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笼长安》皇上这是喜脉啊

17、套路

　　两个女人短短对视了几秒，柳舒怀将那个大嗓门女人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叔伯离世，她俨然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身上的锦衣玉锻好一副女主人的做派。
　　再说那女人见一对公子姑娘踏进门槛，虽落魄但公子一世无双，姑娘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只打量了柳舒怀一眼便将先前呵斥下人的神态换了，客气但不刻意讨好。
　　一旁搞不清柳府状况的萧槐序，只记住了当家女主人那粗厚的眉毛。
　　【哎呦——】女人待柳舒怀亲昵得紧，导致后者严重不适，【俊良时常跟我提起你这个侄女，你嫁去烟笼后对你甚是想念。】
　　柳舒怀被强行挽住胳膊拉进大堂，一听这不着边的客套话低声嘟囔，【听起来可不像是我叔伯会对我说的话。】
　　女人全当没听见，又热情的招呼萧槐序坐下喝茶，【我是你们梅婶啊。】
　　陌生女人这人前人后不同的嘴脸，柳舒怀心知她不简单，只两下子就揣摩出来人的身份，也懒得周旋，只想拿了自己该得的家产好离开这个地方。
　　女人独自叨叨不停，【俊良说你嫁给了显赫人家，这番怎么如此落魄？怕是路上遭贼了不成？】她说着玩笑话，看两个小年轻纷纷带着难言之隐被说中的模样，只好打着哈哈转移话题。
　　女人唤来下人，大堂门口侯着的两个半大点孩子哆哆嗦嗦的小跑过来，【夫人。】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收拾客房给你们少爷小姐？】接着又找人烧水，通知厨房做饭。
　　萧槐序要不是先听过她将下人骂的七荤八素的，保不准会以为她就是哪家待人有道的当家夫人罢了。
　　梅婶再打发下人去做事之后突然一拍脑袋，【你看梅婶这记性。你这次回家肯定是来看你叔伯来了。】她摆出悲伤的表情，【去给你叔伯——】她一顿，【还有你爹娘上一柱香吧。】
　　眼下在去祠堂的路上，三人都叵测。
　　萧槐序知道柳舒怀和仅存的血脉叔伯有着什么苦大情仇，但方才听见梅婶吩咐下人准备客房，才发现自己考虑得轻了，敢情柳舒怀在柳府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回娘家只能和夫君住客房。梅婶表面客套，实际可把两人当外人了。
　　而两个女人都知道对方的目的，只不过柳舒怀更不爱拐弯抹角，【梅婶，侄儿这次回来不为别的。就为了拿回爹娘给我留的那几亩地。】
　　【你说你一姑娘家，拿那几亩地干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有必要分你的我的吗？】
　　长安的土地也是寸土寸金，柳舒怀向来也是直来直去的主，【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更何况我和梅婶你呢。】
　　女人脸色立马难看起来，但终究忍了下来，换上长辈不与晚辈计较的神态来，三人停在祠堂门口，梅婶拦住了柳舒怀要推门的手，【柳氏祠堂一向不与外人进的。梅婶这次就破例了。】说罢带头推门进去了。
　　柳舒怀徒然变色，要进门前被萧槐序拦腰给挡在了门外，他俯身低声在柳舒怀耳边问，【梅婶说的外人是什么意思？】
　　【你别管。】柳舒怀推开萧槐序，大刀阔斧的进了柳氏祠堂。
　　门外的第一“外人”人选萧槐序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梅婶顺水推舟的把话一引，【姑爷别介意，是梅婶说话没把门，快进来罢。】

　　柳俊良旁边摆着梅婶的牌位，只不过“孙仙梅”几字还未点墨。
　　柳舒怀在饭桌上问了几次，孙仙梅都没什么表示，萧槐序静静听着。
　　【梅婶也别里人外人的了，柳家现在就你我二人，再争也不过这样。】
　　孙仙梅放下筷子，【舒怀，梅婶和你不一样。】
　　萧槐序眉毛一挑，【梅婶，就因为舒怀嫁去了萧家？】他自己也不信，但这场战火马上就要燃起来，不得不给两人一个台阶下。
　　【舒怀知道我在说什么。】
　　三人都没有动筷，直到一个身影冲进来，【娘！我回来了！】
　　一眼过去，男孩也是吊儿郎当的没个正行，【有客人啊？】
　　【亦博，这是娘跟你提过的，嫁去烟笼的妹妹。】
　　迫于礼数，萧槐序和柳舒怀不得不站起来，而这岁数明显就不对头的哥哥马亦博硬是无视了孙仙梅的暗示，【娘！你可没说我有这么个天仙般的妹妹！】
　　柳舒怀微微点头，【见过哥哥。】之后低头看向坐着的孙仙梅，眼神冷到令人颤栗，【梅婶，我吃饱了。没什么事我先回房了。】
　　柳舒怀不用回头都可以看见马亦博流着哈喇子看自己的样子，夫妻二人在回客房的路上，柳舒怀拦下了一个小丫鬟，【悠悠还在不在府里？】
　　小丫鬟摇摇头说不认识。
　　一个年迈的声音插进来，【那孩子早就被撵走了。】
　　柳舒怀看向黑暗中徐徐而来的行动甚是不便的老人，忙和萧槐序跑去扶，【小姐，老身看如今你在这府里还有口热饭吃，也就放心了。】
　　【嬷嬷！】柳舒怀露出了进府之后的第一个笑，【我现在才确定自己进的是柳府没错！】
　　三人往客房走去，老人家说，【自打小姐嫁走，先前私底下帮衬你的下人们全被赶走了。不到半月，那女人带着残障的儿子嫁过来——】
　　萧槐序冷不丁的疑惑，【残障？】
　　老人家指出，【心智残障。】
　　萧槐序，【……】
　　【两个月前老爷离世，那个妖女把柳府搞得乌烟瘴气，下人们都辞了，又不知上哪找了那么多半大不小的孩子来，动则就是打骂，我这才派人去烟笼请小姐回来。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送走嬷嬷后。
　　夫妻二人独自坐在屋内。
　　萧槐序，【疑问——】
　　【说。】
　　【首先，柳老爷的死因，夫人知道点什么？】
　　柳舒怀摇头，【不知。】
　　【这些充当下人的孩子们也没见一个敢说不干的。这些孩子是什么来路？】
　　【也不知。】
　　萧槐序挪开灯罩，看向暖光下眉头紧锁的柳舒怀，【那我问点夫人知道的。】
　　柳舒怀似乎看出了萧槐序此举为何，【夫君想知道什么。】
　　萧槐序一顿，接着放弃的长叹一口气，【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但你并不打算说。对吗？】
　　【对。】

　　第二天一早。
　　柳舒怀推开门就是马亦博那张谄媚的脸，翻了个白眼知道这一天算是毁了。
　　【妹妹！】他要搭上柳舒怀的肩，扑了个空也不介意，【我们一起去玩怎么样？有一家赌场的舞女——】少年的手被掰开。
　　身后萧槐序推开少年，【夫人不爱去那种地方。】
　　柳舒怀摊手，【谁说的？！】
　　萧槐序，【……】
　　萧槐序扭头看柳舒怀的时候她还摆出了我不知道我怎么了的姿势耸了耸肩。
　　【小舅子自己去吧。我和夫人还有正事要办。】
　　马亦博，【现在？大白天的？！】
　　萧槐序，【滚。】
　　马亦博讪讪的走了。
　　萧槐序得意的抱臂，跟柳舒怀没他不行似的，【夫人没有我可怎么办？】
　　【给你脸了？】柳舒怀回房顺便关上了门。

　　两人在房内吃着嬷嬷送来的早膳。
　　萧槐序分析道，【夫人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要拿回你的地，二是要解救位于苦海的下人们。而造成这两个目的无法达到的原因是孙仙梅。所以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赶走那对母子。】
　　柳舒怀点头，顺着说下去，【我去查叔伯的死因。你去查那些孩子的来路。】
　　两人都忘了自己还在被通缉，毕竟那都是小事，现在萧槐序少了王爷这个身份，办起事情来束手束脚，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进衙门直接调度。
　　再提交奏折等待批阅又要耽误许多时日。
　　说时迟那时快，夫妻二人做出了共同的决定，在最先办的正事上取得了惊人的一致。

　　烈日当空，两人在城门口的草地上找玉牌。
　　半天无果的二人插科打诨。
　　【你看这样行不行，折日就请皇上把圣旨刻在身上，见胳膊如见人，如何？】
　　萧槐序，【那不是野蛮人的做法吗？】
　　不过半柱香，两人同款姿势看着一头牛吃草。
　　牛主人带着歉意的声音，【……我也没仔细看，它就把它给吃了，我想吃掉的应该是你们要找的东西。】
　　不想给劳苦大众添麻烦的两人想买牛，又迫于孙仙梅只给吃住不给银两的事实拿不出钱。
　　又半柱香的功夫，两人在赌场因为黑吃黑被发现了。
　　一个时辰的功夫通通上了黑白两道的通缉令。
　　萧槐序，【赚钱真不容易。】
　　两人躲在一处干涸的井里。
　　因为对这一举经历很是无语，最终吃吃的笑了起来。

　　【找我借钱？】
　　萧槐序和柳舒怀双双点头。
　　嬷嬷，【……老身的积蓄只够买半头牛。】
　　傍晚，生无可恋的两人不得不吆喝着把买不起的另一半的牛卖出去。
　　在从屠夫口里得知玉牌并不在牛身上的时候夫妻二人双双肌无力。
　　柳舒怀找到牛主人，【一头牛，我们只付了半头牛的钱，还差半头牛，对不对？】
　　【对。对。】
　　柳舒怀点点头，把用嬷嬷的钱买下的半头牛肉递给牛主人，【这是半头牛，抵得过半头牛的钱。你现在有一整头牛了，还有拿半头牛卖出去的钱，你说划算不划算？】
　　【划算，划算。】
　　柳舒怀悄悄牵起萧槐序的手，【那我们走了？】
　　【哎～客官请慢走。】
　　柳舒怀拉着萧槐序走了不到五十步，听见牛主人追上来的声音，【哎！客官！留步啊！】
　　柳舒怀，【愣着干嘛？跑啊。】
　　两人牵着手跑了半座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