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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漂白 ...

  •   我喜欢在大白天,将自己埋在柔软的蚕丝被中,尽管,现在是南方最炎热的季节——夏季。然后,在晚上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街道幽灵似的穿梭。我讨厌夏季,那急噪的蝉声,像一场噩梦粘住我的思绪。而且,夏天,许多女孩子会将在衣柜里沉睡很久的漂亮裙子,套在那并不美丽的胴体上——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然后,像只花蝴蝶似的,到处翩飞,好象很幸福的样子。
      但是,我喜欢夏天晚上的街道。那街道在喧闹了一天后,终于安静下来了,像个熟睡的孩子。街道两旁有橘黄的路灯,它们睁着眼睛看着前面,滑稽而温馨。而这个时候,当我一个人在街上像幽灵般穿梭的时候,我能听见风吟唱着欢乐的小夜曲——只为我而唱的小夜曲,从我粉红的透明的耳朵边,呼啸而过……此刻,只在此刻,我觉得我是幸福的,卑微而短暂的幸福。
      我不喜欢看见别人幸福。我固执的认为,上帝赐予人类的幸福,就像一个有大小有形状的巧克力蛋糕,每个人都想分到最大的那份。如果别人得到了很大的幸福,那就意味着,原本属于我的幸福,被别人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偷走了。
      我似乎真的很自私。但是我在心里认为,这不算自私,顶多是嫉妒。因为我觉得世界上再没人比我更渴望幸福了,但是我却是最不幸福的一个人,唯一一个啊!这不公平!但没人听得到我声嘶力竭的抱怨……不,有一个人听到了……
      那是一个没有晚霞的黄昏,但是天空依然明亮。整个天空都是血红色的,诡异妖艳。我第一次在夜幕降临前醒来了,然后,被诅咒似的,再也睡不着了。
      于是,我出去了,随意的套上件宽大的黑色外套。没有穿裤子。我认为,那件外套足以将我羞于见人的部分严实地遮掩起来。
      我带上门,离开了我那破旧的,散发着腐烂气味的小屋。那是我一个人的屋子,我很满意。不要觉得我很穷。用现下狂妄的富家子弟的话说:我穷得只剩钱了。
      那些钱是爸妈给我的零花钱,那些钱足够我买下任何我喜欢或不喜欢但想买的东西。那些钱变成了数据,存储在一张薄薄的电子卡上。我带着它,离家出走。从北方来到了南方。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南方。我只记得,在我坐上南下的列车的时候,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两句诗:“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可我下车的地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景象。
      这里潮湿的空气让习惯了北方干冷的我变得很郁闷,没几天,身上便长出了红红的颗粒。我看着它们,忽然觉得它们是开在我身上的小红花,美得让我不忍用药物请它们离开。
      可是它们还是很快的消失了。我的身体,这个看上去有些弱小的身体,适应能力超乎我想象的强。
      我就穿着那件黑色的宽大的外套,走在大街上。街上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像看疯子一样。的确,我的柔顺的头发已经很久没打理了,久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有多久。它们在我的头上疯长,很快已经及腰了。但我没多少时间照顾它们,我除了漫无天日的昏睡外,就是漫无目的的狂奔。
      所以,它们像被主人抛弃的宠物,在绝望中滋生了强烈的怨恨,然后,决定相互纠缠,再也不肯乖乖听话,安静的披在我身上了……
      我没那么多时间去理会这种近似报复的行为,依然任它们在我头上放肆着。
      还有我的脸。这张原本引以为傲的脸,在黑暗中浸泡中,渐渐失去了光辉。苍白得像地下埋葬的千年女尸,找不到一丝人气。一双大得可怕的眼睛,在偏瘦的小脸上,突兀地镶嵌着,像美国科幻大篇里的外星人。
      但这一切,我并不知情。从离家的那一刻起,我再没照过镜子。不过,我知道自己瘦了很多,因为当我躺在柔软的梦席床上,还能感觉到骨头与骨头摩擦后的疼痛。
      但这些并不重要。
      好象……已经没有重要的东西了。这样的感觉,从我仅仅只有十七年生长期的大脑里冒出来,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开始变得无谓而卑微。避过那些含有各种意义的目光,我像小猫一样,迅速钻进了一条胡同。我确信我一直低着头,否则,不会撞上那个迎面走来的带着香草气息的男孩。
      感觉到前进的路遇到了阻碍,我抬头了。对上了一道天使般温柔的目光。我微眯着眼,那人身上有着让人晕眩的光芒。
      再次,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很白,病态的白。很精致的脸,却像我小时侯床边摆放着的雪瓷娃娃,脆弱易碎。他的眼睛里,有多得溢出来的忧伤,这很特别。他大概只比我大三四岁,但我却从他的眉宇间看到了不属于他年龄的成熟与睿智。
      我不能不说,我被他吸引了。
      特别是那双眼睛。
      他很小声的问,你没家吗?
      你没家吗?你没家吗?你没家吗?
      我点点头。
      那回我家吧!男孩平静的道。
      不!我的眼里迅速充满了泪水,我不认识你。
      声音嘶哑,我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我以为我不会说话了,但是,还是发声了。虽然,声音没有我想象中的清脆。
      他叹息着,说,那我帮你找个家。
      我摇头,我有个窝。然后我带着这个陌生的男孩,来到了我的小房子。
      他安静的坐在床边——我房子里没有其他可供栖息的地方。
      夜已经悄悄来临,我的神经也开始兴奋起来了。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异常,但没出声。依然静静的,静静的望着窗外。
      当房间已经完全看不清东西后,我极其别扭的打开了那盏昏黄的台灯。我并不需要它。但是……我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闯入者,他并没有得到黑夜的宠幸。在这无边的黑暗里,他所有的灵气都会被无情的吞噬。
      我很诧异。我居然会在意除了我以外的人了。
      四周静谧得让人发寒。我似乎可以清楚的看见成千上万的黑暗粒子,浩浩荡荡地侵入这有着暗淡灯光的房间。然后,它们狰狞着面孔,一个个死命地往我躯体里钻。我感觉到了黑暗的召唤,可是,我却不敢轻易地回应它。
      终于,那男孩从床上站了起来。在我来来回回想象自己在黑夜里,如幽灵般的狂奔三十六次后。
      我叫漂白。男孩云淡风清到留下这句话,开门,卷进了黑暗中。
      漂白?真可笑的名字。但是,那却是个很有意思的男孩。我想。
      然后,下一秒,我像个迟到的小学生,轻轻关上灯,开始重复我重复了无数遍的奔跑……

      再次遇见漂白,是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
      习惯在黑夜中穿梭的我,练就了一双在黑夜里看世界的眼睛。我只是不小心的望向街角,却扫见了一抹熟悉的背影。其实,称不上熟悉。只是,那是我来到这个南方小城真正认真看过的背影。
      我走过去。他并没有发现我的到来。他似乎很痛苦,身子像猫一样蜷缩着,雪白的衬衫在微微颤动,是他的身体在发抖。
      他喝了酒。浓浓的酒味掩盖了他身上的香草味道。
      漂……白……我试图叫他,但他没有反应。
      我像中了邪似的,用我干瘦的手扶起了那具醉酒的躯体,向着我的小窝走去……
      第一次照顾别人。动作生硬笨拙。他很乖地躺在我床上,而我抱膝坐在地板上,看着他。
      天亮边,他醒了。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现在躺在我的床上,只是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望着我。
      然后,他梦呓般的声音飘到了我耳际,做我女朋友吧。
      女朋友?我惊呆了。在我的认识里,女朋友跟妻子的意义几乎是相等的。唯一的区别是,作为女朋友的我们不能像夫妻那样,相互占有彼此。我在庆幸这一点。当然,我天真的认为,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他的声音平淡得让人觉得不真实,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自己的闲事。可是,我居然点头了,在他那种有点随意的态度下,我居然莫名其妙地点头了!那么轻易,就像卖掉一件被人唾弃的洋娃娃一样,我将自己交给了一个陌生人。
      他向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我松开环抱膝盖的手,悄无声息地走过去。然后,他伸手,将我揽入怀中。
      闻着他好闻的香草味,我默默的听着他讲话。
      他说他从小被冠以神童的光环,活在人们的赞美中。但是他觉得自己不幸福,像是在为别人而活。他有他的梦想,他想当个自由的写作人,用笔描绘着属于自己的人生。但是,没有人重视过他视为生命的梦想,在爸妈眼中,他的这个梦想简直微不足道。他们总认为,他应该成为第二个肖邦,所以,只留了架单调的钢琴在他的世界里。
      昨晚是他第一次反抗父母,原因是看到了我的倔强,激发了他内心原始的叛逆。原本安排在新雨剧院的演出,被他拒绝了。父母将他锁在房间里,反省。可是,他越反省,越觉得自己应该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于是,他从窗户里逃了出来。
      一不小心走进了酒吧,然后一不小心喝醉了,最后一不小心被我发现了。
      我安心的靠在他怀里,像听故事般的听完了他说的每一句话。的确很像故事,离奇的故事。但是我一点也没怀疑。关于这一点,我也很困惑。
      他忽然问我,你能收留我吗?
      我问他为什么会求我收留他。他说他从我的眼中看出了和他类似的渴望幸福的眼神,两个追求幸福的人相依为命,也许能创造出新的幸福。
      我笑了。然后,张开双臂,迎接他的到来。
      他在正式走进我生活的第二天,拿起了剪刀,果断地剪断了我长长的头发。然后,他亲手帮我洗了我来到南方的第一个头。彻底洗干净后,750ml的潘婷洗发水已经见底了。
      他认真的样子,让我很安心。
      他还为我做了很多事情,剪指甲、梳头发、煮饭菜、泡牛奶……我所有的一切他都包办了,这让我在感觉满足的同时,多了一分莫名的害怕。
      我不敢像以前一样,白天睡觉,晚上发疯。我开始学着,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是,习惯这东西比鸦片还恐怖。晚上我躺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一只手狠狠的掐着大腿,好让兴奋的细胞冷静下来。然后,白天我撑起眼皮,陪着漂白到附近的山上看风景。他像每个青春期的男孩一样,固执得可笑。但是,我居然杀傻傻到跟着他到了山上,感悟他所谓的灵感。
      可是当他沉浸在他的梦幻里的时候,我却早已沉醉于我的美梦了。
      我一直没告诉他,我有一种怪病,这病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他经常对我说,丫头,你好憔悴哦,是不是病了?
      我只笑不答,似乎是默认。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太久没睡觉了。真的,很久了啊。
      从他倒在那个黑暗的墙角,并被我救起那一刻起,我就没好好的睡过一觉。我一直觉得,自己在一个夜晚不小心捡到一只小猫,一只很乖的小猫。但是这只小猫却是上天给我的甜蜜的惩罚。或许,是那个男人指使的呢。想到这,脑海不情愿的浮现了那个男人狡黠的笑容。
      我不敢告诉漂白我得了病,一种很严重的病。有人说过,爱一个人就要爱他(她)的全部。但是,他从没说过他爱我。甚至,一点爱的迹象也没有。所以我不敢确定他会包容我这可耻的病。
      我依然记得,他要我做他女朋友的原因是我们是同类。是呵,只是两条可怜虫。
      他开始写他的小说,都是我看不懂的文字。但是他好象乐在其中,连我指甲长了都忘了帮我剪。
      我觉得他获得了他的幸福,但我的幸福却更加遥远了。
      他依旧沉浸在他的虚拟世界中,在他构建的完美天堂,做着他华而不实的南柯梦。他正在和他的文字热恋,我想。但是,我却依然孤独,甚至连拥抱黑暗的权利都没有。
      你很久没帮我修指甲了。我试图提醒他,我还在他身边。
      他似乎很吃惊,病态而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不知是因为我指甲的长度,还是我会说出这句话。
      哦,好象是挺久了。他说。
      我从他的语气中感觉不到任何天气,但我主观认为,应该是阴天。因为他帮我修指甲的时候,没有以前细心。以前他帮我修指甲时,我总会看见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像窗外梧桐花粉飞到了他的睫毛上。那是他全情投入的表现。
      但是,现在他的睫毛一动不动的。我猜,他一定分神了。
      之后,指甲再长,我也没叫他修过。
      我经常望着窗外飞翔的鸟儿,当它们欢快的啼叫声进入我的耳朵时,我会十分悲情地想,也许过不了多久,它就该被猎人或顽童捕杀了。
      我安静下来,还听见了爬山虎向上攀爬的声音。那声音“蟋蟋嗦嗦”的,像极了顽强的生命的艰辛步履。
      还有院子里梧桐花凋零的声音,声音很轻,却撞得我心头发疼。
      漂白说我想太多了。也许吧。我一头倒在床上。现在太阳还未落山,依旧属于我的睡眠时间。可是我辗转反侧,脑子清醒得可怕。
      漂白出去了。听说他的文章发表在了一本文学杂志上,那杂志社的编辑很喜欢他的文章,邀请他做他们杂志社的特约作者。于是,他出去了。朝着他的梦想奔去,把我留在了这间恐怖的房间里。
      没有他的怀抱,没有那淡淡的香草味道,我居然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这简直比生病还恐怖。我惊慌地睁着眼睛,看见一只蜘蛛安分的挂在窗前,嘲讽似的看着我。
      我有些害怕了。我觉得这房间里有好多异物。蜘蛛、老鼠、蟑螂,它们都在向我靠近。
      我将自己囚禁在那床蚕丝被中,四周都压得紧紧的,不敢露出一点缝隙。
      我忽然觉得异常的热,里面的空气似乎比我想象中的少多了。但我不敢掀开被子,我害怕除了漂白之外的任何生物。
      渐渐的觉得呼吸变困难了,没多久眼前一黑,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阵浓浓的香草味碰触了我敏感的嗅觉,我挣扎着睁开了眼。我发现我已经躺在那个熟悉的怀抱里了。
      他的眼睛,闪着忧郁的光。
      为什么要虐待自己?他问。声音里有好久不见的关心。
      因为我害怕。我像小女生似的小声道。
      为什么害怕?他问。
      你会离开我吗?你有一点点喜欢过我吗?我抑制住发颤的声音问。
      他眼里的忧伤更加浓郁了。但是,他没有回答我。他只是用力的抱住我,身体颤抖着。
      我一直没能逮到机会再次问他这两个问题。可我依然坚信,在他的温柔里,有爱的芬芳。
      在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我很久没发作的病,复发了。
      我像一匹失去控制的野马,飞快地冲进雨中,然后,消失在夜色里……
      很久没有这么自由了。我在无人的街道奔跑着,雨水将我淋透了。但我还是止不住脚步,一路飞奔。
      漂白发现我不见后,疯了似的的到处找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了公园的石凳上,可能太久没跑,体力有些不支。
      漂白最终找到了我。他抱着我,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他哭的样子很美,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点点泪花,像带水的花瓣。
      回去后,我发烧了。但我的意识却异常清醒。
      自闭症并不是无药可医。他抱着我说。
      原来他知道了。他一直都知道吗?为何还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害我受了那么多的苦。
      只要你相信我,我能治好你。他斩钉截铁的说。
      你是谁?我问。
      你的男朋友。他回答。而我听到这个回答,很满意。
      然后,我真的一切都听他的,像个忠心的奴仆。我觉得我离不开他了。他像一棵生命力旺盛的草,在我心里生根发芽,然后迅速长大,占满了我的心房。
      我白天跟着他上山看云,晚上躺在他怀里做梦。很快,我不再发作了。他也认为我已经在慢慢变好了。
      所以,他在一个早晨带我来到了这座城市最热闹的大街上。
      那个穿红色裙子的女孩,看见了没?他摸着我的脑袋问。
      我点点头。
      过去!跟她说你想和她交朋友。他说。
      我犹豫着,手心开始冒虚汗,身体情不自禁地往后躲。
      乖,过去。他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道。
      恩。我决定过去。每一步似乎都迈了几千年,不到十米的距离,我居然走了二十三分钟四十秒。
      我双手拘谨的在白色蕾丝裙上摩挲着,讷讷的说,请问,能跟我交个朋友吗?
      那人先是一惊,然后微笑着,说,当然。
      当然。我觉得我一直以来都在犯一个严重的错误。我发现这个世界上的人并不只是敌人一种,还有朋友。
      那女孩叫海棠。我也觉得,她有海棠般温暖的笑容。她是除了漂白以外,唯一进过我房间的人。
      她对我的房间很不满意。她说这样的布置简直会把人逼疯。
      她将我的房间刷成明亮的米黄色,将窗帘换成了鲜艳的嫩绿色,然后是被子,桌子,还有壁画,都换成了充满活力的颜色。我走进去,仿佛走进了一个明媚的春天。
      海棠很满意地离开了。
      我笑了。这个笑,是纯正的笑。漂白说。
      我更爱笑了,我觉得幸福正在朝我挥手。可是,我却总是不小心看见漂白笑容背后的忧伤,我看不明白。
      那个冬天的最后一晚,漂白亲自下厨,煮了一桌菜。
      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被漂白的笑容迷惑了。也许只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温暖的橘黄灯光下的漂白,张开了一双洁白的翅膀,就要离我而去了……
      丫头,快来吃。他亲切的唤着我。
      我走过去,无声地吃了起来。
      吃完饭后,我迅速洗完澡出来。漂白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地冥想着。看见我出来了,他恢复了微笑,然后揽我入怀。
      我睁着眼睛,望着他。眼泪流出来了,没有来由。他温柔地吻干了我的眼泪。
      你要离开我了吗?我脱口而出,这话没经过大脑。
      他没有说话。眼里,是深不见底的忧伤。他炽热的唇贴住了我冰冷的唇,然后他发疯似的,将我的牙齿打开,与我的舌头缠绵。
      这是他第一次吻我的嘴,很粗暴。我有点生气,却终于在那一吻过后,慢慢睡去……
      醒来,身旁已经冰冷一片了。
      他张开翅膀飞走了吗?我满屋子地找他,可是除了一封信,什么都没留下。

      丫头,我走了。我知道我的离去像我的到来一样唐突。但是,我想告诉你一切。我不是什么反抗家人而出走的“神童”,我是一名心理医生。
      你的深爱你的爸爸,将你的情况告诉了我,让我替你治病。他说你对医生有很强的排斥心理,于是我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你面前,然后接近你,替你治疗。
      你爸爸说,你是个渴望幸福的孩子。于是,我想让你在幸福中渐渐痊愈。
      但是看见你渐渐痊愈,我却忽然希望你不要痊愈。我知道,你的痊愈日,是我们的分别时。可是终将要分别啊!
      你的病好了,我也该离去了。
      我希望你原谅我,虽然我骗了你。
      黑暗并不是你的本质,光明始终没有遗弃你。
      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幸福!
      漂白

      信从我手中滑落,我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一个月后,我又从南方回到了北方,回到了那个干冷的北方。
      无意间看见一片文章,我一口气读完了,因为文章的题目叫《漂白》。
      故事讲的是一位仅还有一年寿命的心理医生,因为听了一位父亲和他患自闭症的女儿的故事,决定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去拯救那个堕落在黑夜里的灵魂。当他圆满完成任务时,却发现他已经爱上那个女孩了……
      他最后还是决定离去,用他的爱化成女孩寻找幸福的翅膀。
      他用他的爱,漂白了女孩的黑夜。
      女孩也用爱,漂白了他的死亡。
      时间会用爱,漂白他在她生命中划过的所有颜色……

      泪,划过脸庞。

      我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安静的躺在我脚下那一方小小的净土中了。
      我看着冰冷石碑上,他依然温暖的微笑,痛……在我的骨髓里面肆无忌惮地游走……
      你可以漂白我的黑夜。
      我可以漂白你的死亡。
      可是,时间如何能漂白你的痕迹?
      你已经长在我心底了,漂白不掉了。
      也许,时间能用漂白我的悲伤,如果还有爱的话。
      可是,你却将我所有的爱带进了坟墓……没有爱,时间怎漂白我的心伤?
      望着我们一起看过的云,我确定,你漂白了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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