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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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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容成瑾从睡梦中挣扎着,清醒了过来,出了一身的冷汗。
漫天的飞雪,缓缓相拥在一起的男女,也就这么随着身旁正扶着她手臂的侍女一起,刹那间,如流沙倾颓,化为了虚无。
她捂着空落落的心口,心跳的速度,太快,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而此时,已是日上三竿。
淡淡的日光,透过淡红色的幔帐,温温和和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可她却浑然不觉,整个人依旧沉浸在方才那个浑浑噩噩的梦境中。
“怎么突然间,就做梦了呢……”她喃喃对自己说着,心底却满满都是厌恶。
昨日,她在外呆了半天,早已累极,不过是强行撑着才又说了那许多,故而,她在同瑞王告了辞之后,回到房间,身子只一沾上床,便沉沉地睡了过去,竟是连晚膳都不曾用。
此时,一直在隔间守着的柔杏听到了动静,她连忙掀了门帘走了进来,第一句话便是:“怎么了?郡主你饿不饿?”
昨天容成瑾睡得太早,没有用晚膳,今天又醒得太晚,她这么个身子骨,着实是让人担忧。
容成瑾摇了摇头,道:“我现在还没什么胃口。”
柔杏一听顿时便急了:“哎呀,郡主,再没胃口,也得吃饭呀,要是饿坏了身子怎么办?您啊,本就身子弱,若是再不好好吃饭……”
听着她的唠叨,容成瑾轻声一笑,打断道:“难道,多吃了这两口饭,我的身子便会好么?”
被她一呛,柔杏顿时哑口无言,一颗心也不禁揪了起来,这郡主可真是的,总是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她难过。
见她说不话来的伤心模样,容成瑾只好又解释道:“柔杏,我方才做了一个梦,一个恶心人的梦,它让我实在反胃。”
“啊?”柔杏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站到了容成瑾的床边,“是个什么样子的梦啊?”
容成瑾微笑着缓缓道:“那梦里面,有怀庆侯府,还有赵晞阳。”
闻言,柔杏眨了眨眼,显然是有些迷糊了,这,梦到人家赵公子怎么就是恶心人的梦了呢?
容成瑾微微垂下了头,顿了顿,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已是没了笑意:“却再也没有我曾经深深喜欢的表哥了。”
她记忆里的表哥,一直都那么疼她、爱她、怜惜她,纵使他的本性原是那么的胆小怯懦,他也可以去为她反抗。
她始终都记得那时候的情形,虽然,大多数人都觉得,他们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堂姑父也早早便在心里拿她当未来儿媳妇看待,她的小表妹赵晚月更是个调皮的,总是在背地里笑嘻嘻地呼她嫂子,惹得她脸红……
但只要还没有正式定下来,便一切都不算数,表哥的母亲南平郡主从来都不想要她,可是表哥,一向都那么畏惧母亲的表哥,他就是铁了心了。
他曾经是那么的在乎她,可是,可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才短短四年而已,便一切都彻底改变了呢?
她曾仰慕了那么多年的表哥,就这么突然消失了,后来那个长着与她表哥一般俊美无俦的脸的男人,她只觉得,她仿佛从来都不曾认识过他……
听得容成瑾这么说,柔杏不解地抿了抿唇,只是傻傻地看着脸色越发难看的容成瑾,她脑子一直都比较笨,故而,此时她也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郡主这句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她唯一知道的便是,郡主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实在不大好,于是,她只犹豫了一下,便握了握拳,大着胆子坐到了容成瑾的身边。
“郡主,我听说,梦啊,都是相反的,你别担心,赵少爷他永远都是您的表哥,这是你与他之间的血缘,是永远斩不断的。”她身子微微前倾,笨拙地安慰着,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都在说些什么。
可真是在鸡同鸭讲。
容成瑾原本心里头又堵又气,此时见柔杏这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却仍然竭力想要安慰她的模样,却是心头一暖,她眉眼一弯,心想,可真是个呆丫头。
她们相伴数年,柔杏比容成瑾大了一岁多,虽说身份有别,但过去的容成瑾却一直都是拿她当亲姐姐一般地依赖着,如今,容成瑾重活了一世,虽模样瞧着还是年纪小小的,内里却已不知是多少岁了,比如今的柔杏还要大上许多,故而,她此时再看柔杏,就俨然多了几分姐姐看妹妹时的怜爱。
当然,只要柔杏不要总是这样,像个老妈子一般对她唠叨。
这么想着,她看着眼前柔杏还依旧年轻单纯的模样,一颗心也是越发柔软。
只是……
她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僵,她……
又想起了她最不愿触碰的回忆之一……
上辈子,她的柔杏是怎么死的呢?
她自然一直都记得的,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柔杏在她死后不久,与当时房里的所有的下人一起,通通被愤怒的南平郡主给杖杀了,就因为他们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他们地位卑贱。
南平郡主当然不是因为心疼她而怒,南平郡主怒的是赵晞阳,怒的是容成璇,然而,最怒的,却还是她容成瑾,怒她身子不好,好好地养了这么多年尽是白费了钱,大好的日子,竟就这么急怒攻心死了,可真又是丢人,又是晦气。
在赵晞阳还在死死抱着她的尸身大哭特哭时,她就在一旁看着,看着苦苦哀求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拖了下去。
这个世界,一直就是这般的不公啊,因为她与女儿静远一起死去了,所以,这些做主子的就要让这些无辜的人来为她们陪葬。
她真想冷笑,可是,当她看到屋外那样血淋淋的场景时,心里头却只有难受。
她的表哥,她的丈夫,她女儿静远的父亲,他明明知道柔杏对她多么重要,可他却并没有阻拦,估计,他心底里也觉得这些都是应该的。
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人,惯会推卸责任,好似只要这些看护不力的人全都死了,他那双沾满了她和女儿静远鲜血的双手便会变得干净了些一般,却不曾想,这只会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她的柔杏,虽然有时候确实会显得有些烦人,却一直都像是她的亲姐妹一般的柔杏。
她眼睁睁地看着柔杏被打得血肉模糊,却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泪流满面。
这件事,她每每想起,都会忍不住恨自己怎么就那么无能,以至于到头来会被人给活生生气死,甚至,还连累了自己最珍视的侍女。
思至于此,容成瑾也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她伸手拉过柔杏温热的手,柔声嘱咐道:“好姐姐,以后,你们都别在我面前再说起表哥了,别忘了,我可是打算跟他撇清关系了的。”
容成瑾只要一想到这人的母亲吩咐人家打死了她的好柔杏,便本能地想把他们两人隔得越远越好。
闻言,柔杏顿时一惊:“啊哈?!您那都是在说真的?!”
昨日,她一直是守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他们,自然是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故而,也与瑞王是存了一样的想法,觉得他们只是闹别扭了,可现在瞧着,却好似是铁了心了。
看着柔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的惊讶样子,容成瑾无奈道:“我的好柔杏呀,就别整天咋咋呼呼的了,只管听我的便是,而且,你现在也该吩咐下去,服侍我洗漱了,待会儿吃过午膳后,你陪我去趟清风楼吧。”
果然又是那清风楼,虽然那清风楼大得很,又名声在外,武术,戏班子,耍杂技的,唱曲儿跳舞的,甚至是赌博的,都应有尽有。
但是,她可知道,她家郡主的心思啊,可根本就不在这些上,至于,郡主的心思都在什么上呢……
想着那位整天一幅清高作态的兰姑娘,柔杏忍不住转过头去偷偷撇了撇嘴。
她真不想郡主成天就惦记着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可惜,她毕竟只是个做奴才的,主子好性儿,待她和善,还愿意同她说说心里话不假,但凡事也都得有个度,她可以唠叨可以规劝,但这也并不代表她就可以随意置喙主子的决定的。
郡主之命不可违呀。
这么想着,实在无奈的她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站了起来,乖乖出去,让人赶紧准备服侍郡主起身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