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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官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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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的车轮压在细碎的小石子上吱呀呀地响,每颠一下仿佛就要坏似的。余桥皱了皱眉,他家的马车只要出趟远门就会换副车轮,可他爹娘刚从湖州回来,他又急着走,所以拖着着旧车轮就上了路。
其实这车轮没有余桥想象中的那般脆弱,他觉得颠,不过是因为之前太娇气,坐管了新马车的缘故。
边上的景蹊就要淡定地多,他丝毫未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脸上挂着浅笑,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神清气爽的欢快。
余桥斜了他一眼,心里更不是滋味。他这位未来的表妹夫接到心上人回家当然是高兴,而他喜欢的人又不知去了哪里,音信全无,不知道有多担心。
余桥走前并没有向父亲通报,趁着余当家的去铺里照看生意的空档,他悄悄钻进了马车,和颜瑾他们一起走了。
乔歌那时关在屋里不知在忙些什么,但凭借这么多年余桥对自己娘亲的了解,她对自己不打招呼就走这件事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虽说他娘亲平时对他各种嫌弃,但该维护他的时候,还是会出手相帮的。
出了苏州城,余桥才从马车里出来。他是颜瑾的表哥,但也仅仅是表哥。就算是亲哥在他们这个年纪也得有所顾忌,更何况他还是个表亲。
表兄妹在一辆马车里呆那么久,好在景蹊脾气好,要是换成其他男子,怕不是要退婚。
余桥从马车里出来挨在景蹊的身边坐下,他在外面坐了没多久,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春风老早前就吹到了江南,可惜早春的太阳虽然看起来暖暖的,但这风里还夹着些冬日里还未散走的余寒。余桥刚刚躲在马车里有一层厚布挡着风没什么感觉,一到坐到外面就开始有点哆嗦。他又自诩自己是体面人,像乡巴佬一样把手缩进袖子里的动作实在是做不来,硬是将腰杆挺得笔直,连勾都不勾一下,装作不怕冷的样子。
小虾瞧见自家少爷鼻涕都快挂到了脸上,想劝他坐回马车里,但转念一想少爷和表小姐单独待在一起确实于理不合,也就没有吱声。
景蹊是个体贴的人,他也注意到余桥一个人扛着风不停打着颤,他对余桥了解不多,可见他一脸正气的样子就能将他的性子摸个七八分。余桥是个要面子的人,直接说他怕冷反倒弄巧成拙。
景蹊思忖了一会儿道:“余公子,这外面风有些大,我有些冷,正好我带了两件厚的披风,我们一起披上挡风如何?”
余桥闻言心里早就点了一百个头,可他不想在这位表妹夫面前丢了面子,强作为难装,僵硬地点了下头。
这样子仿佛是说,你怎么这么怕冷,真没办法,你觉得不好意思一个人穿披风的话,本少爷只能勉为其难地陪着你。
余桥是个得了便宜就卖乖的人,景蹊给的这个台阶让他很是满意。他渐渐话也多了起来,跟景蹊东拉西扯,从生意聊到朝中态势,又从国家大事扯到街坊里的鸡毛碎皮的小事。一开始景蹊还有兴致同他聊聊,后来听到他说街上王婆家的鸡昨天又下了几个蛋,景蹊也无奈地闭嘴随口敷衍几句。
颜瑾坐在马车里意外地安静。她昨晚因为突袭的事担心受怕,觉都没有睡好,一上了马车就开始昏昏欲睡。等她睡醒了,只听见余桥在外面叽里呱啦吹嘘着自己的功绩,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她掀开帘子,他们似乎已经离开了苏州城,到了附近的村落里,路边都是绿汪汪的田地,太阳正照在她的头顶,看这位置像是正值晌午。
颜瑾的肚子突然叫了一声,她一早到起来喝了粥就再也没吃其他东西,现在到了中午,是到了吃饭的时候。她唤余桥的名字,可是因为肚子饿说话完全没有气势,余桥没有听到,还在噼里啪啦地嘚吧。她见叫他没有反应,也懒得再说话直接一拳捣向他的后背。
“你干嘛!”余桥摸着后背惊呼。颜瑾这一拳力度不是很大,但是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吓他一跳。颜瑾自幼和余桥打闹惯了,也没在意余桥受了惊吓的眼神,对他道:“我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顿饭吧。”
余桥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仍保持着自卫的态度,嗓门也随之变大,“我们刚出苏州城没多久,现在就吃饭了?”
他们早上出发的晚,此时不过刚刚出城,吃饭的话确实有些早。
景蹊对这位未婚妻很是体贴,关心道:“你饿了?”
颜瑾这才意识到还有位外人在边上,意识到刚刚举动太过鲁莽,脸不自觉地红起来,语气也难得温婉起来,“嗯,有些饿了。”
余桥见颜瑾突然端庄起来心情复杂,表妹知道注重礼节了当然是件好事,可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他都怀疑眼前的姑娘是不是自己的表妹了。
颜瑾说她饿了,他们一行人也就近找了个茶水摊坐下。因着这茶水摊靠近苏州城,来来往往的人甚多,他们去的时候只剩下一桌空位,周围的桌子都挨得很近。余桥坐下的时候邻桌人的背都跟他的贴在了一起,让他好不自在。
不过在外行走条件有限,他们也都没有计较那么多。这郊外的茶水铺只卖面,他们各点了一碗面权当果腹。
邻桌的人挨得近,他们说的话余桥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这行人似乎是镖局的,正议论着最近的官路是否太平。
他们说得是地方方言,不太容易听得懂,但余桥勉强还能听明白一些。
“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往青州方向的官路在闹土匪,好几个弟兄在那里遭到埋伏了。”
“官道上都有人敢劫镖?”
“谁知道了,估计官府没人管,那些土匪才如此横行霸道。”
“我们镖局的弟兄又不是吃素的,怎么就被一群土匪劫了镖。”
“哎哎,青州那条路上的土匪都是江湖中人,个个无功高强,还自己占了个山头称王,叫什么,什么曹家寨。”
景蹊抬头朝邻桌瞧了一眼,又默默低下头。
那桌人吃完面就火速收拾离开,等他们走了,余桥才问景蹊道:“刚刚见你听到曹家寨的名号抬了下头,你知道这个曹家寨?”
景蹊摇了摇头,“只是听说而已,这曹家寨占的山头貌似就在宣州的边上,其余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我们不会也会遇见他们吧。”颜瑾担心道。
“不会的,从苏州到宣州的官道一向太平,曹家寨也不过只敢在去青州这样的偏远地区才敢胡作非为。你当初一人从宣州来苏州,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么。”景蹊回道。
“那曹家寨竟然没人管?”小虾插嘴道。
“据说这曹家寨背后是有人,但也只是传言,具体我也不清楚。”
余桥默默喝了口茶没有说话,青州和药王谷在两个不同的方向,按理说白羽走不到那里,应该遇不上什么危险。可是他的右眼眼皮一直不停跳,心里总是慌慌的。
景蹊见他沉默,宽慰道:“余公子不必太过担心,白姑娘是往药王谷的方向,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余桥嗯了一声,想将茶碗放回桌上,可手一抽筋,茶碗砸到地上摔了个粉粹。
小虾见状赶紧过来帮少爷擦身上被溅的茶水,余桥没有动作,呆呆地盯着地上的碎片暗下决定,一将颜瑾送回宣州,他就赶紧出发去药王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