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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他说,没什么宝贝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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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洞口,四周便是一座座绿茵茵的山,还有脚下这块十里皆荒的地。
此处,毫无人烟,我不禁怀疑,尼裴洞中那套供电系统是怎么实现安装的。
从红云霭霭的黄昏到月明星稀的夜晚,我一直漫无目的地小跑着,我不知道我会逃到哪里,但我确定,我已经离那个洞很远很远了。
夜下,万籁俱寂,四周都是草木黢黢的黑影,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哆嗦。
又饿又累又渴,我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讨厌得不到爱的感觉,讨厌孤独的感觉,更讨厌自己像条狗迎合别人,却得不到任何感情方面回馈的感觉。
我觉得自己永远都是多余的那方。
生来就被父母抛弃,小时候又遭同伴嫌弃,从十岁遇到叔叔那次开始,我总是重复性地在爱的软帐里如痴如醉后,又跌进万丈深渊落得个孤身一人的下场。
说句实话,我这人很容易凑合,绝对不会有“宁缺毋滥”这种高尚的情怀,只要一个人能够真心对我好,我就可以给出我的全部。
我对尼裴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爱,只能说有见色起义的好感,而且他方方面面对我很体贴,所以,我总是希望他能够把我当爱人好好对待,然后我再爱他,然后我们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究竟在为什么而哭,是因为孤单,还是因为卑微?就觉得很难受,觉得自己的存在很丑陋。
“你知道你的血为什么会这么吸引我吗?”一道低磁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沙哑,平静,又动听。
我愕然。
一只黑色的身影栖身在高高的树干上,那双月白的眼睛慵懒地下望着我。
“尼……裴。”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尼裴起身,从树枝上跳下来,然后慢慢朝我走近,步调十分优雅。
行至离我脚尖半米之余,尼裴化成了人形,月下,那样子多了几分妖佞。
突然想起来前阵子他做过记号的那句话——
美少年羞明月之俊雅。
我瞪着眼睛呆在原地,像根木桩子。
“要不要猜一下?”他嘴角噙着淡笑,轻声地问我。
“我……说过,我不怕死,既然被你抓到了,随你怎么处置好了。”尽管我的后脊有些发凉,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嗯。”他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将头凑到我的脖子处,语气飘渺道:“此时此刻的味道应该是最好的。”
他确实是暴戾而危险的。
这次,我觉得我的脖子都要被他咬嗜断了。
“疼……”我紧紧捏着他的肩膀,试图推开他,但他依然无动于衷。
“你……杀了我,杀了我吧。”我忍痛咬牙道。
他这才停止。
我赶紧脱下外套,揉成一个团,捂在他刚刚咬过的地方,尽快做到止血。
“看吧。”他哼鼻一笑,带着丝许讽刺,继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色手帕,轻轻擦了擦沾了血的嘴角,语调慵懒道:“你还是怕死的。”
我的心莫名一沉。
“你知道我们这个种族,对哪种人类的血最感兴趣吗?”
我瞥头闷声。
“就是死又不敢死,活着又纯碎是浪费生命的那种。”尼裴道:“比方说,一些终日浪费资源游手好闲的赌徒;一些一天到晚喊着寻死,实则不过是想博得身边人同情的碌碌无为者;或者是毫无建树与贡献,却占据着丰腴物质的人……诸如此类。”
“意思是,你们种族是生来为民除害的吗,可真伟大。”
尼裴不语。
我转头看他,隔近了才发现,他的神色带着些许疲惫。
“做人不好吗?”他语气渐消地问我,“做个人,好好活着,难道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吗,为什么你们还这么不满足?”
直到后来,我知道有关他的真相以后,才能够体会到,他当初说这句话,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那天晚上,我还是跟着他回到了山洞中,可能如他所言,我根本就没有想死的决心,我的深层次意识中,还是倾向于苟活。
洗睡之前,他不忘给我的伤口抹药消炎。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们喜欢喝那种‘死又不敢死,活着又纯粹是浪费生命’的人的血?”我好奇地问他。
“怎么了吗?”
“就是觉得不可思议,如果真是如此,那你们这个种族的行为不就是在为全人类造福吗?你懂的,法律只能制裁不法分子,却拿道德败坏的人没有办法。”
“那我制裁你,你开心吗。”他的指尖碰触到我的下鄂,冰冰凉凉的,让我瞬时打了个寒颤。
确实。
人总是喜欢抱以大局为重的想法,当牺牲小家时,大多都不情愿轮到自己。
“我瞬间觉得你伟大了起来。”我盯着他说,“一个人就有制裁别人的权利,即使是古代的帝王,还要受朝廷的约束呢。”
他不语。
也是,我一个二十八岁的大男人说这话未免也太中二。
“我不会再逃走了。”我又道。
“你逃不走的。”他的语气像泡了几遍后的茶水一样寡淡。
“我说真的,即使你只对女人感兴趣,我也就当无所谓好了,我有手,可以自己解决。”我信誓旦旦。
尼裴看着我的眼神有些疑惑:“即使我只对女人感兴趣,什么意思?”
唉,他似乎还以为我被蒙在鼓里。
“呐,”我指指床头柜上的那个相框,“不好意思,我私自拆开看到了里面藏起来的照片。”
他的目光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移去,然后,整个人像被什么勾了魂儿似的定住了。
坏了……一不小心就主动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我确实是嫌弃自己的命太长。
“哦,那个啊。”他转过头来,弯了弯唇角,一脸轻松道:“我明天清理垃圾的时候,把它扔掉就行了。”
我,石化,碎掉。
“可是,那不是你很宝贝的东西吗?”我捡起碎片,又拼成了一个完整的自己。
“我啊,没有什么很宝贝的东西呢。”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