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汐无潮》夜耿不寐

52、052.关东大赛（六）

　　莫得感情的裁判在确定单一双方没有问题后宣布了接下来的比赛：“冰帝对青学，两胜两败一平，所以加赛一场，第六场单打，由双方替补上场。”

　　冰帝这边由榊顾问亲自点了日吉若出来，单打时赢了凤长太郎的下届部长人选。
　　而青学，自然是她弟弟越前龙马。

　　虽不曾料到比赛过程会是这般难以想象的地步，但结果都与她猜测的毫无二致。

　　夏唯紫汐不免有些兴致缺缺，听见榊顾问点人的那一刻她便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立即被迹部景吾捕捉到了，“冰帝不太妙。”

　　夏唯紫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挑眉，“为何如此说？”指尖碾碎了一张符，将她与迹部景吾两人于无形之中笼罩隔开。

　　“很明显的事，你已经感觉到无聊了，因为结果显而易见。”迹部景吾抬头与之对视，“越前龙马能在你手下坚持的时间，日吉若还不能达成。”

　　既然都这么说开了她也就懒得装了，透明结界又防止了对话外泄造成不便，夏唯紫汐往后靠了靠，“有一说一，确实开始感到无聊了。”
　　“但不是因为比赛双方，网球是件有意思的事，不管是自己上场还是看人打，永远都不会腻。”
　　“我觉得无聊的是，过程不论，却始终没见到能打破我猜测的比赛，哪怕一场。”

　　迹部景吾的睫羽垂了垂，“你知道手冢的手肘有伤，你猜到了对面的上场顺序，你也猜到了他会输，只是没猜到青学的黄金搭档会拆开。”

　　“是哦。”夏唯紫汐把玩着自己那垂到肩上的一缕长发，“大石没有同英二一起上台是我没想到的，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法把这种不可控不可抗拒因素全部考虑进去。”

　　难得正经回答他的夏唯紫汐比平时看上去更顺眼，迹部景吾忍不住松开紧皱的眉，“夏唯紫汐，别人顶多会‘众人皆醉我独醒’，而你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众人皆醒我独醉’，为什么？”

　　“一直清醒太累了。”

　　迹部景吾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或者如同以往一样插科打诨过去，这次却在沉默几秒后爽快回答了他，让迹部景吾诧异不已。

　　场上，上场第一球就用右手使出外旋发球的越前龙马先得一分，周围又开始了纷纷议论。

　　“喂，刚刚的发球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夏唯紫汐朝着越前龙马做了个抓取的动作，对身侧的迹部景吾说道：“挺不错的发球，不是吗？”

　　迹部景吾眸色沉了沉。

　　“看着别的地方真的行吗？”越前龙马忽然出声，夏唯紫汐下意识觉得他要开始挑衅了。
　　“要来了哦。”

　　第二球，日吉若被打落了球拍。

　　“日吉若是个冷静又有上进心的好苗子，但他不适合现在就对上龙马呢。”
　　夏唯紫汐支着下巴眺望，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来，撕开糖衣吞下，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迹部景吾，又摸出一颗来，“补充点糖分？”

　　“不用了，谢谢。”迹部景吾皱着眉，“你这等于是提前给他这场比赛判了死刑。”

　　“噢，那对不住。”夏唯紫汐毫无愧疚之心地将糖收回，捂着嘴滴溜溜地转动眼珠，“龙马是越战越勇型，尤其现在还是他的顺风局，要赢他可不容易，除非……”

　　迹部景吾自动补充了她后面的话：“除非速战速决，在他有对策前结束战局。”

　　“你这不是看得很明白吗？迹部大爷可真是闷着坏啊，焉儿坏焉儿坏的。”

　　迹部景吾：“……”
　　其实他没有。

　　越前龙马发出了一个像外旋发球却在细看之下又着实有些奇怪的球。
　　日吉若截住并打到对面场地，越前龙马回以短球。
　　日吉若上前，盯着看起来没甚特别的球仿若盯着囊中之物，神色有一瞬间的放松，他接得到。

　　然而网球在日吉若的场地内落地后并未如他所料地弹起，而是在原地旋转一小会后贴着地面转动到了网前。
　　虽未紧紧挨着网，但还是让不少人抽气般的惊讶。

　　零式削球。
　　夏唯紫汐手指微动，很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也想亲自试试自家弟弟这一招。

　　在青学比冰帝的比分变为1比0后，两人交换场地。

　　日吉若站在榊太郎面前，默默接受来自后者的指点。
　　“刚才你打得有些不协调。我应该说过的，不要忘记打出你自己的姿势。”

　　“我知道了。”日吉若转头看向场中的越前龙马，看见了对方的淡定与无畏。

　　重新回到场上的日吉若仿佛换了个人，姿势与眼神都不一样了。

　　夏唯紫汐摁着手机按键，这是日吉若的演武状态。

　　比赛形势逆转，日吉若瞬间扳回两局。
　　第一局的失利就像是他故意让给越前龙马的一样。

　　然而真的是故意的吗？

　　连失两局越前龙马并未在意，而是轻轻勾起唇角，说不上是在笑，但显得越发轻佻，“诶～还不错嘛。”

　　日吉若站立，目光沉了沉，“别说得自己很了不起似的，我还没对你认真。”

　　“呐，古武术不就是以弱的打倒强的吗？”
　　越前龙马左手握着球拍举起来示意对面看清他握拍的手，嚣张得过分，任谁看了都恨不得套他麻袋。

　　左撇子。
　　青学那边还好，见过越前龙马用左手的时候并不少。
　　但冰帝这边却是没见过的，纷纷抽气加震惊。

　　如此轻松愉快的氛围，夏唯紫汐忍不住扭头微微笑，“原来你们不知道他是左撇子啊。”
　　面上笑容越来越放肆，“还以为你们从我这已经知道了呢。”
　　因为她是左撇子，她弟弟还是有一定可能性是左撇子的。

　　向日岳人凑过来，“所以夏唯经理你果然是左撇子？”毕竟她两只手都用得很顺畅，完全无法分辨。

　　“岳人肯定是没看出来的，毕竟你……”夏唯紫汐止了话光是笑笑。

　　向日岳人：？？？
　　怀疑她在歧视他的智商甚至还有了点证据。

　　“武士南次郎可不是左撇子，你家应当不会有这种遗传。”

　　夏唯紫汐看向出声的迹部景吾，“一般来说是没有这种遗传，但偏偏我俩就是了。”
　　她耸了耸肩，“左撇子也没什么不好，球路扩宽能使二刀流，对大部分右撇子选手而言倒也确实会比较棘手。”
　　但那又怎么样呢？棘手的是别人，与她这个左撇子有什么干系呢？

　　场上的越前龙马将球拍往前一划直指日吉若，“那就是说你承认自己是弱者咯。”

　　夏唯紫汐撑着下巴，“他真的好欠揍啊，真希望若若能狠狠打败他。”

　　听见这个出自夏唯紫汐之口的昵称，向日岳人默默缩了回去企图降低存在感，他可不想夏唯经理某一天给他取个类似“岳岳”一样的昵称，他害怕。

　　“喂，那个小鬼该不会真的以左手应战吧？”
　　“骗人的吧？”
　　“他不可能是左撇子吧？”

　　他们也就这时候还能质疑一下，等越前龙马真正打球后就没人再有精力去质疑了。
　　流畅又迅速，比起右手，明显左手更加顺手而熟练，甚至不像是一个一年级生的水准。

　　越前龙马在发泄自己因为做替补的不满和看手冢比赛的振奋与激动，他将这两样转化为动力，发挥得比以往任何一场比赛都要好。

　　“作为一个一年级生，他强得有些不可思议了吧。”

　　耳畔听得不知出自谁口的低喃，夏唯紫汐弯了弯眸。

　　日本挺喜欢培养学生们的课余爱好她也是大致知道的，从之前在青学被催促着交社团表就了解了。
　　但越前龙马不一样，他的启蒙就是网球，从能站立起就与网球为伴。他的对手是越前南次郎，他可是个为老不尊从不会因为对手年幼就放水的人。
　　彼此起点不一样，在日本学生们刚接触了一两年或两三年网球的时候，越前龙马已经在回国前获得了美国少年组冠军。

　　小南教人还是挺有一套的，不放水不乱教，给他们姐弟俩灌输得最彻底的一件事就是——不服输。
　　而仅次于次的便是，越战越勇，逆流而上。

　　经过越前南次郎那戏弄一般的对打，他们直接跳过了玻璃心的阶段，只余下想要赢的信念。

　　彼此水准都不同，起点都不同，输赢那自然也就显露出来了。

　　“比赛结束，青学越前3胜2败1平，青学获胜。”

　　迹部景吾起身，准备去场上参加最后的比赛双方告别仪式。
　　刚抬脚走了一步就立即停下并回头，“夏唯紫汐。”

　　夏唯紫汐秒懂他的意思，“知道知道，我不会跑也不会溜，待会你想打几场我都奉陪，这样可还满意？”
　　毕竟是她主动提出会陪练一周，她不会这么轻易就忘掉自己的承诺。

　　迹部景吾垂眸看了她一瞬，“不会太晚，我会让司机送你回家。”

　　“哦豁？那我还真是荣幸呢。”

　　口中花花完的夏唯紫汐看着迹部景吾身姿挺拔地走下场去，他的同伴与他并肩而行。而更远处的青学也是一拥而上同越前龙马走到了一处。
　　再一侧眸，立海大的三人正转身往外走，观赛结束大约是要一起回去了吧？

　　四周都很热闹，徒留她一人万般寂静，忽然就感觉到了一种与他人格格不入的孤单。

　　她为什么要从玄门的世界退出一脚踏入平凡的世界呢？独自一人踽踽前行的日子，究竟有什么好？

　　目光无意识逡巡，看着冰帝与青学的握手，思维发散。
　　再一眨眼，于无数人之中看见了恰巧抬头看过来的不二周助，后者笑得还是那么温柔，还是那么好看，但他身边还站着拥有共同理想的队友们。

　　有同伴的感觉，好像真的很好。

　　肩上忽然有了触感，像是谁将手搭了过来。
　　夏唯紫汐侧了侧头，是林御。

　　“小御，我在想，玄门与普通的世界，究竟有什么不同？”

　　“都在为了未来而活。”

　　那你呢？你已经死了，你为了什么而以式神之身活呢？夏唯紫汐不敢问。

　　“我为了你而活。”林御太熟悉夏唯紫汐了，两人一直在一起，不分你我。

　　夏唯紫汐低头轻轻笑了一下，“那我也为了你而活。”
　　就好像原本赤脚爬雪山的人突然有了一个同伴，还有了同伴的雪地靴，温暖就在一瞬间。

　　“不，我为你而活。而你，得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