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让我回到你身边》怂唐

26、解释之人

　　卓家大年初一有聚餐，一大家那种坐到一张大圆桌，都到大伯家。
　　卓尔是一起去的，因为卓父的一句话。
　　“你以后有什么事，除了这些亲戚，谁还能帮你？”
　　父亲每一句话都跟安排后事的叮嘱一样，叫他无法拒绝。
　　一顿饭吃得热闹，卓尔的礼节该有都有，大家话题大都集中在姐姐和一些后辈上，关于他也就是工作安排之类的，都在刻意地回避一些话题。
　　家人总是相对包容，卓尔觉得宽慰，浑身也轻松很多，刚喝完一杯核桃奶，便见父亲正看着自己，如同看一个孩童。
　　“怎么了，爸？”
　　“你小时候就喜欢喝核桃粉，奶粉藕粉什么的都不喜欢。”卓父微微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起身去叔伯们在的阳台，一同说说话。
　　卓父每一步都很慢，又都很认真，眼睛看着自己这些兄弟，似乎要将每一个人记下。
　　他还没有告诉任何人，快没了。
　　卓尔看着有些心酸，下楼去走走，小侄女要去买鞭炮，也就一起跟上。
　　小丫头买了各种摔炮地雷，口袋塞不满，便塞了一些到卓尔口袋，“小叔叔，摔炮你可以玩。”
　　“怎么买这么多？”
　　“要带回南京，在那边买不到。”
　　卓尔摔了一炮在地上，嗙的一声很响，小丫头也是摔上一个，哈哈笑着，“我的比小叔叔的响！”
　　“你一个小丫头怎么喜欢玩这些东西？”
　　“好玩啊。”小姑娘丢了五个连响，“又没人说女孩子不可以玩。”
　　挺有道理，卓尔又丢了几个摔炮，才与小侄女上楼，小丫头问他，“你的对象怎么没来？”
　　“他也要回家过年。”
　　“唉:-(还以为可以见到男叔母呢。”小姑娘挺遗憾。
　　有什么好期待的呢？
　　“等他过来时候带你玩，”卓尔为自己这么坦然地提到周煜扬感到几分意外，“不过他不怎么喜欢小孩子，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也不知道小丫头有没有听清，下一个问题已经出来，“那我叫男叔母什么呢？”
　　“这个啊，我帮你问问他。”

　　周煜扬初一晚回家过年，住他爸和阿姨的那个房子，晚上一家人到长安街一路走走，拍了些留影，依然像个外人。
　　回来已经是10点，喝了阿姨熬的养生茶，又和同父异母的小妹妹玩了玩游戏，到11点时候终于可以回房睡觉。
　　微信上便是一条卓尔发来的信息，“我的侄女叫你什么？”
　　周煜扬几乎是激动地弹起来，抱着手机又倒下来，打了个滚，想借口找视频聊天，又担心这样目的性太过明显，而且自己确实不知道那侄女该叫自己什么。
　　“叫叔公。”黎洛尽出馊主意，顺带鄙视周煜扬，“您老30岁，别搞得跟纯情小处男似的。”
　　“想不到答案我就挂了。”
　　“等等，我帮你问问唐大师。”
　　三分钟后，唐诺出现在视频前，应该是在做面膜，欠抽的脸挡得差不多，“如何叫我师弟便如何叫你。”
　　“师弟？”
　　“我们都拜一个大师，也算同门。”
　　周煜扬直接按了挂断，与卓尔回了一句话，“叫我叔叔吧。”
　　因为，以后我们是一家人。
　　初三季子白他哥婚礼，周煜扬作为周家代表过去，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方可。
　　方可主要是来做主持人的，半好友半雇佣关系那种，换句话说，季子白他哥真的是对这场婚礼砸了不少钱。
　　婚礼现场上，新娘子丢的花到了岑锦手里，而自己与季子白岑锦一桌，方可作为主持人下来拜访，自然和他就碰个正着。
　　等婚礼结束，方可邀请他一起走走。
　　北京这会儿空城，寒风萧瑟，走走又能说话的地方，自然就是地铁。
　　“第一次见到北京地铁这么少的人，刚到这个城市时候经常被挤到连落脚地方都没有。”方可拍了张一拍，发完微博ins，见周煜扬兴趣泛泛，便挂着扶杆，笑道，“你可是说过见到我是最开心的事情，这样的混话。”
　　“逢场作戏罢了。”
　　“看来我现在对你真是一点魅力没有，真让人失望啊，”方可手插口袋，跨了一个军步，旋身到周煜扬身旁坐下，戴上口罩，“恭喜你和小兔子重归于好。”
　　“你知道的挺多。”
　　“只是刚好这样期待。”方可微昂着头，闭上双眸，“周煜扬，你说要没那件事，我们是不是还会在一起？”
　　“不会。”
　　“一点面子不给的回答，”方可低笑，“是啊，你周煜扬不会在一个借你上位的人身上耽误太久。”
　　车过平安里站，人多了一些，两人坐得近一些，都没有说话，却还是有人认出了方可。
　　求合影求签名，好不热闹。
　　周煜扬忽然想起卓尔，第一次被人求合影时候脸红到了耳根，笑得都格外僵硬，所以在面对媒体，面对那些流言蜚语，理性的解释压制不住那些感性猜测时，便选择了沉默。
　　车到下一站，两人马上下车，带着跑出站，再次做路人，在胡同里随便走走。
　　“在这个圈子里活得下来的人，要么狐狸要么老虎，说实话，我挺嫉妒卓尔，分明也和你们在一起，肮脏的东西都没碰到，所以说，我并不后悔那时候跟你上床。”
　　“大明星一个小时20万，与我谈这个？”周煜扬看了看手表，下午3点，过会儿该是卓尔午休醒来。
　　“真无情，”方可买了两串冰糖葫芦，然而周煜扬不吃，便随手给了一个女孩，两人拐了个弯，“不过我又挺佩服卓尔，可以对着媒体承认喜欢男人。”
　　“他比较单纯。”
　　“是吧，要不然也不会被你骗成那样。”
　　周煜扬脸色并不太好，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与他这样说话。
　　方可身为狐狸，深知适可而止，“你知道为什么自己到现在都没办法把这个单纯的人弄回来么？”
　　“他总是会回来。”
　　“啊哈哈，你们这种上位者啊，偶尔也想想我们普通人的心境，”方可咬完最后一个冰糖葫芦，酸得牙疼，“我们这种人，从小被教育与人为善，害人之心不可有，只要好好学习，好好做人，就能与世界好好相处，相信一切都是美好的，本来和你们这类人的生活就是两条线，一不小心交集，要是同流合污还好，要不是的话，就会陷入想不通的循环。”
　　周煜扬微怔，满脑子都是分手时候，卓尔问他为什么。
　　“而且越单纯的人，越想不通。”方可倒身走到周煜扬前面，弹了下他的脑袋，“破坏那个美好世界的第一人，就会成为被仇视的对象。”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方可笑笑，挥挥手离开，唇轻轻吻着刚刚弹过周煜扬的手指，你问我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呢？我一个演员怎么可能知道。
　　周煜扬用那天剩下的时间里的一个小时，回了部分国外的邮件，然后就窝在了与卓尔住过的两室一厅里，一个人安静地收拾房间。
　　房子本来就不大，没什么要收拾的，家政一周来一次，平时也没人住，自己也只是窝在杂物的房间，翻着卓尔留下的东西。
　　他走得真的太急，为了避开自己，都没有回来过一趟。
　　这两箱几乎是卓尔大学的所有宝贝，搬了两次家都在，甚至从高中的日记本都在里面，完成任务的周记，写着一些云卷云舒，花开花落的杂事，然而周煜扬看着有趣。
　　最喜欢的一篇是写给10年后的卓尔那篇。
　　文中写道:
　　25岁的卓尔，正在奋斗的年纪，也许活着有些累，请你记得给自己一个拥抱，好好吃饭，多喝热水，早点休息。
　　请你要一定要大胆地多交朋友，不要再像15岁一样活在一个人的象牙塔中。
　　请你多帮我照顾爸爸妈妈，不要和爸爸犟嘴，也不要烦妈妈的絮叨，还有卓雅其实很脆弱，25岁的你不要再让她担心。
　　25岁的卓尔，请你无论有没有遇到可以将你救赎之人，都可以不忘初心，善良真诚，深深地喜欢着这个世界。

　　周煜扬想，15岁的卓尔一定没有想到，人生的路会那么长，那么坎坷，越是善良真诚的人，越会被世界深深地欺骗。
　　这个世界不太好，却也不太坏，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