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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分歧 ...

  •   春秋盛景,遥山如画。

      他们于次日正午抵达羌族金帐,进入羌族地界,视野明显开阔起来,一望无际的草原,连绵不绝的山脉,让人眼前一亮。

      慕容黎瞌眸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花草气息入鼻,冲淡了近日赶路的烦躁。

      执明看着他精致的侧脸,轻声道:“此次,为何不带肃羽前来。”

      出发前夕肃羽百般哭闹,平日最为宠他的慕容黎却不为所动,硬是冷着脸把他留在了皇宫。

      慕容黎修长的手指捏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糕点太过甜腻,慕容黎本就不喜甜食,这下更是皱起了眉:“秋猎事大,前来的都是各路诸侯,肃羽不懂事,我怕他闯祸。”

      执明将他微凉的手握在手心里,面儿上一片柔软:“哪有,肃羽很乖的。若是我们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该多好。”

      糕点甜的太过,后味便只剩苦涩,慕容黎温恬一笑,玩笑般开口:“可惜了,阿黎不是女子。”

      执明猛地收紧手掌,急声道:“阿黎!我并非此意。”

      慕容黎抽出手,弹了下他的脑门,笑道:“我自是知道,不过逗你罢了。”

      执明轻轻躺下,枕在慕容黎腿上,手指玩着慕容黎的墨发,漫不经心道:“听闻民间有种秘药,可使男子怀孕生子,传的神乎其神,也不知是真是假。”

      慕容黎本来支着头在看车窗外的风景,闻言转头看他,面儿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不自觉的眯了起来:“确有其物,我曾让李钰配了些给我………”

      话音未落,执明便又惊又怒的捉住他的手腕,问道:“你服用了么?!”

      慕容黎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看向那张不知道被什么情绪左右有些扭曲的脸,眉尾不自觉挑了下。

      他在执明脸上看到了害怕和怀疑,虽然转瞬即逝,但他确定,自己没看错。

      “我体质不合适,也未曾同你商议,没敢轻易用。”

      他抬了抬被握的生疼的手腕:“王上这是怎么了。”

      执明迅速收起原先的表情,然后满脸歉意愧疚的重新握上他的手:“阿离,对不起,弄疼你了。我只是听说女子生产如同进了一趟鬼门关,男子虽比女子强壮,但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况你身体这么差……我……我”

      他握着慕容黎的手在发抖,声音里也揉了哭腔:“我怕你万一又出了什么叉子………我该怎么办呢。”

      慕容黎感觉自己的心也随着他的话在颤动,回握住执明的手,轻柔到:“我的错,没有及时告诉你。”

      执明闭了眼,好半天才睁开眼睛,眉眼坚定,亮如星河:“阿离。那个药,给我吧,我用。”

      慕容黎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

      他仰着头望着慕容黎的下颚道:“只要是你,其实在上在下没什么关系。而且我身体好,也是真的想要一个属于你我的孩子。”

      “在上在下”几个字一出,慕容黎耳朵便不自觉的红了,他闭了闭眼努力逼去眼底的灼热:“说什么胡话,中垣之主怀孕生子,传出去像什么!”

      执明撇嘴,满不在乎道:“谁敢说一句闲话,寡人就宰了他。杀到他们不敢说为止。”

      慕容黎暗自心惊,他知道,执明说到做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的相信,执明他,的确弑杀成性。

      慕容黎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不急不缓道:“傻话。王上还年轻,子嗣之事,谈之过早。”

      执明点头,暗处面色晦暗,慕容黎话语说的太轻太淡,仿佛他执明子嗣之事,同他慕容黎毫无干系一般。

      望着远去的屋脊,慕容黎扶在窗棂上的手不由的收紧。

      总觉得秋猎之行,此后山河动荡,风雪覆盖,再无晴日。

      草原气温低,慕容黎昨夜又过度劳累,发起了烧,李钰施针布药,索性人没大碍,吃了药便沉沉睡去。

      执明紧张的不得了,看着慕容黎苍白的脸满是心疼:“今晚的宴席你们几个也别去了,在这儿看着他。醒了寡人会让人送些清淡饮食过来,草原夜里天凉,莫让他出去。”

      随慕容黎来的是李钰,李文岚,长安,和相思。

      本来秋猎就与他们无关,几人又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不去也都乐得自在。

      长安与相思守在账外,李家兄妹守在室内。

      烛火昏黄,李钰重新搭上慕容黎的脉搏闭眸细细诊着,良久才收回手,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慕容黎此次发热,不像是染了风寒,倒像是……药物所致。

      本就留了心,李钰药开的不算重,慕容黎睡了半个时辰便慢慢转醒。

      睡了一觉,慕容黎的精神好了许多:“宴席开始了么。”

      探了探他的额头,感觉烧退了,李钰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开始好一会儿了。”

      夜色阑珊,浓郁暗沉,慕容黎起身下床,换上了一身交领广袖白袍,他没有束发,只取了两缕发丝固定在脑后,右侧还别了一枚蝴蝶发扣。

      “公子这身,不像中垣的装扮。”

      理好衣服,慕容黎折身回眸看他,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声问他:“好看么。”

      “仙风道骨,不似凡人,好看极了。”这话,是从文岚嘴里说出来的。

      慕容黎像是很受用,弯唇笑道:“李钰,随我出去瞧瞧热闹吧。”

      烛光映的他面容过分柔和,挑唇浅笑,陌生至极。

      李钰几番犹豫,还是把他生病蹊跷一事说了,慕容黎面色不变,没有分毫意外,只是嘱咐他:“嗯,此事莫同他人讲。”

      李钰皱眉,看着慕容黎推门而出的背影,也慌忙跟了上去。

      账前,慕容黎负手而立,抬头望天:“果然如那人所说,草原的星星要比中垣亮的多,也离得近,仿佛触手可及。”

      守在门口的长安闻言,赶忙问道:“公子,“那人”是谁呀?”

      慕容黎眼里起了水雾,鼻尖酸涩,星空也看的不真切,模模糊糊的,朦胧了一世岁月,他似是想抬手触摸那看起来触手可及的星子,却望而却步,放下了手。

      他叹了口气,微不可闻,声音沙哑:“一个故人。”

      永远一身黑衣的少年站在他身后,以同样的姿态望天。

      “被称为故人的,一般都是很重要的人。”

      慕容黎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便带着李钰去了宴席。

      诸国使臣比他们早几日到,毕竟没有共主等诸侯的道理。除了中垣各路诸侯,还有几个愿意与中垣交好的异邦小国。

      因为执明到的时候已经傍晚,所以今夜只能算作家宴,宴席布置都非常简单。

      他们围着篝火,露天而坐,执明与草原首领坐上首正中央,两侧坐各国使臣及其家眷。

      怕引人注意,慕容黎与李钰猫着身子从侧面进去,挑了最末尾的位置坐下,慕容黎一偏头,隔着火光,一眼就看到了姿态慵懒,气势逼人的执明。

      原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执明是这样的,面色深沉,满腹心机,应付众人,滴水不漏。

      慕容黎突然就觉得那人十分陌生,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有些难受。

      慕容黎环视一周,没发现琉璃国人,正欲开口询问,就听见侍卫尖锐的声音:“琉璃国主,到!”

      侍卫通报的一刹那,慕容黎纵使隔着火光与人群,也十分清晰的看见,执明的脸色变得十分阴羁难看。

      权瑶与琉璃向来交好,执明怎会露出如此神情,慕容黎把目光转向琉璃国主燕子兑,那人面相与子煜有五分相似,却比子煜多了几分精明与冷漠。

      他草草行了礼,说明了迟来的原因,便侧过身子将空间就给身后的女子。

      慕容黎颇有些高深莫测的眯起双眼,看来那蓝衣女子,才是重头戏。

      可后来那女子说的话,却犹如晴天霹雳,惊的的慕容黎大脑一片空白。

      只见那女子屈膝行礼,垂着头,声音清脆动听:“臣女琉璃国燕子曦,也是……帝君未婚妻,见过大君,见过帝君。”

      众人低头窃窃私语,无一不在感叹此女的胆量与开放。

      李钰侧头看见慕容黎瞬间煞白的脸色,也傻了眼,连慕容黎起身离开都忘了随着走。

      “唉!公子等等我!”

      执明闻声看去,看到慕容黎离去的背影,立刻就想去追,却碍于场合,脸色更是阴沉的吓人。

      宴席持续到深夜,当执明带着一身酒气进入慕容黎营帐的时候他正在跟自己对弈,听到动静也只是抬头看了执明一眼,相对无言。

      执明坐下便慌忙解释:“阿离,我与琉璃国公主的婚约是三年前定下的,当时你不在,燕子兑以子煜的死威胁……我……”

      慕容黎似是惊讶执明为何会同他解释,怔愣了半天才开口:“王上不必同我解释,阿黎明白的。”

      执明呆住了,他想象的,慕容黎的怒火,伤心,完全没有,他的反应便是风轻云淡,毫无干系。

      他握住慕容黎的手腕,眸里含了怒气:“为什么不解释!因为你不在乎对么?!”

      慕容黎轻轻后仰,靠在椅子上:“在路上我就想过了,子嗣之事,还需慎重。你如今是天下共主,没有子嗣难免被世人诟病,琉璃如今日渐强大,燕子曦是琉璃嫡公主,身份最贵,当得起皇后之位,与琉璃结盟能强大国力,当然弊端也………”

      执明握住他手腕的手指突然用力,慕容黎疼得住了口。

      看着慕容黎淡漠的神情,执明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到尾浇的他透心凉,他怕他生气,怕他胡思乱想,可他倒好,居然冷冷静静的跟他分析利弊。

      执明咬着牙,眼睛通红:“慕容离!你在说些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了!”

      “那王上又把我当什么。”

      执明吸了吸鼻子:“我把你当能与我执手一生的人!”

      慕容黎顿了顿,面色如常:“那子曦公主呢?”

      听他这样问,执明稍稍冷静了点:“当初我以为你死了,娶谁都无所谓,可如今你回来了,我不会娶她。我会用别的方式补偿琉璃国。”

      慕容黎笑着摇头:“两国邦交,岂容儿戏,王上如今是共主,是帝君,不可过分贪恋儿女情长。”

      执明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有翻腾起来,他指着慕容黎,指尖发颤:“你是在劝我娶她!好!好!你好的很,我娶了她,你呢?”

      慕容黎疲惫极了,往常挂着的笑也懒得伪装:“王上,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阿黎于你,不过一个过客而已。”

      “那你当初为什么回来!为什么愿意接受我!”这些话,完全是嘶吼出声。

      像是撕破脸了一样,慕容黎甚至不想看他:“王上用遖宿逼迫。”

      “仅此而已?”

      “是。”

      执明暴躁的掀翻的桌子,额上青筋暴露,慕容黎淡漠出声:“儿女情长在家国天下面前不值得一提,网上如今掌四方天下,万万不可义气………”

      “闭嘴!我该怎样做,该怎样治理天下不用你这个亡了两次国的人教!”

      慕容黎张着嘴,呼吸一窒,没在开口,他起身,站在窗前,给了他一个冷硬的背影。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跟我长长久久的走下去对么?”执明哑着嗓子,满腹委屈。

      “我也有自己的事,不可能一辈子陪王上游戏人间。”指尖刺破了掌心,慕容黎闭着眼,有泪水滑落。

      “游戏人间,游戏人间?”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执明语气森冷:“你以为,我只是逢场作戏?你以为,我一字一句许下的誓言,是骗你的?若真是如此,我执明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何要犯贱去招惹你这样倒胃口的冷骨头!”

      执明字字句句专往慕容黎软处戳,慕容黎苦笑,却并未开口,他怕一开口,便泄露了什么。

      看着那人生硬的背影,执明松了肩膀,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去,临至门口,他侧头,轻声道:“慕容离,我爱你。我以为你也爱我,如同我爱你一样,可是今天看来,并非如此。”

      “慕容离,你是没有心的。”

      木门关上的一刹那,慕容黎弯了背脊。

      疼,太疼了。

      心脏每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慕容黎额头上都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抿着唇,苍白无助。

      言语之毒,伤人至深。

      他慕容黎的感情,矫情又卑微,一直如此,向来如此。

      怪岁月蹉跎,这个夜晚慕容黎心凉似雪。

      不是的,不想辜负的。

      可他能给的,只有这些了。

      他已经不劳而获的从执明那里索取太多了,再多的,他也不敢肖想了。

      他怎么能打算利用他的时候,毫无愧疚的享他的好呢。

      “慕容黎,你没有心的。”

      “喂!你这个人,没有心么!”

      诅咒般的话语在脑海里想起,慕容黎抚上胸口,指腹下明明是强劲有力的心跳,为何一个两个的,都说他没有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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