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让我回到你身边》怂唐

14、红月，月食

　　三分钟后，叶思齐很机智地注意到卓尔耳朵都红了，眨巴着眼睛，“是吧。”
　　“嗯。”卓尔只有一个句话，丢人。
　　“你也是有故事的人，反正莫名奇妙来这里的大都有很多故事，总之我这人最严，你可以随时跟我说说。”叶思齐正要伸手揽卓尔，摆出好哥们的模样，手腕忽然被一个人抓住，抬头，果然是周煜扬，“周哥，星座找好了？”
　　“天蝎座找好了，你去确认一下。”
　　“师兄这么强悍，”叶思齐顺势起来，见卓尔已经啪嗒翻过手机，便拿起手机，“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你确定了我再看看。”
　　卓尔这会儿眼睛还是含笑的，等叶思齐走了，就一点笑意都没有，瞪了周煜扬一眼。
　　周煜扬哪知这人所谓何事，只是觉得这人瞪了那么一眼满是人气，心里高兴终于有了情绪，挤着卓尔坐下，“卓尔，我这人一遇到你的事儿就慌慌乱乱，哪里惹了不高兴，一定要告诉我。”
　　“我酒品并不好，你为何要骗我？”
　　敢情为这事儿，为何骗，当然是想把人拐上床，何况那天黎洛还在酒里放了东西，把人弄得神志不清，自称送顺水人情，周煜扬顺水推舟地把人吃抹干净，这会儿还没有诚实到什么都说，便拨开这个问题，“这是在谁面前喝了酒，丢人了？”
　　“没有。”卓尔要起身，又被周煜扬一把拉下来，压着手坐好，挣脱不得，“流氓。”
　　这个高材生并不会骂人，也就能红着耳朵来这么两个字。偏偏周煜扬还不以为耻，“好好，我流氓，那时候骗你是我不对，不过后来你也有享受到，不是么？”
　　不得不说有时候干哪行长哪行脑袋，周煜扬转移话题和问题重点，卓尔皮子又薄，这会儿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听得叶思齐喊找到了天蝎座，便梗着脖子起身，去看星星。

　　看星星，是卓尔难有的一个奢侈的爱好，周煜扬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刚把卓尔弄到手的第一年，他趁着好天气，附庸风雅，拐上季子白的望远镜，带过这个人到北京郊外看星星，他不会这玩意，望远镜倒是能帮忙架起来，倒是卓尔行家，一个一个调整位置，然后告诉他哪个是哪个星座，反倒剧情变成卓尔普及天文知识。
　　那天在他的生命里其实平平无常，后来却成为重要的日子之一，因为意识到这个人和平时玩的人不一样。
　　周煜扬抬眼，看着那轮红月，常言血月为大凶，这几年说实话也不太平，他们这些京城子弟也大都将一些投资与产业转移到三四线城市，唯恐在那京城不小心挨了横祸，有时候想想这个样子不安稳的自己，就算把卓尔弄回身边，又到底能不能给这个人想要的生活，安安稳稳一辈子，他自己都没有那么大的信心。
　　忽然听到一声月食开始了，周煜扬抬头看上去，便见那轮红月，已经被吞了一小口。
　　洱海月，被称为奇景，自然是美的，尤其是这一轮红月，此时如镜面般的湖面，倒映着半轮被吞下的红月，波光延伸到湖面，一片微红。
　　真是美景，周煜扬由衷感慨，垂眸一些，便是看到那个微昂着下巴，伫立在几个枯树之间，面向一片水面，沐浴这片微红月光的卓尔。
　　他的表情如此平静而又虔诚，淡淡的月光在这人周围泛起一些红色的光。
　　周煜扬突然想起在教堂里忏悔的人，老人，孩子，少女，带着自己的信仰来，带着自己的信仰走，他伸手，一切繁华落尽，只留那么一个安静站立的卓尔，沐浴着七彩的光，走近，却又幻化做一轮红月。
　　你在忏悔什么？他问。
　　我做错了什么？卓尔问。
　　那双眸子倒映着一片血红月光，这人甚至浑身都是血迹斑斑。
　　“不！”他低吼起来，却抱不住这人，“都是我的错，我的错，”他胡乱抓着，终于抓到这人的手，冰冰凉凉，血色蔓延开来，后背一凉，他睁开了眼睛，落入一双淡色的眸子里，那双眸子里只有一张惊恐的脸。
　　“小尔。”他哑着嗓子，唤着这个一直不敢出口的称呼。
　　“你醒了就好，喝点水睡吧。”
　　见卓尔要走，周煜扬跪起紧紧地抱住他，仿佛要把人镶进整个身体里，“陪我一会儿好么，就一会儿，小尔，我很乱，其实一开始我就应该这样子抱着你，问问你过得怎么样，我们见了面之后一切都很乱，小尔，我又梦到你死了，还以为找到你之后就不会再做那个梦。”
　　“你该睡了，周煜扬。”
　　“是我的错，小尔，如果晚一点遇到你，那时候也成熟了，就不会有那些事情。”
　　卓尔身为一个七尺男儿，虽然好性格好教养，到底没有那么多母性光辉，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样的周煜扬，甚至有些不耐烦。
　　这些年，不好过的并非只有周煜扬，只是，他没有想到周煜扬会过成这样子，说实话，有一些莫名的平衡感。
　　卓尔虽然修行，只是凝视深渊如此之久，并非什么圣人。
　　如今虽然让周煜扬左右出没，除了黎洛那淬毒的东西在，也有自己一些私心，看看这人被报应的样子。
　　只是，这样又让他如此矛盾。
　　他有正常的是非善恶观，修身养性，天性良善，实在看不过周煜扬这番模样。
　　“周煜扬，我都原谅了你，你又何苦不放过自己。”卓尔伸出手，终究没有回抱这个男人，“还是说，一定要这样子耗下去，耗到你没那么多的愧疚之心，才算解脱？”
　　“对不起，”周煜扬将这个人又抱得更紧一些，埋在他脖颈，“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迟了三年，只是卓尔心里毫无波动，更多的是无奈。
　　如果当初知道救了周煜扬，却意味着把这个男人的灵魂推入深渊，自己还会救么？现在的他没有答案。
　　他只知道，活着才有机会谈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