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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双分折角 ...

  •   你是否知道我有这样的想法。
      想在很久不见之后冲上去拐住你的脖子,想给你一个用力到疼痛的拥抱,想把球直直投向你手套正中。
      我本以为我们会殊途同归。本该是那样。

      榛名看到阿部后的第一个反应是干净利落地给了他一拳。
      “我啊,一看到隆也穿着西浦的制服一脸阳光灿烂的样子,就立刻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满脑子就只想着一定要揍他一拳了。啊,痛痛痛,你给我轻点啦!”
      事后在临时借用了的西浦棒球社部室中,与阿部背对背各自由自己队友上药的肇事者,对于秋丸抱怨的“你在想什么啊早知道不该跟你来西浦”,这样大大咧咧地阐述了自己的作案动机。
      而在遭受突袭后立刻咬紧了牙关反击回去的阿部,此刻背对着榛名的脸又赫然黑了一层,周身也飘荡起“你小子是不是还想打架”的氛围。察觉到气氛险恶的花井没有停下给阿部上药的手,只是尽量压低了声音提醒道:阿部,打架的话不知道会被百枝教练怎么样哦。
      与花井抱有同样担心的秋丸,在依言放轻了上药力道的同时,以尽可能开朗的口气提议到:“榛名你少说两句。为了给阿部同学道歉,我们去吃点甜点放松一下吧,我请客。”
      “傻死了,甜点什么的。”
      所以说你给我少说几句。
      终于对榛名粗神经的发言忍无可忍,秋丸把手刀毫不留情地切在了榛名头上。

      “我觉得我们啊,最后一定会殊途同归。”
      “……你确定你知道殊途同归的真正意思?”
      “不是不管怎么样最后都会在一起么?”
      “……我倒觉得,应该是双分折角呢。”
      “什么?”
      “没什么。”

      国中的时候榛名和阿部也打架。
      从第一次之后,冲动变得十分轻易。因为榛名控球太差,因为自己找榛名说话被故意忽略,因为榛名每次指使自己都趾高气扬得让人火大,因为榛名每次都故意经过自己的午饭然后抢走最大一块肉,因为他每次面对自己的愤怒都摆出一张不以为然的脸。
      理由到后来已经不再重要,打架似乎成了一种最为畅快淋漓的沟通方式。阿部明白这个本该与自己最亲密的人却不会因为自己的建议做出任何改变,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也会遥远得仿佛相距一万光年。每每榛名站上投手板时,阿部总会有一瞬间的错觉,球场变得扭曲倾斜好像异空间,那个投手和自己这个捕手,根本就不在一个世界。因此被球打到的次数也增加,于是打架就变得更加频繁。
      只有打架时候才有真实触及对方血肉的感觉——阿部一度这么想着,却又时常对不得不这样想的自己在心底发出嘲弄与叹息。
      直到有一次榛名被阿部一拳擂在胸上气得狠了,发挥了投手优秀的臂力单手就把阿部推撞在墙上。阿部在愤怒之前竟然先感受到了恐惧,就那么看着榛名阴沉的脸倏地凑近,脑子混乱地想着那扭曲的嘴唇下是否埋藏着尖利的犬齿,结果变得完全动弹不得。
      榛名的嘴唇恶狠狠地抵在自己毫无防备的嘴上的时候,阿部只确实感到自己其实是受了别出心裁的花样攻击。
      忘记逃避,忘记反击,忘记缱绻。甚至在进攻方毫无章法地肆虐完毕后忘记怒吼一句“混蛋你干什么啊”。
      直到对方又俯下身来在自己耳边说“我喜欢现在这样的你”,口气是榛名未曾有过的亲切温和,阿部才想起来呆呆地追问一句现在这样是哪样。
      榛名本左右言他地想蒙混过关,却见阿部又恨恨地提起拳头想进行之前未完的战役,只好喃喃地摸着后颈说嗳你知不知道你其实一直很吵,我最受不了啰嗦的捕手了。
      话没说完阿部已经一拳炸在榛名脸上,后者很莫名地叫着你干嘛你干嘛,终于还是将那一场架打得完整。

      于是那之后榛名找到了对付阿部的方法——只要把这家伙的嘴堵住,就老实得比什么都快。
      不过阿部后来也学会狠狠咬他的舌头和嘴唇,两个人不动声色地互相撕咬。
      阿部一次也没有问过,为什么,这样的问题。因为清楚地知道榛名根本不会给出自己期待的答案。他会说你这家伙太吵了,或者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又或者干脆粗鲁地说这有什么好问的。不管哪一个答案,都与阿部的感受无关。
      有时候榛名会自顾自地设想起两人一起在高中打棒球的生活。这个话题开始时总是两人难得相安无事的时光。因为这时阿部都在忍笑到喉咙干痛,那种从心底发出的冷笑令胸腔内部仿佛真空般紧缩,阿部就把咸涩的液体一颗一颗吞回肚里。
      而空气里飘荡的古怪氛围,从来都未能被另一人察觉。
      谁要和你上同一所高中。谁要再和你一起打球。谁要顺了你这自以为是的混蛋的意!

      榛名升上高中的一年,是阿部留给自己的时间,逃离榛名的引力。对那个投球很快的投手、只投80球的投手、说想与自己一起打球的投手、从不对自己的请求点头的投手、与自己打架的投手、与自己亲吻的投手,说再见。
      被吻后那晚一整夜不甘心的哭泣,再也不会有了。

      现在想来,自己那时所感受到的压力,如今只觉得不可思议。
      阿部从窗外收回目光,对面的榛名正不客气地用叉子大声戳着巧克力蛋糕。
      试图打破沉默气氛的秋丸,于是这么对一脸“这家伙还是这么烦”表情的阿部说了。
      “阿部君……以前做元希的捕手一定很辛苦吧?”
      “嗯,不过看起来你也和我情况差不多吧。”阿部没有犹豫地回答到。
      因为阿部过于干脆的回答而意识找不到话题接续的秋丸,只好在背地里用力地捅了捅正试图把巧克力蛋糕变成巧克力糊的榛名。
      “你干嘛!”榛名猛地抬起头来,正接收到秋丸“你要说什么快说”的眼神示意。
      “隆也你……”榛名深呼了一口气,“在西浦打球开心吗?”
      “啊,很开心。”又是没有犹豫的速答。
      “有什么好开心的啊,那种又小又弱的队伍,投手像只小鸡一样。”
      “三桥是个好投手!”对榛名立即表示出的不屑,阿部忍不住狠狠地吊起眼睛,“像你这种最烂的投手有什么资格那么说!”
      “什么啊你那说法,是想打架?!”
      “打就打!”
      “那个……客人,请不要给我们店里其他客人带来困扰……”
      对前来提醒的服务生郑重道歉后,阿部无声地与榛名相互瞪视了半分钟,突然站起来生硬地对秋丸鞠了个躬,“谢谢你的招待”,这么说了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榛名看着阿部的身影随着“叮”的一声消失在店门之外,一阵窒息感袭来,仿佛只有自己被关在了过去。
      “……还是没能问出口,为什么隆也不来武藏野。”
      “是啊,还特意翘了训练过来。”
      “加具山一定很惨吧,想想就好笑。”
      “最没有资格笑的就是你我了哦。”
      “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啊。”
      “……”
      秋丸对榛名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伸手拍了拍这个傻小孩的头。

      次日,因为擅自逃训,被教练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后,秋丸和榛名为了取得备用器材,一起走向位于二楼的旧器材室。因为长年暴露在日晒雨淋下,铁制的楼梯上已经出现了分布不均的锈色,踩在上面,发出夸张的摇曳的声响。
      在楼梯中段,为了联接接下来通向相反方向的两段楼梯而产生的平台上,榛名停下脚步,对着与目的地相对的、左手边楼梯尽头所存在的房间发出了疑问。
      “呐秋丸,那里是干什么用的?”
      已经踏上了右侧楼梯的捕手侧身,因迎面刺来的阳光眯起眼睛。锈得明显无法再转动的门把手上,已经无法留住阳光的残韵。
      “啊,那里好像是不能打开的门。”
      “不能打开……”榛名低声重复着,“那样的话,这一段楼梯就彻底浪费掉了嘛。”
      “别这么说啊,”秋丸因为榛名出乎意料的发言而轻轻笑了起来,“就算是已经不能再开的门,曾经也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故事吧。这楼梯就是通向那些珍贵回忆的通道,这么想的话就不算是浪费了吧。”
      “嗯……”难得地对秋丸温和的说教表现出赞同意味的榛名轻轻点了点头,“说起来,合用的楼梯结构叫什么啊?这种走到一半会岔开两边的?”
      “我想想看……”秋丸轻轻点着下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以前在杂志上看到过,好像叫做双分折角吧。”
      “双分折角啊……”
      榛名低声重复着这个听起来似乎颇为熟悉的名词,又抬头看了看那扇大概永远不会再有机会打开的门,迟疑了一下,还是干脆地将混乱的思绪轰出了脑袋,转身跟在了秋丸身后。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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