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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引诱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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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士谔靠近后,水泡涨大,将他包揽进来。
他全身被乐浪海里的水浸湿,散着淡淡的寒气,身形坚毅又疲惫。
冯兑看到他,露出一个信任的笑容。
现下冯兑的领口敞开,头发散在身后。张士谔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冯兑的手腕,挡在他身前,恶狠狠的盯着那团黑烟。
黑烟盘旋在最高的位置,冷笑道:“怪不得。”
冯兑的手腕被拽的发疼,而张士谔的手越收越紧且微微发颤。
鲜少见张士谔如此警惕一个人,不知这黑烟与张士谔有什么过节。
张士谔目中阴暗越发明显,抬头道:“你把冯先生带到这里来是何目的?”
冯兑想稍稍缓和一下双方的敌对关系,对张士谔说道:“他替我治好了伤,应该没什么坏心思。”
说罢,张士谔的手果然松了些,皱眉似是不解。
又听得黑烟冷声道:“你以后少骗人为好。”
冯兑一头雾水,不知这话是对谁说的。
张士谔的身子僵了一下,并未回答,拉住冯兑的手腕转身。
身后浑厚的声音响起:“站住!”
这下,冯兑与张士谔俱是一顿,莫非这黑烟真的别有目的。
张士谔浑身戒备,目露凶光。
只听“当啷”一声,冯兑献祭给死去的冰饕的玉冠掉落在地。
冯兑身子上前一步被张士谔拦下,张士谔走过去,将玉冠拾起擦干净,放到胸前。
那黑烟开口道:“拿去。”
随即便化作水泡,消散不见。
张士谔未去追,而是紧紧握着冯兑的手腕,带他上了岸。
冯兑身上未沾到一滴水,可张士谔浑身湿了个透,且目光有些游离。
冯兑想出言安慰一下,却不想张士谔直接抓住手腕把自己锢在怀里。
冯兑和张士谔双双愣住,一个不敢动,一个不愿撒手,纠结半晌后。冯兑把腰间的胳膊顺着张士谔的腋下穿到他背后,慈祥的拍了拍,温声道:“没事了,你找到我了,没事了。”
这下,两人的身子都放松了些,冯兑心想:“张士谔为了找自己也是尽心尽力,眼睛都红了,自己理应安抚一下。”
因着张士谔身上的衣物都泡过水,所以每片布缕都密密实实的粘在张士谔身上。
冯兑找到张士谔的脊柱,抬手轻抚,想尽快帮他平复心绪。
紧紧拥着,冯兑感知到张士谔的身子透着冷冽,这种冷与自己平日受冻不同,就好像是数九寒天路边的尸体一样,从内而外散发着绝望和死寂。
觉得手下人的身体发颤,冯兑蹙眉问道:“你为什么不使术法,让自己暖和过来?”
张士谔把额头贴在冯兑的肩膀上,嗓音通过脖子震到冯兑耳边:“我想清醒一下。”
冯兑不好逼问,继续一下下顺着张士谔脑后纠集在一起的湿发。
二人抱了会,张士谔身上的寒气和湿意传递到冯兑身上,张士谔的胳膊收的很紧,一点缝隙都不留。渐渐的,两人胸前紧靠的衣物倒是不再冰冷,冯兑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将其烘热。
张士谔的头发凑在冯兑鼻尖,仿若正有几朵桃花,雨后开放。
冯兑打趣道:“怎么你活的跟棵桃花树一样,不会每日回房偷偷熏香自己再出来引诱别人吧。”
张士谔胸腔轻震,笑道:“那我引诱到了吗?”
冯兑作势深吸一口气,实话实说:“引诱到了。”
这下张士谔倒乖觉起来,把手松开,不再锢着冯兑。
冯兑拉住张士谔欲背到身后的手,问道:“这是你想听的答案吗,如果是的话,我还能说很多遍。”
张士谔触电一样把手抽回来,片刻后,掏出玉冠,沉声说道:“……我给你把发束起来吧。”
冯兑冷笑一声:“这算什么意思,维子兄不会不知道‘引诱’二字的含义吧。”
说罢往后退了一步,见张士谔拿着那玉冠皱着眉头不说话,又伸手将发冠夺过来。
“束发这种事情以后我自己做就好。”
张士谔轻声问:“今日鬼仙跟你说什么了?”
冯兑兀自把头发整好,道:“洵异。”
张士谔猛的抬头,目光闪烁,似是想起什么,倏地转移视线,垂目盯着土地。
“他跟我说了一个我没听过的名字,我很好奇,这个人和我是何关系。维子兄知道吗?”
冯兑见张士谔不说话,看向乐浪海继续说:“我还想知晓你和那团黑烟是什么关系。”
张士谔:“那团黑烟是鬼仙,他是我师父。”
冯兑道:“谷风矶、天帝、彼孟和念昔、百花香、刊桢、鬼仙,还有你。自我出世以来,我遇到了很多人,有男有女,跨了几道。各有各的轮回,各有各的命运。我常常想我存在的意义和我的过往,想的多了不免会倦怠。”
清风吹过,吹散冯兑的声音。
“我想找一个可以和我一起矗立在天地之间的人,我们两个什么都不用顾,照看好彼此就足够。”
张士谔抬头看着他,听冯兑说:“所以,我承认被你引诱,但是很可惜,我还得继续找下去,是我想多了。”
许久之后,张士谔道:“……我没敢想过这些。”
冯兑点头,道:“知道了,我也没想到之前种种不过是你生活的调剂而已。”
乐浪海水被不知名的力量推刷上泥岸,一遍遍把半干的沙砾润湿。
冯兑负手笑道:“这样也好,我们还是同僚,你背后隐瞒的事情我也不用操心。”
刊桢将彼孟念昔安顿好后寻来,冯兑自觉的给他们主仆两个留下空间。
刊桢见两人气场不对,问道:“异师,您和冯先生这是怎么了?”
张士谔抬头望天,好一会才哑着嗓子说:“我要不要现在就告诉他。”
刊桢:“您觉得时候到了吗?”
张士谔摇摇头,眼里都是痛苦的神色:“我不知道我在他心里的分量是否足以让他坦然接受,如果不行的话,还不如不说,省的他痛苦。”
刊桢看着冯兑的方向,问道:“事情的发展是不是超出您的预料了?”
张士谔垂目:“我本打算除掉身边所有的威胁之后再去找他的,可是……”
刊桢打断他,把手放到他肩膀上,郑重道:“莫要让自己后悔,有人对我讲过‘要学会用一生一世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我曾做过人,所以明白命数不定。你没做过人,但我觉得道理都是一样的。”
刊桢:“直至今日,我回想前生,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最后和剑灵葬在了一起。如果真的彼此珍惜,死在一起都是足以回味的。所以,莫要让自己后悔。”
张士谔苦笑道:“我算是懂了吧。”
冯兑不知那一主一仆在说些什么,他本以为张士谔早已同自己心意相通,却不想遭到婉拒。是从头到尾会错了意,还是人家存心玩弄自己,已经不重要了。
好不容易体会到的温存烟消云散,就跟自己在仙境里的感受相同,孑然一身,只能长叹一声“乐得清闲”!
冯兑看着那天,被阳光照到眼花还不挪开。
云层之外,天帝蔡令仪躺在一片草地上,听着潺潺水流声,闻着淡淡青草味。提笔在神仙谱写下“冯兑”二字,写罢后看了看,皱眉摇头,这两个字越发看不懂了。
顿觉头痛,一手支着脑袋,浅浅入梦。
梦中有一男子背光而立,身影和气质倒与冯兑几分相似,却又更加沉稳。
蔡令仪明知是有人闯入自己梦中,却不急分辨来人,想听他说说话。凡是入梦,一定会带有自己的目的,在天帝之位上呆了数年,还从没人在梦里找过自己,是以带了几分期待。
那男子毫不避讳的转过身来,蔡令仪却看不清他的脸,身影在梦境一端显得格外清冷。
男子开口道:“蔡令仪?”
蔡令仪不置可否。
那男子得到这样的回应也不恼,道:“少做违心事。”
蔡令仪上前问道:“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声音不急不缓,不容反驳。
蔡令仪不顾仪态,快步上前想拉住对方的衣袖,五指却只摸得到透明的空气。
自嘲道:“我忘了,这是梦里。”
后退对那人说:“你到底是谁,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那男人温言道:“你现在拥有的,我都曾经拥有过。我不想要什么,只是对你说一句话,想通了以后来乐浪海找我。”
旋即,蔡令仪惊醒。
头冒大汗,呼气不止。想起那男人,不禁感到不快,将手里的神仙谱丢到一边。
乐浪海!
魔界!
乐浪海边日落显得格外快一些,墨色将染,夜色昏沉沉的正欲罩下来。
张士谔和冯兑一人站在一端,形同陌路,刊桢在中间有些难做。
不过自己既然已经对异师把事情说清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随即将彼孟和念昔的安置地告诉张士谔后,退下了。
张士谔身上还滴着水,可是没有心思烘干,冻着自己,心里反而好受一些。
提着气息一步步靠近冯兑。
伸手放到冯兑发边,问道:“以后我来给你束发好不好?”
冯兑冷声道:“还请维子兄‘高抬贵手’。”
“我不放手。”张士谔颤声道。
冯兑挑眉问:“哦,为何?”
张士谔话到嘴边却不敢言语,撇过目光皱眉道:“我先帮你把那根白头发拔下来再说。”
……
冯兑转过身子,叹笑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看出来了吗?表白了!表白了!表白了!
这不突然吧,嗯,一点不突然,哇哈哈哈~
作者已疯,我觉得我不用抢救了,呜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