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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惊心赌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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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江玉郎突然问。
小鱼儿从冰冷的台阶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阳光洒在他眉眼上，亮晶晶的，煞是好看：“先下山去饱饱地吃一顿，然后去找你爹帮忙把这该死的痴情锁砍开。”
说着他晃了晃手上的锁链，叮当作响。
江玉郎惊讶道：“你愿意和我回家？”
小鱼儿眉毛一挑，道：“怎么，江大少爷瞧不起我这一介乡野村夫？怕我去踩脏了贵庄地板么？”
江玉郎哑然失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去我自然是欢迎的……但我爹这个人吧……”
“江别鹤大侠，闻名天下。能拜访他我真是求之不得。”小鱼儿盯着江玉郎的眼睛，疑心道：“莫非你对江南大侠，有什么成见？”
江玉郎急忙摇头，说实话他连江别鹤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怕就怕在江别鹤正等着小鱼儿送上门去。要是小鱼儿和江别鹤打起来他总不能坐着看热闹吧，可若是要他选择偏袒哪方，又实在是个难题。
大坏人是亲爹，好朋友是亲爹的对头。帮小鱼儿吧，会背不孝的骂名；帮他亲爹又可能会丢掉小命。
“我爹他一定很喜欢你。”江玉郎尴尬地咳嗽一声，歪歪扭扭地爬起来，“咱们先出去吧。”
小鱼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台阶尽头像是一扇小门，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块石板，两旁留有半寸宽的缝隙，光就是从这里漏进来的。
小鱼儿贴近石板打量，外面大致是个神庙，设有香案，香案上摆了一盘烤鸡并几样水果，香烛像是刚点不久，刚燃了一小截头。
小鱼儿闻见那烤鸡的香味，顿时觉得饥肠辘辘。仔细一想他们两个人确实有很久没有进食了。
只是石板上还压着东西，江玉郎猜测应当是一座佛像。
两人又听了一会儿，确定外面安安静静没有其他人，才合力将石板挪开，爬了出去。
这地宫选址确实隐秘，连出口都让人意想不到。这神庙并不大，供的也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佛，张牙舞爪的倒像是妖魔鬼怪。
“奇怪。这庙旁边郁郁葱葱的都是树木，隐在山林里，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恐怕已经很久没人打扫过了，但这香案上却有这么多吃的……”江玉郎不经意地抬头看去，却见屋顶开了一个天窗，窗格上郝然挂了一只草鞋，见此状他不禁皱皱眉：“小鱼儿，上面似乎有人！”
“这鸡做的还成……外酥里嫩，你来点么？”小鱼儿已经抓起香案上的烤鸡开始大嚼起来，这也不怪他，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有的吃就一定要吃，饥饿的感觉并不好受。
这个时候莫说屋顶有人，哪怕萧咪咪诈尸了，他也要先吃完这只鸡。
江玉郎要被他气死了，急道：“你就不怕有毒吗？”
小鱼儿吐掉一根鸡骨头，含糊不清道：“被毒死总比饿死好。”
江玉郎简直要给他跪了，闷闷不乐地原地转了两圈，他无事可做，便又忐忑不安抬头一看，只见天窗上那只鞋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立马想叫小鱼儿，突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江玉郎悚然回头，看见来人的长相，倒抽了一口凉气，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吃鸡呀，不吃白不吃……”小鱼儿戳了戳江玉郎，却见他双眼发直，小鱼儿于是转头，终于看见了江湖中恶名远扬的人见人怕的“见人就赌，恶赌鬼”轩辕三光的脸。
这赌鬼是个独眼龙，脸黑得像锅底，茂密的络腮胡草丛般生在他脸上，眼睛又大，大如铜铃。膀大腰圆粗手粗脚，匪气十足。
轩辕三光把江玉郎往身后推开，上前似笑非笑地盯着小鱼儿手里的烤鸡，道：“龟儿子，老子的鸡好吃么？”
小鱼儿看也不看受惊的江玉郎，抬头冲着轩辕三光赞叹道：“好吃得狠，若是有壶酒就更不错了。”
江玉郎不得不佩服小鱼儿的胆量。哪像他，双腿都有点发软了。这大个子长得又凶又狠，杀他不得跟杀蚂蚁似的。
轩辕三光铜铃似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小鱼儿一圈，咧嘴笑了，从腰上解下一只酒葫芦扔给他：“我这酒可凶的很。”
小鱼儿开心地打开酒塞，仰头大喝几口，大声道：“好酒！”
轩辕三光也哈哈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有趣。”
不等小鱼儿说话，他话头一转，奇道：“可是老子在庙顶怎么没看见你，格老子的，你个龟儿子从哪儿钻出来的。”
江玉郎嘴唇一抖，抢答道：“我和他爬窗进来的。”
“哦？”轩辕三光这才仔细看江玉郎，冷声道：“江南大侠的公子，怎么和一个村野小子混在一起。”
“说来话长。”小鱼儿上前几步挡在江玉郎面前，笑道：“我喝了你的酒，吃了你的鸡，如果你想听故事我倒是可以免费给你讲几天几夜……”
“我对你的故事不敢兴趣，倒是你们俩手上的锁链……”轩辕三光打断他，饶有兴味道：“莫非两位小友是龙阳之好？”
龙阳？！江玉郎脸立马就红了，小心翼翼道：“此龙阳莫非是我理解的那个龙阳？”
小鱼儿安慰似捏了捏他的手掌，笑道：“我们俩是机缘巧合遇见，惨遭贼人陷害，好不容易逃出来，手上的这个痴情锁现下却没法子解开，让您见笑了。”
轩辕三光摸着胡子绕着那锁链转了一圈，猛地拔出一柄镶着宝石的匕首，朝着链子砍下去。
“当啷”一声，三人一起看过去，却见链子毫发无损。轩辕三光举起匕首，原本黑沉沉的刃面竟被砍出了一个缺口。
“有趣。没想到我这把从峨眉那里拿来的匕首竟然拿这个锁链毫无办法。”轩辕三光眯着眼睛叹了口气，但那意思绝不是无奈，而是一种“我本来不想这样但现在我必须得这样做”的惋惜。
他像捉情人的手一样，轻柔地捏住江玉郎的手腕往上抬，然后把匕首对着江玉郎白皙的手腕比划了一下，笑道：“你们俩既不是断袖，那自然还是分开的好。我看这小子就算断了只手想必也不会短吃短穿，就砍掉他的吧。”
“……”卧槽！凭什么凭什么！就因为我没有喝你的酒吃你的鸡吗！江玉郎瞬间怒了。可没曾想小鱼儿比他更怒。
“我听闻轩辕三光虽然爱赌，但豪气冲天，却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这么无赖。”小鱼儿冷笑着翘起嘴角，“恶赌鬼什么时候也爱管别人的闲事了？”
轩辕三光把匕首收回去，惊讶道：“龟儿子的，你怎么晓得老子的名号？”
小鱼儿笑嘻嘻地把手抱在胸前，道：“屠姑姑给我看过你的画像，她说叫我遇见你就跑，因为她怕我跟你学会，也输的天光地光人光。”
江玉郎心下不禁觉得惊讶，先前他偷听小鱼儿和萧咪咪说话，知道萧咪咪是十大恶人之一，莫非这轩辕三光也是十大恶人？
“他们在恶人岛躲着，倒还记得老子。既然知道我的规矩，那这小子就得和我赌一赌。”轩辕三光满面红光地看向江玉郎，“如果我输了，我就不砍他的手，如果他输了，那老子可就要做一回好人了。”
“慢着。凭什么你说赌我就赌？”江玉郎手指握成了拳头，冷声道：“况且，就算我输了，你若是砍掉我的手，我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哈，没想到你个龟儿子竟然不是缩头乌龟。”轩辕三光拍掌笑道，“你爹来了，也得和我赌，这是老子成名后就立下的规矩。”
江玉郎还想说话，小鱼儿却按住他的手，笑道：“赌就赌。但是我有个条件，让他出题。”
“还是你小子爽快！来吧，你说你赌什么！”
江玉郎：“……”他狠狠地剜了一眼小鱼儿，凭什么你擅自给我做决定！？
小鱼儿冲他眨眨眼睛，轻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江玉郎一口气憋在胸口，半晌才面无表情道：“就赌铜板吧。”
他走到香案前，掏出一枚铜板往上一抛，那铜钱在空中翻转了无数次，快落到桌上时被江玉郎猛地往下按在香案上。
然后他回头，一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冷冷地看向轩辕三光，沉声道：“正还是反？”
小鱼儿看得一清二楚，铜钱是通宝那面朝下，想必轩辕三光也看见了。
轩辕三光盯着江玉郎的手，突然露出了一个极为讽刺的笑容。
江玉郎本来胸有成竹，但看见轩辕三光的笑容还是有点心虚。他年轻时候和几个朋友喜欢猜硬币，后来他专门琢磨了一下，学会了在摁下硬币的那一瞬间动手脚。刚才他佯装不小心把通宝这面在下露出来，其实他已经暗地里将铜钱换了个面。
“通宝面。”
轩辕三光擦着江玉郎的肩膀一屁股坐上香案，抬起脚用手抠脚心的死皮，像是觉得十分无聊道：“你输了。自己砍吧。”
江玉郎冷汗一下就涌出来了，难以置信道：“你怎么知道？”
小鱼儿也惊了，他上前扒开江玉郎的手指，明明是通宝在下的铜钱不知为何却变成了正面。
“你……”小鱼儿摸到江玉郎颤抖的手指，硬生生吞回了后面的话，“不要怕，有我在。”
“嗤，你在也没用，他输了，他那只手就不能留。”轩辕三光头也不抬，继续抠脚。
“他输了……可我还没有输呢。”小鱼儿舔了舔嘴唇，“你不是见人就赌么？那我也来赌赌。如果我输了，你想我做什么都可以。但倘若我赢了，你就放我们俩安全离开。”
轩辕三光对着手上刚抠出来的的皮垢吹了口气，顺手拿了个苹果啃了一口，“有趣有趣。赢了你，来个小酒鬼陪着我到处游逛倒也不会太无聊……”
“你愿意赌了？”小鱼儿问。
轩辕三光看向小鱼儿脸上的疤，笑道：“上一把是他出的题。那这把就得由我来定了。”
小鱼儿笑道：“你可是也要扔一回铜板？”
“不不不。”轩辕三光道：“老子就赌你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道疤！”
江玉郎心里一凉，小鱼儿全身上下新伤旧伤不知道有多少条疤，就算蒙也没法蒙，小鱼儿也不像是无聊到平时会数身上有多少条疤的人。
小鱼儿若是输了，他自己少了一只手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还连累了小鱼儿失去人身自由。一时间江玉郎竟觉得十分难过，他其实非常舍不得小鱼儿这个朋友。
小鱼儿怔了怔，“你真的要赌我身上的疤？”
轩辕三光笑而不语，默认了。
小鱼儿低头看了下自己遍布伤疤的胸膛，笑道：“那我就告诉你，我身上一共有一百条疤。”
轩辕三光和江玉郎都愣住了，只因小鱼儿的语气十分自信，竟不像是胡诌出来的数字。
轩辕三光立马让小鱼儿脱掉了衣服，开始认真地数。江玉郎看得着急，也跟着一起数。
哪知数到第九十一条时却再也没有多余的疤了，轩辕三光大声笑道：“你也输了。”
江玉郎不信邪，又确认了几次，最后还是垂下头，死死地抓住小鱼儿的衣角，颤声道：“你……你不必为了我……”
小鱼儿眸光一闪，伸手拔出轩辕三光插在腰间的匕首，笑道：“才九十一个么？那可不一定。”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轩辕三光和江玉郎的注视下，飞快地往身上又划了九刀，鲜血瞬间流了出来，沾了一身。
“现在呢？是一百条了么？”小鱼儿说完，端着手腕把匕首往嘴边送，舌头一卷舔掉刀尖的血迹：“太浪费了，我得吃多少只鸡才能补回来啊～”
轩辕三光呆住了，木讷道：“你这算什么？”
小鱼儿笑道：“这就算是你输了。你只说赌我身上的疤，却没规定是新疤还是就疤，刚割出来的难道就不是疤了么？”
江玉郎万万没想到小鱼儿还有这一手，顿时又惊又喜，一颗悬挂着的心又稳稳地落回了原地。
但轩辕三光却怒了，“你这是耍赖！”
小鱼儿只得叹了口气，“莫非传说中的恶赌鬼竟然连个小娃娃都输不起么？”
轩辕三光气得睁大眼睛瞪着小鱼儿，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过了半晌，他蓦地笑了：“有意思，有意思。格老子的，老子就算输给你这龟儿子了。”
小鱼儿牵起江玉郎的手冲轩辕三光吐了吐舌，“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滚吧滚吧。有多远滚多远，老子再也不想看见你们……”轩辕三光摆摆手，自顾自地率先走出了庙门，他的声音也逐渐消失在了山林里。
江玉郎和小鱼儿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洋溢着劫后重生的喜悦。
“下山咯～”小鱼儿放开江玉郎的手，兴冲冲地往外跑去。
江玉郎哎呀一声，像风筝一样不由自主地被小鱼儿手上的锁链拽着往前。
“江小鱼，谢谢你。”江玉郎一面气喘吁吁的跑，一边在心里轻轻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