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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遇故 ...

  •   “澈儿——”奕禧呼声未绝,另有一人惊呼掠至。
      奕禧抬头望去,只一眼便确定此人必与戈澈血缘相关。来人容貌与戈澈七分相像,尤其是眉目之处同样的光芒内敛、沉静稳重,如出一辙;此人比戈澈年长,约为三旬上下,神情间多出几分豁达与沧桑,加之贵气天成,整个人看起来俊逸不凡。
      此人正是戈澈的三王叔——“毓王”戈芝霖。“毓王”身着一件锦丝月白长袍,仪容灿然,平时应是极注重修饰的人。远远见戈澈昏倒在地上便一掠而至,顾不得地上脏乱将戈澈拥进怀中仔细探查,连自己身上月白色袍子被戈澈胸前污血沾染也不曾察觉。
      探过戈澈身上伤痕和脉搏,“毓王”看向奕禧,眼神不甚严厉却让奕禧倍感压力:“她便是在城中酒楼与家主同席,尔后又一起隐匿形迹离开之人么?”
      “毓王”声调平稳,已恢复冷静,与刚才出现时激动的样子判若两人。一日之间见到有血缘关系的两人同样的情绪转变迅速,让奕禧不由得猜想这是不是戈澈家族中人的特点。虽然心中想着有趣,但此情景下却容不得半点马虎、儿戏。
      戈芝霖开口说话眼睛不离奕禧,询问的却是跟在他身后出现在林中的锦衣侍卫们。
      “回禀三爷,正是此人。”侍卫中的首领恭敬的上前答话,听戈芝霖言谈中刻意将“国主”改为“家主”遂也会意改“三王爷”为“三爷”做答。
      “家主被何人所伤?”此一句才是问得奕禧。
      “楚天歌。”
      “楚天歌?!家主怎会与那个魔头起了争执?”听到楚天歌之名“毓王”眼神咋暗眉头紧锁,谁人不知楚天歌的“炎漫孤寒”掌法路数绝异,易中难解。刚刚“毓王”查探戈澈伤势时便觉得极像为楚天歌的“炎漫孤寒”掌所伤,但没听到奕禧承认前总心怀侥幸,现在却是被奕禧确认了。
      只是这楚天歌虽暴戾、雄霸一方,却也不主动与人为难,戈澈初至此地游历又怎会与楚天歌有隙?
      “这个……全是因为我,其实戈澈是为了救我才与楚天歌硬对了一掌。”
      “为你?!”“毓王”眼中杀机隐现,心中十分不平戈澈为眼前之人白受了楚天歌一掌。尚庆国王室中子嗣单薄故维护殷勤,更何况再开明贤德的君主之家毕竟还是有民贱的思想而且又关系到至亲的安危,所以“毓王”这一刻的杀意是真真实实的毫无回旋余地。
      “三……三……叔,莫要怪她……”此时戈澈悠悠转醒,正看到戈芝霖眼中杀机涌现,两人血缘深厚又相处日久戈澈怎会不明白他心中所想。
      “澈儿——”戈澈转醒戈芝霖自然欣喜万分,一瞬间灵台清明,刚才萦绕心中的混浊杀意也消散不少。
      “照顾……照顾好……她……”戈澈说完此话又昏厥了,刚才他能转醒也是因为“毓王”暗中一直为他输续内力所致。
      戈芝霖听清戈澈的话后一呆,转眼看向奕禧,刚才的杀意未散尽此时又生出许多怒意。没想到一向清心寡欲的戈澈竟会这么在乎眼前的人,而眼前之人正是害戈澈重伤之人,想到此处戈芝霖杀意又起。
      “戈澈、戈澈——”奕禧见戈澈又昏了过去,焦急异常,轻轻摇动戈澈才发现戈澈始终都紧紧抓着他的裙摆不放,心中大为感动。
      看到此节,“毓王”心下一软,戈澈昏迷中竟仍挂着奕禧,那刚起的杀意又悄悄消磨了几分。
      此处树林绝非治病疗伤之地,且日已西斜。以戈澈目前的情况,势必要找一处安全的所在、找几位神医好好照顾,虽不能治愈也尽力保证掌伤不再恶化。但要带着奕禧一起上路“毓王”十分不愿意。
      ‘此人与楚天歌有何恩怨,竟引得他要杀人灭口?澈儿如此关照于“她”又是为何?’“毓王”百思不得其解。刚才追踪戈澈形迹到小树林,初见奕禧,便觉出此人聪慧内敛,遇事虽惊急却不慌乱,可称得上冷静;而且‘她’见到几十名锦衣护卫出现在林中时,也仍然是波澜不惊、镇定自若,仿若心中已有定论。若非如此,见到戈澈受伤倒地的第一眼,奕禧便已没命了。
      “她”到底是何人?仅从刚才几点看来,不可小觑。
      “毓王”转念又一想:此人与楚天歌有恩怨,说不定可以以此为契机向楚天歌取得解药或者是找到医治“炎漫孤寒”掌的方法,再者看澈儿如此关心“她”,若醒来不见“她”,毕竟不好解说。既然如此,暂留“她”一命,若澈儿有个三长两短再找“她”抵命不迟。
      主意已定,“毓王”向奕禧道:“此处不宜久留,小姐请随我们转去他处再作计较。”
      奕禧全然不知刚才一瞬之间自己已是数履死地,而且至今仍是命悬一线,只是觉得戈澈为自己受伤,情谊难却,理所应当照顾前后。听得“毓王”此言,不说什么便答应下来。

      戈澈一行人是隐匿形迹到大靖国游历必然不能投宿官邸,时下天色已暗,想找到一处合适的住所不易,只得重新回到“煌城”投宿客栈。
      包下“贤来聚”客栈中一处僻静院落,三王爷戈芝霖与奕禧分东西厢房住下,留得主屋给戈澈。戈澈手下人分头行事,一边安排众人住下,另一边请城中有名的大夫来给戈澈治病,等大夫到达、一切收拾妥当已是掌灯时分了。
      其间戈澈醒来两次,见奕禧在身旁才又昏睡过去。见戈澈如此,奕禧不说什么,但心中大为感动。奕禧刚经历了林中郑阳为自己舍身的事情,心中万分愧疚兼又心智成熟不少,现在见到戈澈像郑阳一样死心眼儿的对他好,便像那沾了蛛丝的飞萤,挣也挣不开、飞也飞不脱。只一味心思向着戈澈,希望他快点儿好,半点儿嬉闹、耍懒的心思也没有。
      “煌城”并非大城镇,只因沾了邻近火硝岩奇景的光,每年有大批游人来此观赏,更是聚集了当世不少文人墨客来此舒逸胸怀、挥洒文字方成得今日之局面。
      戈澈手下侍卫访遍“煌城”也只得城东、城西两位郭姓大夫尚算有些名气,要称之为“神医”还差的太远。实在无计可施,“毓王”也只得请他们暂时医治戈澈身上的掌伤。
      这里的“东郭”、“西郭”先生本就因同处一城彼此不服气,见到对方在场皆声称自己医术高明必可令戈澈化险为夷,但诊脉之后就都束手无策了。一时间气的“毓王”牙痒痒,直骂“庸医”,平时的涵养、修仪都抛到脑后了。最后竟还是用了在小树林时的笨办法,用真气为戈澈续脉。
      人仰马翻的折腾了大半夜才算让戈澈安稳睡下,只指望明日向南去,尽早找到疗伤圣手,为戈澈治伤。戈澈手下侍卫排了轮值在外厢守着,屋中只剩下奕禧与“毓王”。
      “事出仓促,一直不及问小姐芳名?”此时“毓王”才有心思与奕禧攀谈。
      “奕禧。”
      “大靖国国姓的‘奕’?”
      “不,是‘容易’的‘易’。”第一次谎撒奕禧还有些惶惶然不好开口,第二次回答这问题便理直气壮多了,更何况奕禧心中已将这答案酝酿良久。在树林中,见这位“三爷”与戈澈一样变脸速度极快,当时就想搞不好连问的问题都一样,不想真被奕禧猜着了。
      不过,面对“毓王”奕禧就不敢像对戈澈那样胡闹了。
      “那么不知小姐是何处人士?怎样与我家主人相识,又与那楚天歌有何恩怨?为何他要致你于死地?”
      “我乃大靖国京城人士,游历途中遭遇强人,幸得贵家主相救。楚天歌此人,我之前从未见过,更不用说有何恩怨,至于他为何骤起发难,我也不知。”
      “毓王”的问题看似殷殷关切,实则机锋暗藏,奕禧一个回答不小心、失了条理,之前说过的话被堪破不说,势必换来“毓王”百般猜疑。奕禧却是四两拨千斤,虚虚实实,乖巧的对着题来回答,一时之间倒让“毓王”找不着错处。
      看奕禧一脸困惑、知书守礼的样子,“毓王”明知奕禧所言不实、内有玄机却不好发难,正想另行试探却听门外传来“扑——”的一声异响。夜深人静、万籁俱寂,这声音的余音竟似伴着人的呼吸颤巍巍的传出了好远,直吊的人呼吸艰难才罢。
      “毓王”与奕禧对望一眼隐隐觉得事有不妥,未等两人有所动作便听得前院凄厉的一声惨叫“啊、啊——”,那声音正是从戈澈侍卫的房中传来。
      两人扑至门前,猛地拉开门又都不约而同闪避门后——没有暗器、迷烟暗袭——两人对视心有悻悻。再看门外,轮值的侍卫早已不知去向,前院灯光明灭不定却安静异常,整个客栈没有半个人影。
      时值深夜且戈澈伤重,本就让人顾虑重重,此时异变突生,“毓王” 备感沉重。前院侍卫房中不知是何情形,眼前奕禧身份不明又有诸多顾忌,纵是两朝傅政、英明睿智的“毓王”也捉襟见肘。
      “来人呀。”思虑再三,即便奕禧值得信任也是毫无自保之力,更别说护得戈澈周全,而眼下情景万不能让戈澈一人独处,“毓王”无奈只得高声呼叫。
      “毓王”出声高呼本含了几分真力,谁知竟如针入棉絮,无半分回音。原先前院明灭不定的灯光却恰恰在此时熄灭,倒像被“毓王”的呼声震灭一般。整个客栈一片死寂、幽暗,只余戈澈房中的灯光,如一叶孤舟飘泊在汪洋之中,四下暗潮涌动。
      眼前的情形愈加诡异,“毓王”眼神倏暗,沉沉气再提两分真力向外喊去:“来人呀——来人……”
      四周静寂如初,见此情景“毓王”不由一僵。正在此时,屋内窗户无风自开。客栈年久、窗轴陈旧,静夜中响起缓缓的“吱——咕——”之声,莫名的让人心惊。
      “你叫我么?”前音未断,一声哀婉、悲切的低叹在“毓王”、奕禧身后响起,两人猛地转身,看到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感受到两人望来的目光,那“人”斜斜转了个身恰与“毓王”、奕禧对了个正脸儿。待看清他样貌,两人都是一惊。
      眼前之“人”形销骨立,仿若下一刻便会随风萎顿消散;铁青的脸色、乌紫的嘴唇,长发披散更添几分阴森味道。再看他的面容,线条纤细精致、妖异夺魄,一双嗜血黑瞳一瞬不动的盯着奕禧两人,仿若能吸人神魂。
      此情此景见到如此如鬼似魅的人物,奕禧、“毓王”两人都背冒寒气。
      “刚才——你叫我么?”那人直直得盯着“毓王”看,脸上半分表情也没有,嘴唇也未动过,声音却正是从他站的地方传来,而且这声音与刚才的声音一般无二。
      难道眼前之“人”是被“毓王”刚才的呼声唤出的夜魅?奕禧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应诺。两人僵立当场,不出声音,那“人”也不言不动,直愣愣的盯着奕禧两人看。
      双方对立僵持,一时间只闻奕禧、“毓王”呼吸吐纳之音。眼前情形正如暴风雨前夕,虽宁静无波气氛却压抑异常,刚才变故频出,接下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吱——”穿堂而过的冷风推动尚未全开的窗户发出一阵细响,仿若另一只“夜魅”扣窗而进,惊的奕禧两人齐齐向后看去。
      趁奕禧、“毓王”回头察看,那“人”悄无声息向“毓王”飘去,枯手微抬竟向“毓王”天灵盖拍去。此番变故迅捷无比,出击的时机也如苍驹过隙、稍纵即逝。“毓王”、奕禧心神不宁根本没觉察到身后危机,这掌若是拍实,“毓王”必死无疑。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那“人”提掌向“毓王”落去,“小心——”一句惊呼如平地落雷震得那“人”掌势一缓,同时“毓王”拧身错腰堪堪避过身后掌风。原来是刚才的凉夜微风让戈澈清醒过来,睁眼看到有人偷袭“毓王”便连忙示警。
      “快去那边!”“毓王”转身不待站稳便向奕禧喊道,奕禧会意连忙赶到戈澈身前维护。
      这边“毓王”险险避过掌风,谁知下一刻变化又起,偷袭之人一击不成顺势改掌为拈指,凭空轻弹,绕几个繁复的花纹虚虚向“毓王”罩去。
      “万象皆由心起,众生无相,往色生心,意受心控,视、觉、感、闻、触……想无想,见无见,无从旁生,心受意牵……”
      看那人在胸前迅速作“红莲三坠”印势,又听他口中飞快不停的念着口诀,奕禧突然有种很奇怪的熟悉感。在大靖国皇宫中时淡风曾跟他讲过一段“七象十二幻”,还试过一段幻境,与眼前之人演练的极其相似。
      “三叔——”戈澈急切的呼叫惊醒奕禧,再看此时的“毓王”哪有刚才半点儿镇定、自持,他发丝散乱,手足癫狂,脸上泪水肆虐,已是一幅情难自禁的样子。
      “大哥……钧哥哥,是你么、是你么,真的是你么?钧哥哥、钧哥哥……
      “别走,你别走,别抛下我一个人,霖儿知道错了,霖儿真的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
      “我不知道那样会害了你,真的不知道,都怪我……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说到这里,“毓王”变了脸色,竟是一幅决绝的样子,“即便知道会是那样的结果,又能怎么样、又能怎么样?!”
      “你说话呀!你说话呀,戈天钧!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我恨你、恨你——我恨你……”
      “毓王”一席话虽然说得疯疯癫癫、前言不搭后语,奕禧却是听得越来越心惊。现在情况混沌,实在不应再起波折,尤其三人间更不该有心结。听着“毓王”继续疯言,奕禧下意识的向戈澈身前挪去,有意无意的挡住戈澈的目光,却挡不住“毓王”的声音入戈澈之耳。
      “三叔你——咳咳……”戈澈听了“毓王”癫狂中的言语,悲泣声声,没想到自己一直尊敬的、相依为命的至亲之人竟是害自己至亲的凶手!一日之间连逢大变,戈澈情绪涌动喉头腥甜,忍不住一口血喷出,被面霎时鲜红点点,连带着喷了奕禧一身。
      奕禧连忙转身,见到戈澈衣襟上血迹斑斑,想要帮助戈澈顺气抑制伤势却无从下手。正是六神无主之际,听到屋外一人轻唤——“禧儿”。
      “战叔叔!”待奕禧看清来人,又是一阵惊呼。屋外窗边的高俊身影不是大靖国“平阳王”战继尧又是哪个?
      此次奕禧是趁大靖国宫变逃出宫外游玩,而宫变的起因正是“平阳王”战继尧意图谋反、取而代之。此事被晟帝、奕祉所察觉,“平阳王”最终不能成事。奕禧离宫之时,“平阳王”及叛党首领东厂厂公邢炼已束手就擒,宫变诸事尽在奕祉掌握之中。犯下如此大罪,战继尧、邢炼难逃一死,即便侥幸逃脱却也难保没有怨恨。
      除去宫变之事不说,奕禧与“平阳王”倒是素来亲厚。一则,奕、战两家本是世交,渊源深远,否则十多年前也不会相携讨伐昏君;二来,奕禧性喜玩闹,宗室、朝堂之中地位相当又肯纵容他的也只战继尧一个,故奕禧平时对父皇、皇兄尚留几分刁钻的脾气,对战继尧却是完全的驯服。
      但现下情况不明,又时值深夜,四周情况诡异,这会儿见到战继尧,是好是坏、他是人是鬼?让人难以分辨。
      奕禧暗自心惊,神情却不变,身体不着痕迹的移转挡在戈澈身前,是一味维护的姿势。
      “果然是禧儿,你换了装束差一点没认出你来。”战继尧飘身进屋,施步向奕禧走去。
      “怎么突然作如此装扮?险些与你错过,误了大事。幸亏炼儿机警,分辨清楚了你的习性癖好又设下今晚之局,否则你性命堪忧。”看战继尧一脸关切的神情,倒让奕禧冷不下脸来。
      “战叔叔……”奕禧欲言又止。眼前情形有太多地方于理不合,奕禧满腹疑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看你,又弄得身上脏兮兮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奕禧被戈澈喷得满身血污,经过刚才一番波折更是发丝凌乱,乍一看像跟人打过架似的。战继尧伸手将奕禧腮边散发掠至耳后,温凉的手指擦过奕禧耳朵,倒让奕禧心中一定。战继尧体温虽低,有温度却是十分明显——明显他是人而非鬼。
      战继尧正要替奕禧整理另一边碎发,却有人吃醋早已看不下去,动作比战继尧还快,一巴掌打在战继尧手上,“啪——”的一声脆响,三人都是一怔。
      “炼儿——”战继尧语重心长的一叹,伸手将呆立一旁的邢炼搂入怀中。原来先前易容扮“夜魅”威吓奕禧两人的正是晋国前东厂厂公——邢炼。
      难怪刚才邢炼施法之时奕禧感觉面熟,他与淡风本就是同门师兄弟,施为做法必然有迹可循。
      “炼儿,你怎么总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说的话呢?你这样没自信,让我心伤、让我心疼啊。”说着不待邢炼反应,战继尧便轻吻上邢炼双唇。
      虽对“平阳王”战继尧与邢炼的事情早有耳闻,但却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他们两人旁若无人的亲热,奕禧尴尬独立,不知如何是好。
      “王爷——”良久,两人分开,邢炼眼中情色未退,尚余三分哀思、七分羞涩。
      “我已不是什么王爷了,不是让你叫我继尧了么?”
      邢炼点点头,眼神痴缠,没离开战继尧半分。看到他们如此痴情形状,奕禧也不禁暗暗钦羡。
      “战叔叔,刚才你说你已经不是王爷了,这是什么意思?”奕禧问。
      “你那时不在,难怪不知道。我已经向晟帝辞去一切官职、爵位,换得与炼儿结伴归隐的圣恩。”
      “这么说宫中事情已经解决了?”
      “是的。”
      “那可惨了,父皇、皇兄没事情做肯定要来抓我回去了。”奕禧抓耳挠腮一幅难过的表情。
      “那倒不一定……”战继尧卖个关子,看奕禧一脸期待的样子不忍再捉弄他于是说道,“据我所知,奕祉也携伴离家游玩去了,似乎还要与淡风一同到‘惑心谷’隐居呢。你的皇兄有美人相伴,自然不会想捉你回去,因为他回宫是自投罗网;估计你的父皇更不会有时间找你回去,因为国中南野久旱民荒之事还未解决,奕祉一走朝中诸事繁忙更是要晟帝亲自处置,你回去他只会忙上加乱——更忙!”
      奕禧撇撇嘴,不由得感叹:“唉,还是战叔叔你了解时局。”
      “哈哈哈,不是了解时局,而是了解你。禧儿你溜出来玩时,哪一次是轻易就被逮回去的,哪一次不是算计好了别人莫奈你何?”

      “钧哥哥……你不要恨我,不要不理我——是那个女人不好,不怪我的、不怪我的,真不是我的错——
      “钧哥哥,我好喜欢你呀,从很早、很早就开始了,那个女人算什么……一朝夫妻恩便抵的过十多年兄弟情么?我不信、我不信……
      “我亦不悔!!!只是——钧哥哥,你不要怪我、别不理我,让我做什么都行、做什么都行,只要别那样对我……”

      这边厢众人将事情来龙去脉分拨清楚,其乐融融;那边厢“毓王”本有心结,现受邢炼幻术所迷神情已至癫狂,完全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
      “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此处,再作打算。”战继尧提议,奕禧、邢炼自然应允。
      刚才奕禧见到战继尧心喜,只顾得与他两人谈说,竟忘了床上还有戈澈在场;此时想起身后床上的戈澈来,奕禧暗中直吐舌头,三人叙旧早将奕禧的身份变相交待清楚,也不知戈澈现在知道被他所骗,心中作何想法。
      奕禧提心吊胆的向后望去,可床上哪里还有戈澈人影?!
      虽说奕禧武功低微,只有轻功还勉强说得过去,但战继尧却是当世难得的高手,更何况还有攻于心计、通晓幻术的邢炼在场,三人与戈澈同处一室,竟不知戈澈如何失踪!
      若是人为,此人武功必高不可测,三人加起来也难以抵挡;若非人为,那么……想到此节,三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战叔叔,刚才你们来时,可曾与住在前院的护卫们交手?”
      战继尧与邢炼互看一眼,齐齐茫然摇头。
      原来战继尧与邢炼归隐后,决定相携游览名山大川,过些逍遥自在的日子,首站便是这有火硝岩奇景的煌城。两人到煌城后投宿“贤来聚”,无意间看到奕禧变装与陌生人同行。战继尧本没认出奕禧,幸亏邢炼机警且对人的相貌细微变化处颇有心得,方认出着女装的奕禧。
      话说奕禧本就喜爱嬉闹,变装游玩或与路人厮混结伴也无甚可疑之处,战继尧两人不愿张扬形迹,见奕禧未发现两人便也装做不识。谁知邢炼无意间竟听得“毓王”亲随言道:若家主有不测便杀奕禧云云。战继尧与奕禧毕竟交好,听闻此言怎会置之不理?但“毓王”一行人多势众,战继尧、邢炼不好施为,便设下此“闹鬼计”,相助奕禧脱困。
      方才在前院,未受任何阻拦,两人也隐约觉得不妥,但也疑是奕禧自救之举;后来惊呼响起,两人牵挂奕禧安危便抢进后院照计划行事了。
      这样说来,战继尧两人根本未与“毓王”的侍卫交手,但变故连连之际“毓王”的侍卫未现身,若非侍卫们暗中与人勾结串通一气便是已遭毒手了,但显然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想通此节,三人一时无语,显然暗中有股不明力量操纵今晚事态发展,三人懵懂之间已成为江中浮萍,随波摇曳。
      几人正各自沉思,邢炼目光飘忽之间恰恰落到床上戈澈吐血之处,细观那处血渍自床线之处嘎然而止,邢炼乃是心思玲珑之人,略一沉吟立刻想通关节之处。
      “继尧,我看这位藏在暗处的高人未必真有什么过人之处……”邢炼说话间缓步行到床前,突然出掌向床上机巧之处拍去,床板应声陷下翻转,只是须臾之间床板恢复如初,床上摆设丝毫未变,若非几人亲眼见到很难相信床面曾有变动。
      战继尧、奕禧一点即通,立刻明白戈澈去向。
      “战叔叔,被掠之人对我有救命之恩,奕禧无论如何也要救得他性命。此去危险重重、吉凶未卜,战叔叔……”
      “小禧儿,你虽玩劣难驯但赤子之心不改呀,你的心思我明白。不过,既然做你的战叔叔,岂能此时弃你而去,更何况救你之人与我也是大恩。无需多言,战叔叔定要陪你走这一趟。”邢炼未有言语,只是靠近了战继尧,其意不言自明。
      战继尧即便内心真对奕禧有谋划,到此时也可安心退场了,他却甘愿与奕禧结伴犯险,情谊深厚自然可见。奕禧重重点头,直到此刻方是真信了战继尧情谊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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