一下，他的视线越过尤迦，看向温梓桐身边的鲲蕖。

　　“又一个纯白吗？”似乎想到了什么，灰发少年有点心不在焉。

　　“好了，开始干活了！”温梓桐关上了侧翼的车门，歪头示意灰发少年和他一起去车尾。

　　“哦，来了。”没有多啰嗦，灰发少年很快跟上温梓桐。

　　两人合力打开了悬浮车的后备箱。搭着手，把一个底部纯黑，上半部笼罩着玻璃盖的大木盒抱了出来。

　　“这可真沉。”

　　“没办法，底部装满了冻土。”

　　鲲蕖此刻和尤迦一起站在车门旁，她歪着头看着两个少年哼哧哼哧的搬着大木盒。透过透明的玻璃盖，鲲蕖看到了这个木盒子里装满了一颗颗绿色的植株，青翠欲滴，惹人喜爱。

　　耳朵微动，鲲蕖听见有陌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来吧。”白发白眼的少年来到温梓桐他们身边，他俯下身毫不费力的把大木盒子举了起来。

　　“凡森，你怎么来了？！塞因那里？！”温梓桐有些大惊失色，他的神情里有着显而易见的错愕与担忧。

　　炼凡森前行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塞因…他，死了…”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这会儿谁都没有继续说话。
　　对于知情的几人来说，塞因的情况大家都有心理准备，然而即便温梓桐早有预料，骤然听见了这样的消息，他还是感到有些难过。

　　炼凡森的脚步声短暂停顿后，再次响了起来，他抱着大木盒继续走在最前面。在他身后，灰发少年自然的去抱起尤迦跟上，而温梓桐则抱着鲲蕖走在灰发少年的身边。

　　“温明耶哥哥……”尤迦窝在灰发少年的怀里小声询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察觉到旁边的视线，温明耶转头看向温梓桐怀里的鲲蕖，这个纯白的幼崽此刻也疑惑的看着他。

　　被那纯白色的眸光注视着，温明耶略微的停顿后，继续开口，“塞因突变的那一段基因崩溃了，药物根本没有起任何作用，在很短的时间里他变成了一整块冰，然后……整个碎掉了……”

　　这种事情，已经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了，因为这样的情况以后还会发生，有缺陷的幼崽存活率太低了。

　　鲲蕖茫然地眨着自己纯白一片的眼瞳，觉得自己已知的世界观在慢慢瓦解。
　　如果自己没有听错，他们在说一个大活人碎成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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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充满未来科技金属质感的通道路口，白发少年转过身对着着身后的几人说道，“我先把稀草薄荷交易出去，明耶带尤迦回房休息。尤迦，这次出去放风以后要好好吃饭了，知道吗？”

　　灰发少年少年点点头。
　　尤迦小声地答应，“知道了，凡森哥哥。”

　　少年纯白的视线转移，定定的看了鲲蕖一眼，“梓桐带这个幼崽先去我的房间，等我一下，我很快就过去。”
　　与话语一起的，是一个圆形纽扣一样的东西。

　　温梓桐一只手抱着鲲蕖，空出一只手来熟练的接过，纽扣在他掌心翻转了几下，温梓桐疑惑地抬头。

　　“不是去信息录入室？”

　　炼凡森沉默了一瞬，“这里不方便说，先去我房间等我一会儿。”

　　“凡森？!”温明耶突然惊疑的看着自己的同伴，显然是猜到了什么。

　　“看来不解释清楚是不行了……”

　　白发的少年皱了皱眉，他小心地四处张望一下，确定周围真的没有其他人后，他才对温明耶点了点头。

　　“你们都去了我房间吧，这只是一个想法，但是到底要不要那样做，回去再说。”
　　随后炼凡森的视线又落在沉默不语的鲲蕖身上，斟酌辞措解释，“不用担心，不是坏事。我会给你一个提议，至于要不要同意，选择权在你。”

　　语毕，白发少年对几人点了点头，快速地从通道一侧离开。

　　炼凡森离开后，温梓桐皱着眉看向温明耶，温明耶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抱着尤迦率先向通道另一侧走去。在他身后，温梓桐有些迟疑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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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梓桐用钥匙扣打开了金属的门扉，鲲蕖跳下了温梓桐的怀抱，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参观起来。
　　冷色调的屋子里有一张干净的单人床，床边的书桌上摆放着几本书，书的旁边有一个相框，鲲蕖跑过去踮起脚趴在书桌上看，相框里身着军装的夫妻笔直的站立着，似乎正在接受检阅。
　　还没等鲲蕖好奇的多看几眼，门外钥匙扣滴滴的开门声又响了起来。

　　“抱歉，耽搁的时间有点长。”白发白眼的少年走了进来，他白色的眼眸里还残存着隐怒，在扫视房间里的众人后，他眼里的怒意被压到瞳孔深处。

　　有点意思……
　　鲲蕖若有所思的看着进来的白发少年，在这个年纪就开始学着喜怒不形于色了吗？
　　不过……对于末世之人来说，这种程度还差得太远了。
　　她见过一边泪眼朦胧说着感激的话，一边抽出匕首杀死搭救者的普通人，也见过上一刻亲切地抱着自己的孩子，下一刻就把孩子扔出去吸引丧尸注意力的父母。
　　表情与肢体语言都是精湛的演技，分辨不出他人真实意图的下场往往就是死亡。
　　资源匮乏，人性沦丧，身处那样的时代，很多人的眼中，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只要能够活下去。
　　只要能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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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想什么？”炼凡森已经来到鲲蕖的面前蹲下，他看着瞳孔之中没有焦距的幼崽略显自责。

　　右手快速地点开戴在自己左手上的终端，炼凡森调出了一个界面，随后又把这个界面向着鲲蕖的方向调试了一下。

　　入目所示，这是一个及其简单的类似于简历的界面。
　　寥寥几笔的记录旁边是一张白发白眼孩童的照片，粗看上去，整体的轮廓和鲲蕖有几分相似。
　　只是照片里的人，两眼眯眯笑成一条缝，带着普通孩子特有的天真纯粹。

　　“他叫炼塞因，是他们家最后的继承人，他的父母死于五年前的威尔顿行星攻防战，是战争最开始时，没有来得及撤走的那部分平民。”

　　看着鲲蕖疑惑不解的目光，白发少年语气停顿了一下。
　　“当时他们家还有几位雄侍。这些雄侍都是最普通的平民，因为失去了雌君而不得不面临着即将被充入基因库，被其他雌君挑选的命运。”

　　“不过好在他家的雌君生前还留下了一个蛋，雄侍们以要照顾雌君后代的理由拒绝了基因库的征召，然而两年后蛋中孵化出的是一个有着基因缺陷的雄子……他就是塞因，炼塞因。”

　　“后来呢？”如同听故事的鲲蕖歪着头，催促着满脸严肃的炼凡森继续说下去。

　　白发少年看了看鲲蕖，确定这个幼崽没有反感他说的话后似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塞因被送来起源星是一个意外，他家的雄性长辈本来是打算隐瞒他基因缺陷的事情，让他在环境优越的凡尔β星生活，但是有其他虫举报了这件事。不得已，他被送来了起源星。
　　到了这里他也一直没有放弃活下去的信念，他渴望活着渡过破茧……然后回去和他家的雄性长辈一起好好的生活。
　　然而就在今天早上，他…还是…死了……”

　　“我其实……有个建议，是，是……”

　　“你是想让我顶替他的名字，用他的身份活下去？”鲲蕖若有所思，说出了白发少年最后难以启齿的话。
　　“你确定不会被发现？”

　　“即便出生不久，可是在蛋里时也会有早教阶段呀？这些常识居然都不知道吗？”
　　温明耶若有所思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在发现白发少年回过头来对他怒目而视时，赶忙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相比于其他虫族，冰淼蝶的基因要更加的霸道无序。
　　基因对比这种手段除了直系亲属，其他的亲缘关系是完全查不出什么的。
　　而且，幼虫们处于快速的生长期，这一时期他们的基因也充满了突变性，直至第一次破茧完成，基因变化才会初步稳定下来。”
　　白发的少年转过头来继续解释，他看着幼崽思索的样子忍不住再次开口。
　　“在寒季被抛…送到起源星，我猜测你的雌母和雄父应该是不重视你的，如果你愿意继承塞因的身份，一旦第一次破茧成功，他过世的雌母、雄父留下来的财产都会是你的……当然，最终的决定权在你。”

　　在寒季把这么小的幼崽空投到起源星……是没有想过让他活下来吧——基于这种正常的猜测，炼凡森才会开口提议这件事。
　　而且……炼塞因直到生命的最后都在为曾经细心抚养他的雄性长辈们担心。
　　所以，作为被炼塞因信赖着的同族哥哥，炼凡森愿意为了他的遗愿，冒险提出这个——触犯帝国法律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