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生千阳》蔓兔儿

3、梦回昔年

　　“筱！竹！”
　　天还是蒙蒙亮，雾气缭绕着深山。一声喊叫惊飞了山林里的群鸟。
　　“筱竹筱竹他什么时候走的？！”妈妈捏着一张纸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手上还粘着未择完的菜叶，在筱竹朦朦胧胧的视线中突然跃现。
　　“嗯？谁？……白阳走了？！”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是啊！留下的纸条！你不知道？”妈妈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走开了，好像要继续搜寻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
　　筱竹凌乱地坐在床上，努力回忆昨天发生的一切。
　　竹林。黑衣人。男孩。海报…… 好像本身就是一场梦。
　　未免太清晰。
　　等等。那是什么。
　　她揉揉眼睛……
　　哪个神经病在海报上画了一只……猪？
　　是的。用黑色马克笔，在男孩照片的左下方，画了一只真真实实的猪。
　　她靠近一看，差点没气昏过去。
　　猪的头上顶着一把伞，和她昨天顶烂的白阳的伞……如出一辙。
　　“小猪，原来你认识我的啊。”
　　“还是我的粉丝呢哈哈哈。”
　　两行邪狂的行楷写在猪的下方。
　　是筱竹筱竹！！不是小猪！
　　她恨不得把海报上的男孩也画上一个猪鼻子。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海报另一边的角落有一排圆珠笔写的字，工工整整。
　　“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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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发生在24小时之内。短暂地来不及抓住就已溜走的时光。
　　白阳。
　　后来，她特意留意了关于他的报道，点点滴滴都不曾落下。
　　她几乎知道他的一切行踪。也知道，自从上次白阳偷跑进山区，媒体因为“白阳失踪”而沸腾之后，他一直没有离开众人的视线。
　　那是他唯一的一次成功逃跑。
　　阴差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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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我走了。”
　　“一路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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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之后，筱竹高考结束。
　　短短一年的时间，对于女孩来说，已经出落成清竹般的气质。车站，她带着白色的行李箱，马尾随意地挽在后脑勺，发梢随微风轻轻抖动。额前的碎发拍着脸颊，划过她微翘的鼻梁。静如秋水的眼眸散漫地看向前方，遍布星光。
　　留恋的眼波转过小车站，她转身默默走远。行人侧目，路过她身边都放慢了脚步，似乎在守护着女孩身上散发出的安宁气质。
　　那一天太缥缈。缥缈到她不知从何回忆，于是便放任心底。
　　他或许只是她平凡岁月里最闪耀，又最短暂的过客。
　　难道要，像划过夜空，便不再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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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竹，又在发呆。”慕可可用胳膊拐了拐她。
　　她如梦初醒地抬起头。
　　大学宿舍里。
　　可可甩了甩利落的短发，像偶像剧里杀马特的男主角。这也是很多人第一眼误认为她性格大大咧咧的原因。可是，转而又眨巴着圆圆的眼睛望着她。
　　“陪我出去逛逛呗。就在学校门口的周边店……”可可讨好般地撒娇，孩子气和发型严重不符。
　　“又去看白阳。”她熟练地翻了个白眼。
　　清秀的眼眸，嘴角时时上扬的猫咪嘴。即使翻着白眼，也透出一股淡淡地娇嗔。可可难以想象，如果筱竹的表情在外人尤其是男生面前也这么丰富，这个室友可能早就保不住了……
　　好在，筱竹以高冷著称。
　　也许是不知如何与人相处，也或许是山林赋予的独处性格。她对于任何事情，永远都是一副表情。
　　继续你的表演。
　　冷漠而温雅。无可挑剔。
　　相反，她唯一玩得好的朋友，可可，是个惹事精。
　　“啊，不。不一定……”可可心虚地飘走了视线。“话说，你难道不喜欢白阳嘛？”
　　“我干嘛要喜欢他。”语气和一年前一模一样。她牵了牵嘴角。
　　“那你至少了解他吧。”可可试探地说。
　　了解。当然了解。
　　筱竹沉默片刻，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清楚。”
　　了解有什么用。自己究竟在缅怀些什么。
　　白阳通过这一年，名气全盛。身无绯闻，温暖谦逊。相貌更是完美得不容置疑。
　　这样的人，只容远观。只要看见他的人都会想起一句话。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对于所有人来说，像个神话。
　　“他出新的写真了呢。陪我去看看嘛。”可可声音里掺杂着撒娇的感觉。筱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走走走吧……”
　　出了宿舍，寒风凌冽，可是相对于山区，这太温柔了。筱竹双手随意地插在衣服兜里。如果说女生也有男子汉气概，那她大概是柔情的王者气质。脸上若有若无的微笑，和煦，而冰冷。
　　可可看着她的侧脸，叹了口气。
　　如果她不这么冰山美人，学校网站评选的校花，也不会是柳安。
　　校园处于市中心，不大，很快就走了出去。周边店里花花绿绿的书册，相互簇拥，人山人海。她在店外面等可可。来来往往的人，走到她身边突然默契地放慢了脚步。
　　可可远远地看着她，宛如看着万里高的冰山，层层雾气坠落。
　　她走到她身边。
　　“我看看。”筱竹装作漫不经心地瞟向了被可可当宝贝一样搂在怀里的写真集。
　　一如既往的冰冷气场，嘴角挂着谦逊温柔却没有温度的微笑。眼眸中一道凌厉的光，撕破黑暗，刀锋般坚韧地凝视前方。棱角分明的轮廓，在光影下明晰。夜莺展翅，吮血魔障。
　　筱竹感觉自己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
　　黑色羽绒服。
　　竹影摇曳。
　　凌乱的碎发……
　　她感觉，似乎时间都暂停了片刻。
　　很熟悉的感觉。
　　可可看到筱竹的眼里略过一丝慌乱，她惊愕得更加慌乱。
　　“走。”简单地一个字，尾音有些颤抖。
　　留下可可一个人，张大了嘴，看着筱竹努力稳住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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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前的一幕，轰然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