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猫炽

7、第七章 门里的人光着上身

　　“马上就好。”

　　叶叶阑忍着恐惧一点点帮童烨清理伤口，然后她发现在童烨左胸口，有一个形状异常抽象的“纹身”，简单流畅的曲线，但一看便知道是一个龙形，那个龙形起来十分古老晦涩、古老到仿佛它来自于另一个远古时空，艰深险奥，玄之又玄。如果盯着不动，似乎能感觉到它是“活”的，尽管它其实一动不动。

　　叶叶阑想被魔住一样，指尖向着龙头探出。

　　窗外陡然一声惊雷，闪电撕破夜空，紧接着又是劈天裂地的雷暴，叶叶阑被吓的叫了一声，身体向后一仰。

　　就在她以为要撞到身后的梳妆台时，一股力道兜住了她。

　　童烨手扣在她腰间，眉眼清冷，“小心些。”

　　叶叶阑还没从刚才的一连串刺激中回过神。

　　童烨扯了下挂在肩头的衬衫，把那纹身挡住。

　　天地间一片晦暗，暴雨如注。那雨仿若已经下了几千几万几亿年，还将一直继续下去，无休无止。

　　大概是为了拉叶叶阑扯动了伤口，童烨胸前的伤口里鲜血又开始往外渗。

　　“你发烧了！”叶叶阑说。

　　“嗯……”童烨说着，眼睛又阖起来。

　　台灯昏黄，叶叶阑坐着凳子守在床边，伤口已经包扎好，童烨身体蜷在床上，叶叶阑给他盖了好几层被子。

　　睡梦中童烨牙关紧咬，眉头皱死，很痛苦的样子，不知梦到了什么，手指不停的一抽一抽。

　　叶叶阑摸着，觉得童烨额头温度好像有点降，困倦袭上来，叶叶阑伸手握了童烨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

　　叶叶阑迷迷糊糊醒来，窗帘上阳光的影子，屋里很暖和，空调还在呼呼吹。她翻了个身，把被子蹬了蹬，随后，她想起什么——

　　叶叶阑猛得坐起。

　　屋里静悄悄，分明只有她一个人。

　　童烨呢？

　　叶叶阑跳到地上，童烨哪儿去了，他伤的那么重！

　　电话听筒传来节奏均匀的嘟嘟声，不知多久过后，里面响起干硬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叶叶阑一边嚼着干硬的凉油条，一边无意识的看窗外，轰隆的声音由远及近，窗外天空中客机小得玩具一样，旁边工地传来各种吵人的噪声。

　　叶叶阑把窗户关紧，结果转身时不知道碰到什么，砰的一声，叶叶阑低头，竟然不小心把一个花瓶碰到地上。

　　叶叶阑烦躁之余喊了声，“我靠！”

　　正这时，电话响起来。

　　叶叶阑一个箭步过去，抄起手机，“喂童烨？”

　　“铜业？什么铜业？我是你妈！”

　　叶叶阑嘴张了张，一股巨大的失望潮水般涌来，“妈你在哪儿。”

　　“怎么，我来你不高兴啊？”

　　“怎么会呢！”

　　叶妈妈出其不意的已经在楼底下，叶妈妈说要给叶叶阑一个惊喜。

　　叶叶阑隔着窗户，看到楼底下的叶妈妈，叶妈妈举起手里的大包小包喊她，“快下来帮忙！”

　　叶妈妈一辈子勤劳能干，只是文化水平有限，可决不能怪她们，她们读小学，正是十年□□动乱。

　　没有哪个人可以逃离历史，每个人都是历史中人，在宏大的历史面前，渺小的个体或者因缘际会成为历史的幸运儿，或者成为历史的牺牲品，而且后者无疑更多。历史就像一个怪兽，数不清的活人成为鲜血祭品，可他们最终也不过是沉在洪流中，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叶妈妈满头是汗，手里拿着各种家乡特产，叶妈妈一边从包里往外掏东西，一边念叨这是你爱吃的粽子，这是肉肠，这是……

　　叶叶阑听着，就觉得鼻子发酸，她其实跟父母的关系一直一般，倒不是故意如何，她从中学就开始住校，然后大学考到外省，然后研究生，工作距离家乡都是千里迢迢，说白了她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少，她根本不了解他们，所以偶尔聚在一起时，话都没得说，即使努力想找些话题，可说不了两句，就发现完全不是一个频道，接下来就只有冷场。那会儿还小，觉得无法沟通，都是隔阂。

　　可随着年龄增长，跟头栽多了，才知道，什么频道沟通，不过是锦上添花，真正雪中送炭，不过是：真心。

　　她眼前的这个已经上了年纪却还精力充沛、生机勃勃的女人，有着在这世上对于她来说，最真的心。

　　武青，甚至武白武黑武红都可能离她而去，但眼前这个人不会，她的母亲不会。

　　“想什么呢？就知道傻站着，赶紧干活！”叶妈妈开始唠叨。

　　叶叶阑开始听从叶妈妈的指挥，跟着瞎忙活。

　　“你呀，就是小时候什么都不舍得让你干，看看你现在，什么都不会！”叶妈妈把腌好的排骨放进砂锅，低头调燃气灶的火，“也不知道你们这日子每天怎么过的！”

　　叶叶阑被叶妈妈安排看锅，叶妈妈已经开始忙着帮着收拾屋子，一边收拾一边唠叨。

　　叶叶阑刚才的浓烈感情被那无休止的唠叨冲淡一些，但转头瞥到她和武青的照片后，她忽然觉得，妈妈唠叨她，其实是因为爱她啊。

　　排骨很香，叶叶阑忍不住的一股冲动，要是童烨也能一起吃就好了，哪怕只吃一块。他不知道烧退了没有。

　　想着叶叶阑就有些吃不下。叶妈妈又唠叨她不好好吃饭，人都瘦了。

　　午后叶妈妈回房间睡觉。

　　叶叶阑又打了几次电话，依旧是没人接，她有点坐不住了。

　　叶叶阑顺手借用了叶妈妈带来的保温桶，夹了些排骨放进去，出门拦了出租车直奔月色撩人。

　　大概因为昨天的大雨，今天外面冷飕飕的，天一直阴着，司机开着广播消解疲劳。

　　“今年雨真是太多了，”

　　“是啊。”

　　电台里两个主播活泼的聊天。

　　“有没有听说昨天城西边，罗曼山脚下的六合寺大殿被雷击了？”

　　“哦？真的假的哦？那座寺有几百年了吧？”

　　“千真万确，图片网上已经登出来了。大殿顶上一个大洞，现在已经是高危建筑，政府已经在组织人维修。最近想上香的人怕是得先等一等了。”

　　“雨下多了就是麻烦。这雨天一多啊，只怕关节容易出问题，所以呢——”

　　治疗关节炎的广告插播进来。

　　好容易到了月色撩人，叶叶阑下车，还没等站稳，身边就过去一个老太太，老太太紧绷着黄黑的脸，眼睛细长，表情有点凶，走起路来风一样，吓了叶叶阑一跳。

　　更让她意外的是，那老太太竟然直接向着月色撩人门口过去。

　　这会儿是下午，月色撩人还没开始营业，大堂里只有几盏灯，供工作人员收拾场子，叶叶阑刚进门，就听到一个有些沙哑尖细的声音在问，“请问童烨在不在？”

　　叶叶阑心惊。

　　Paul很礼貌的答，“他今天有事请假了。”

　　老太太紧接着问，“他住在哪儿？能告诉我一下不？我有事找他。”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有人看她，老太太猛得回头，一双细长发黄的眼睛直直对上叶叶阑。叶叶阑倒吸了口冷气，随即胳膊上一层鸡皮疙瘩，像是有什么冷而湿的东西从上面爬过。

　　Paul说，“不好意思啊，他刚来不久，我跟他不太熟，不清楚他的住址。”

　　老太太看了Paul一会儿，咧嘴微微笑，转身离开。

　　眼见老太太过来，叶叶阑慌忙向旁边躲闪让路，只觉脚下一软……

　　叶叶阑的颈边感觉到一丝温热的气息。

　　老太太从她身前擦身而过。

　　她感觉到身后有人，忙转身，一个一身立领西装打扮的年轻人正看着她，似乎在琢磨什么。

　　叶叶阑意识到，她刚才一定是踩了这个人的脚，“对不起啊！”

　　年轻人长得倒是干干净净，笑盈盈的问，“没关系。你没事儿吧？”

　　大概因为那个微笑，叶叶阑对眼前的人多了些好感，“哦我没事！”

　　那人还在笑着打量叶叶阑，叶叶阑感觉有些局促，就准备离开，正这会那年轻人啊的喊了一声，腿一软。

　　叶叶阑伸手去扶他，然后觉得手指一痛。

　　年轻人稳住身形，随后忙着跟叶叶阑道谢，“呀！你手指破了！肯定是被我的戒指划的！对不起啊！”

　　年轻人手指上带了个造型奇异的戒指，满是刺的蔷薇花藤缠绕成环，虽然看着没什么真正尖的刺边，但叶叶阑大概是碰上巧劲了。

　　鲜血从叶叶阑手指渗出，那人从兜里掏出手帕，按在叶叶阑伤口上。

　　昏暗的光从很小的玻璃投进来，照在年轻人脸上，他正看着叶叶阑微微笑。叶叶阑忽然觉得很不舒服，她用力把手抽回，“没关系的！谢谢了！对不起我还有事。”

　　叶叶阑几步跑到里面，Paul正在跟吧台的酒保交代什么，听见脚步声回头，“咦，叶叶姐，你怎么来了？”

　　叶叶阑，“童烨在不在？”

　　“童烨请假了，不过叶叶姐，你稍等一下。”

　　叶叶阑一手拿着纸条，一手把里面的信息输入到电子地图。

　　查了下根本没有合适的公交，抬头一看，天阴的似乎又厉害了，她有些焦急，虽然很肉疼，但她还是决定咬牙打车。

　　车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下，一看就是挺高级的小区，门口守卫很严，叶叶阑说找1802的童先生，保安老头盘问半天，让她把所有信息登记完才把她放进去。

　　叶叶阑走进单元门，墙上一面大镜子，天花板上还有豪华的枝形吊灯。

　　她吁了口气，按下电梯按钮。

　　象牙白的门，干干净净，门外面什么都没有，楼道里看起来会觉得这个小区很新，人还没住熟的样子。

　　叶叶阑吸了口气敲门。

　　敲了十几下，没人应，难道不在家？

　　叶叶阑不死心，继续敲，大概又敲了五分钟，不会真没人吧？跑了这么远！

　　叶叶阑沮丧之际，使劲的咚咚咚敲。

　　就在这时，门忽然向里拉开，“警察都要被你敲来了。”

　　暖气扑面而来，门里的人光着上身，只穿了宽松的居家裤，光脚踩着拖鞋。上身缠着密密层层的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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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暖气扑面而来，门里的人光着上身，只穿了宽松的居家裤，光脚踩着拖鞋。上身缠着密密层层的纱布。
嗯，已经来到了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