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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般若的执念 ...

  •   宜宁一大早就来到了丞相府,这门婚事是舅舅提起的,一切问题都应该由她来解决才是,总不能自私地推给宇文护不管不顾,只是有些对不起他千里迢迢的跑了这一趟,不过就当做那天他闯进她的闺房的代价吧,如此一来,他们二人谁也不欠谁的……
      宜宁打算的怪好,哪知还没见到舅舅,却见到了表弟和宇文护结伴而来……
      “表姐,你来了!”高澄高兴极了,他们二人说起来年龄相差不大,也算是青梅竹马,感情自然一向极好,只是一想到表姐即将远嫁,虽说经过寥寥一早上的相处,高澄勉强可以承认宇文护是个配得上自己表姐的人,可是心里还是不舒服,一别之后,两处难逢,三思难断思念哀愁……
      宜宁笑得格外温柔,“瞧你高兴的,前两天我们难道没见过啊?!”宜宁知道舅舅是为了给她留一条生路,以备不时之需,也不是她不领情,只是一想到这世上她关心的,在乎的,都有可能不在,宜宁简直生不如死……
      “宜宁姑娘……”宇文护今天早晨从高澄的口中知道了宜宁的闺名,如果高澄不在这儿,说不定那句姑娘也被他咽回肚子里了……
      宜宁行礼,话却是和高澄说的,“表弟,你先回避一下,我有些私事想和宇文少将军说……”
      高澄左看看,右看看,酸溜溜的答应下来……
      “不知宁儿有何话想与我说啊,”宇文护这人骨子里有些爱耍贫嘴,宜宁刚想说话,就被宇文护打断,“让我猜猜,可是说你与我的相思之情?!事先说好,我今个儿可只有心思说这个……”
      “宇文护,我想和你说正事,你能不能别总和我扯别的……”宜宁看他出现在这里就有些不好地预感……
      “怎么相思之情难道不是正事?!”宇文护扯了扯嘴唇,“谁家未婚的夫妇的正事不就是这些儿女情,”看到宜宁突然变了脸色,说实在的,宇文护这一刻是有些痛快的,“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呢,让我想想,你昨天是不是让哥舒给我带话来着,可惜了,他回来的时候,我与舅父已经换完了庚贴……”
      “宇文护,我知道这门婚事是舅舅提起的,也明白你被宇文家推出来当挡箭牌的无奈,”拒绝这门婚事虽说出发点是为了不离开洛阳,可总有一部分是真心实意为宇文护这个无辜被连累的人着想的,如果不是为了那分歉疚,早在宇文护夜闯闺阁的那天晚上,就凭他那些冒犯之举,也是活不到天亮的,哪怕宜宁不想见血,可这世上杀人的方法,总有不见血的……
      “我会说服舅舅,替我将致歉信转交给宇文泰将军,劳累你千里迢迢跑了这一趟,真是万分抱歉……”如果当初她知道的话,或许宇文护也就不用白跑这一回了……
      宇文护挑眉,“白跑一趟?!怎么会,我这不是要娶回一个美娇娘了吗?!”他捻起宜宁的一缕青丝,嗅了嗅美人发香,“奈何奈何奈若何,可怜我一片痴心,美人竟然如此心狠!莫不是眼界高的很,看不上我宇文护?!”
      宜宁退后了几步,有些心累,“宇文少将军说得这般情深,奴家怕是会误会的……”他们至今为止还是第二次相见,哪怕宇文护眼里有着些许的情意,可又何必说得非卿不娶,尽会哄骗姑娘家,“你以为娶我能得到什么?!不过是娶回去一堆的麻烦……你本来就在宇文家势弱,娶一名门贵女,才是明智之举!何必纠缠在我这儿,白白地损耗光阴!”她的声音里透着认真,依旧娇软,又好似在蛊惑,蛊惑醉心名利,心智不稳的人……
      宇文护确实是被迫前来,娶谁他无所谓,可是他不喜这种被强迫的感觉,这一路前来,他也是发了誓,狠了心,迟早有一天,宇文家乃至天下都得他宇文护说了算!
      到了洛阳,夜探香闺,宇文护发现这尉家宜宁也是颇有几分意思,这婚事虽然开始由不得他,可他也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主儿,想结束也得问问他愿意与否!
      “呵,说的好,我得给你鼓掌喝彩,”宇文护说话间还真给宜宁拍了几下掌,“这般聪慧的宁儿难道不知道我们男人这一辈子追求的莫过于醒时名利钱财在握,醉时娇妻爱子在旁?!我宇文护自十六岁开始就在沙场上厮杀,立下战功赫赫,名利于我,不过是早晚都会有的东西,如今我还差的也只有宜宁你,和我们未来的孩儿……可别拿那些虚虚晃晃来这里说道,娶了你的好处可比娶一个普通的世家女得到的好处多多了,要不然就是这高丞相疼爱外甥女如心间宝的传言是以讹传讹,那他是塞给那些市井小民多少好处啊,才能让他们听风就是雨,三人成虎……”宇文护一句一步,已是离宜宁极近,宜宁已经退到厅堂的案几边上,退无可退,简直……欺人太甚!
      “娇妻爱子?!宇文少将军想靠娶我来实现这点,还是白日做梦来的比较快点……”宜宁怕他吗,不怕的,女子自幼会读的那些宜宁从来没读过,世人向来双标得很,高欢盼着娄昭君三从四德,却怕他的娇娇被这些规矩禁锢了本性,会不快乐,他把宜宁当做男子来教,诗史兵法,棋乐医书,除了武功,高欢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都给她,他幼时家道已然中落,刚开始以武将的身份进入这波卷云诡的朝堂,读书作诗这方面吃了不少的亏,虽然此时他大权在握,可是他永远都忘不了当初被迫在大庭广众之下东拼西凑做出一首打油诗的窘迫与难堪,所以他请了不少身负盛名的夫子来教导孩子们……
      宜宁抬头,对上宇文护那双深邃的眼睛,嫣然一笑,“宇文少将军久居长安,或许不知这洛阳城最出了名的传闻就是尉家小姐病弱将要不久于人世,哪里来的什么娇妻爱子!”
      宇文护轻轻搂住她的腰,颇有些不在意的模样,“那些市井传闻大多都是愚昧民众被有心人所引导的杜撰,我从来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宜宁这幅娇艳可人的模样可不像是命不久矣,哎,只可怜世人大多糊涂,倒是便宜了我这个清醒人!”他们两个彼此呼吸相缠,一股药香围绕着二人,温暖缠绵似主人,倒是颇有些暧昧……
      宜宁冷了眼神,瞥了宇文护一眼后,将他推开,“总有些人喜欢自作聪明,殊不知别人也不是傻子,你知道为什么洛阳城里儿郎们敢娶我的不多吗?!谁会娶回去一个不能生育还偏生好妒的夫人?!所以说我让你退亲是为了你好,如果你不怕家犬不宁的话,我也无所谓……”
      宇文护倒是没打听出来这个,说实话,这大概是洛阳官圈里算得上公开的秘密了,市井人不知,知情者无一敢拿到明面上来讨论,所以刚到洛阳的宇文护确实不知这件事,“我这个人呢,向来都自私得很,自己都还顾不过来呢,哪里还能想得到什么子孙后代,至于家犬不宁,宜宁若是真的想看,那我就派下人给你养只狗逗趣,也省的我这空空荡荡的宅院里满足不了宜宁你的嗜好!”
      人生在世不称意,十之八九,宇文护从小父不慈,兄不友,弟不恭,他也没期待过会时来运转,妻贤子孝……
      “你这人怎么听不明白话呢?!我不想嫁给你,不想嫁到长安,不想离开洛阳,如此说来,你可明白了?!”宜宁尚且年幼,不通情事,也生不出什么男男女女之间的懵懂憧憬,她不常离家,更别提离开父母兄长,十多年的依恋,自有记忆以来便是被他们护在心头长大,让她放下这些远走他乡,等待一个结果,或好或坏的结果,有可能是此生不见的落幕,她做不到……
      “那你以为这桩婚事是什么?!你的避难所?亦或是可进可退的退路?!”宇文护嗤笑一声,好似在嘲讽她的天真,“尉宜宁!你当真不知传说中疼你入骨的舅父为何会让你远嫁长安,哪怕是宇文家推出来一个不受宠的我,他都愿意委屈求全吗?!”
      想来也是知道,只是不想承认罢了,人啊,永远的都在自欺欺人,“我宇文氏一族镇守边疆数年,也算得上是劳苦功高,手上更是紧握数万兵权,我这么说你可明白,联姻,不过是高家与宇文家做的一笔交易,没有这桩婚事,我宇文家还是那个镇守边疆的忠臣良将,而你高家,”他笑得肆意,凑到宜宁耳边,“可就不一定了,说不准哪天就成了要被清君侧的乱臣贼子……”
      威胁别人的话永远有八成的可能是真的,要不然谁也不是傻子,甘心屈服……
      “你大可以好好思量一番,三年,五年,我等得起,也不着急,只是……”他退后几步,摊了摊手,“不知高丞相等不等得了他的好心肝宝贝想清楚其中的利害……”他眉眼间透着的无辜,可惜被棱角分明的脸庞和那双透着犀利的眼睛给淡薄了几分,毁了往日里的装模作样……
      这话真的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拿捏人总要掐着痛处下手,宜宁捏着帕子的手不断的攥紧,白皙的手背上郝然出现了几条青筋,“你能左右得了宇文家的决定?!就算能,这自古便是名利动人心,我又如何才能相信你会尽力助我高尉两家一臂之力?!”
      宇文护的眼睛中闪过几丝亮光,看那深处,尽是势在必得,“不过是几个莽夫,惯会打架斗殴罢了,论智谋,他们差得还有些远呢,这幼狮已经成年,占了位的猴子也当不成他的大王了不是?!不出十年,宇文一族乃至整个关陇皆在我的掌控之下,当然,我现在也有法子,调动关陇军,可是你我二人非亲非故,我为何要帮你?!凭着这张动人的小脸吗?!”这与人以利相诱,总不能拿着那点子由头吊着他,有时候许下点保证,给些诱饵,让人尝尝甜头,也是事半功倍……
      宇文护勾起宜宁的下巴,简直演活了戏文里的恶霸,独独少了几分令人厌恶的油腻与恶心,说来,也是占了那张俊脸的便宜,宜宁对上他打量的目光,“那就还望少将军记住今日之言,尽快准备婚事吧……”
      说完她推开宇文护的手,转身离去,发髻上坠着颗东珠的步摇一步三晃,透露着主人的步履匆匆……
      哥舒百无聊赖的站在院子里,以前在宇文府的时候,还有些地方练练手脚,如今借居在丞相府倒是不好意思去占人家的演武场,他腰里斜挎着把剑,在门口晃来晃去,晃得高澄眼花,“我说你能不能坐在这一会,别走来走去的行吗?!这里也没什么需要你戒备的,丞相府或许能有很多人进来,但是别有用心的人可进不来内院厅堂!”
      哥舒实在是一个为了宇文护甘愿赴汤蹈火,忠心耿耿的好侍卫,为了当年的恩惠,他这些年哪里闲着过,也闲不下来,可是高澄毕竟以后也是主上的妻弟了,哥舒还是应了一声坐了下来,凭借着多年的底子在,他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这院子里通往厅堂的路被铺上了青石板,多年的日晒雨淋,早就留下许多坑坑洼洼的印迹,每个都不同,就像这人生,深一点的是欢喜,浅一点的难过,时光一点点腐蚀,或许浅的会抚平,深的会变浅,可被留下的,一遍遍被留意到的永远是记忆最深处的欢喜……
      院子的左右两侧各有一棵白杨树,高高壮壮的伴着两侧的回廊,左侧的树下面有套石桌石凳,高澄就坐在那里,看不见门里情形,但万一表姐呼救的话,他也听得清楚,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刚刚相识的宇文护,只是这哥舒实在有些烦人,好在也是个听话的,高澄看他坐得笔直的背着实有些觉得无趣,他分了五分心神去留意屋内的动静,剩下五分去打探宇文护的性情,可这哥舒简直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什么也问不出来,让人好生烦恼……
      “高公子,尉家女公子来了……”哥舒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也是提醒道,暗示高澄可以闭嘴了……
      高澄回过头一看,表姐正好迈出门槛,他诧异地打量了哥舒几眼,真是好耳力!转身迎了上去……
      哥舒站起身来,低头半弯腰行礼,宜宁回礼,领着表弟和茯苓离去……
      哥舒几步就走进了厅堂,“主上这次可是如愿了?!您这般答应她,万一食言,只怕女公子会闹腾得很,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帮助高欢,毕竟主上也未必不可能会君临天下,不是吗?!”
      宇文护玩味一笑,“我能许诺掌控宇文一族是靠的我的本事,若是她有那个本事能让我一辈子都听她的话,那我也认了……”
      这时的主仆两个笑得挺默契的,觉得基本不可能,有了江山何愁没美人,人生这么长,谁能初心不改,哪怕一时被迷了心,过段时间说不定就清醒了,殊不知,这自古美人如画,常卧英雄膝,金樽玉马花千树,素手纤纤,青丝缕缕,柔情蜜意铸就的棺冢啊,成了多少人勘不破赔了大半生的劫难……

  • 作者有话要说:  腊月最近有些事,很烦的事,更新的慢了,还望各位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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