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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荆州盛宴(二) ...

  •   两人皆将寿宴之事抛到了脑后。离开时已是黄昏,此刻,夜色将至。

      “我说大少爷,你到底知不知道桑璃花在哪?”墨姝跟着叶谨尘七拐八拐走了许久,沿途避开了许多花氏子弟,却仍未见到桑璃,终于起疑,估摸着这大少爷只知桑璃植于内城之中,却不知到底生在何处。

      周围皆是丛林怪石,两人走了约莫快半个时辰了,还处在这片乱石之中。

      墨姝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停下脚步,之前只以为是这片乱石林占地宽广,现下看来,却并非如此。奇门遁甲之术,这是被困了。看来叶谨尘没有找错地方。不再理会他,自己在神识里翻阅,查起桑璃的下落。所以说凡事还是须得靠自己。

      叶谨尘诧异地回头:“咦?你瞧着年纪不大,竟然晓得桑璃花。”

      没有得到回应,叶谨尘也晓得此刻的自己的确没有什么信服力,奇了怪了,这城花理应是被种植在花家禁地的呀。抬手摸了摸鼻梁,道:“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这地形委实太绕了些——”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似乎也觉得有些丢了颜面。

      墨姝没有理他,自顾自找着这城花的生长之地,啊找到了。叶谨尘绕了这么许久也确实被绕晕了,现下瞧着墨姝闲庭信步似乎十分熟路的样子,便也灰溜溜地跟在她的身后,忍不住开口:“你知道桑璃在哪?”

      话落就瞧见墨姝停在了一处空旷的地方,两人身后是那片广阔的乱石林,身前是一望无际的荒地。墨姝终于开口:“并非道路曲折,而是阵法诡谲罢了。”

      听得这番话,叶谨尘终于反应过来,刚刚二人是被困在那个阵法里面了,所以才感觉那片乱石林格外宽广,想明白了这里面的缘由,他不由对眼前这少年收起了轻视调戏之情。

      “你会奇门遁甲之术?”

      墨姝点了点头,语气随意:“会一点。”其实哪里是会这奇门遁甲之术,不过是查看到了布阵之法以及出阵之路。

      叶谨尘还待再说些什么,墨姝却竖起了食指,挡在唇间。叶谨尘瞧他这幅谨慎的样子,也立刻升起了戒备之心,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之上,利剑,只待出鞘。

      “安静点。太吵了。”

      叶谨尘:???

      你这孩子这么皮的吗?

      墨姝眼眸弯了起来,睨了他一眼,似乎瞧见他吃瘪心里十分高兴。

      “要开花了。”语气带着按捺不住的期待。

      叶谨尘瞧着眼前空荡荡的沙土之地,看墨姝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失了智的孩子。

      墨姝却不管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面前空落落的沙土,这片沙土绵延不绝,一眼看不见尽头。沙质柔软细腻,一看就知道和普通的沙土不一样,墨姝瞧着这片专门孕育桑璃花的沙土,心神荡漾,清风垂露,今天一定不能错过。

      夕阳西下,天色越来越暗了。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从地平线上撤去,墨姝足间一点,向着那片一望无际的沙土掠去。

      刹那间,无数透明的花枝从沙土之中钻出来,抽枝发芽,含苞绽放,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墨姝在半空中,腰身一转,白影翻飞,手中已经扯了一片花叶,斜躺着自万花丛中滑过,花瓣震颤,花枝摇曳,白衣蹁跹间,墨姝已然站在花海中央,手中一瓣花叶承了满满一叶的清露,她仰首一饮而尽,发出满足的喟叹。清风垂露,珍重的是这每一朵桑璃花之上的第一滴清露。

      她站在空灵花海间,朝着叶谨尘笑吟吟,眸间落满了星辰,少年清亮的声音传来:“啧,叶兄你反应如此慢,可尝不到这等绝味了。”

      叶谨尘愣愣地看着他,恍惚间,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

      “无碍。”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以及不急不缓地三道抚掌声。墨姝凝神朝叶谨尘身后看去,来人双手还合在一起,显然刚刚抚掌的是此人。一席绛紫衣袍,满头银丝仅是用一只玉簪半挽,年岁虽老,却仍然不减文人风骨。当知,年轻时是何等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花时清,花宗主。这场寿宴的主人,花城的执掌者,医术绝世,有活死人肉白骨之称,同时,也是隐世的方术之士,擅方技术数。

      “花宗主。”墨姝唇间扬起一抹笑容,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

      墨轩神色却不怎么好,墨姝站在花家珍之重之的城花里还这么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确实有些失了礼数。

      他忙笑着开口:“小姝年纪尚小,多有冒犯,还请花宗主海涵。”

      叶问天也一把扯过一旁傻站着的儿子,赔笑道:“犬子在家里无法无天惯了,不识礼数,待我回去定然好好教训一番。”

      “非也。”那花宗主拂了一把银须,笑眯眯地瞧着墨姝开口,“是他们自己的造化。”

      墨沉开口喊道:“小姝,过来。”

      墨姝一见着自家哥哥,立刻眉开眼笑,随手丢了手中抓着的桑璃花叶,就朝着墨沉快步走来,若非在外顾忌着修养,恐怕会飞奔而来。

      叶谨尘瞧着她这幅狗性子,嗤笑了一声,忽然头顶被自家老爷子一个板栗,他懊恼地抬头,对上了叶问天恼怒严厉的眼神,登时不发出声音了。

      墨轩抬手扶额,不忍直视。墨姝就这样随意的把桑璃花的叶子丢了。

      墨沉将她拉到身边:“又乱跑了。”

      花宗主含笑看着:“不必如此严厉。我道是谁竟能破了我花家禁地的乱石阵,却没想到如今的后辈早已今非昔比。”

      他语气唏嘘,苍老的眼眸中带着对过往的怀念和感叹。

      “是谁,破了这石阵的。”

      墨姝瞧着他和蔼慈善的笑容,却无法承受这份赞扬,若真要论根论底,其实她这算是作弊吧。

      “是墨家的这个小家伙。”叶谨尘已经急急开口,积极地不得了,语气带着与有荣焉的味道,脸上神色极为自豪,倒是要叫不知情的人以为是他破的乱石阵了。

      叶谨尘脑门被自家老父亲毫不留情一巴掌,只把他拍得晕头转向,猛得一低。

      墨姝见此,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叶谨尘,也太惨了些。他家老爹这么暴力的吗?活到这么大没被打傻可真是好运,哈哈哈。

      “你叫墨姝?是个好名字。能破得了这乱石阵,倒也算你我二人有缘,我为你算上一卦如何。”

      墨沉几人均是面色一震,花宗主自魍魉山一役后再也不曾提及方术,如今竟然要为墨姝破例了吗。

      墨姝下意识就想拒绝,方术之于她,形同虚设,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人算的出她的命数。

      墨沉向来最懂她的心思,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心,墨姝仰头望向他,她看到墨沉眼里的

      “不了,命由天定,事在人为。”墨姝感激地朝着花宗主笑了笑,婉拒了他,“知道了天命只会阻断人的脚步,瞻前顾后,不如不知道,方能活得自在。”

      “你年纪这般小却看世事如此透彻。”

      “不是透彻,每个人的命数都应当交给自己。”

      “你可知这一番话下来,已有定数。”花宗主望着他,神色间不可避免的流露出了一丝惋惜。

      墨沉离得最近,自然看到了他的神色变化,心中一震,强自镇静,神色淡然地开口:“不知花宗主看到了什么。”

      墨姝神色微变,不可能,这花宗主怎么可能看到自己的命数,他最多只能看到这具身体的主人的命数,可这主人早就死透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小少年,你想要知道吗?”

      墨姝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就算看到了,那也是假的。而假的,更没有要知道的必要。

      “我不信天命,天命亦奈我不得。”墨姝确实是实话实说,她身为世外之物,天道本就束缚不了她。可这一番话落在旁人耳中,未免太过猖狂桀骜了些。

      花宗主摇了摇头,朝她露出宽厚的微笑,手中金光微拂,一个精致的锦囊出现在他的手中:“倘若想知道,解开这个锦囊便可。”

      但愿能祝他度过此劫吧。这个少年,很和他的眼缘。

      其余人皆不知情,只以为墨姝有了天大的机遇,眼中是惊艳与羡慕。

      唯有墨沉神色凝重,他实在是放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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