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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杀夫的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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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烧烤摊刚已经支起了架子,围着大围裙的老板忙活得满头是汗,他手里握着木串,正在往烧烤架上抹油。
金黄的食用油被涂在烧烤架上,底下的木炭把热气往上熏,噼里啪啦一阵响,裹着酱料的羊肉串在上头被翻来覆去烤制,撒上孜然之后,香味顺着风被卷向四周。
刚刚横穿过马路的裴宗书已经走到了附近,自然也就闻到了羊肉串的香味,他悄悄摸了摸肚子,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待会儿吃上几串解解馋。
等他走到要见的人身旁时,肩膀被重重拍了几下,久别重逢的老熟人江柯满面红光,先是大声哟了一下,接着不住感叹道:“你这臭小子,一年多不见,长的是越来越帅了啊!”
他十分熟络地揽住了裴宗书的肩膀,把人往一旁带去。
裴宗书自然是带着笑,开始同对方攀谈起来。
即便是有一段时日没见了,这次再遇到,他们之间还是有不少的话可以说。在攀谈中裴宗书得知,对方最近这半年也没有继续在报社跑新闻,而是选择一圆年少时的热血梦想,背着一个单反扛着背包,靠着一双腿行走江湖看遍世间美景去了。
江柯一边走,一边把手机里存的照片给他看,都是一些山山水水,还有各种模样的人们。
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裴宗书确实是有几分羡慕的,但这羡慕顶多算是百分制中的零点五,想想便罢,他学不来对方那洒脱的态度。
两人从热闹的人群中穿过,最后到达了一个藏在巷子中的小酒馆。
裴宗书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顶上被七彩霓虹灯包围在中间的名字。
这家小酒馆名为“梦中客”,裴宗书猜想这家店的老板估计是个文艺青……中年,因为这个名字让他有几分不知所云的感觉。
他盯着不停闪烁的名字下方一排小字,轻轻念出声:“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场大醉忆平生?”
这都什么跟什么?
江柯跟他解释,这家店是老板当初做了一个梦之后感觉自己突然有了使命感,也正是那个莫名其妙的使命感促使对方开了这家小小的酒馆,为的是敞开门接待各式各样的人群,在喧闹中品味人生的真谛,让自己的灵魂得到升华。
虽然名字让裴宗书觉得有些奇怪,背后的故事也更加神神叨叨,但这到底也不是特别特立独行的名字,而且推开门进去之后,里头也没什么稀奇玩意儿,于是裴宗书只在心里头淡淡嗤笑了一声,就没有继续在意。
江柯定的是个不算大的二人包间,他们刚坐下不久,穿着宽松t恤体型有些宽阔的老板就过来跟他们打招呼了。
看那架势,老板跟江柯也算是认识的熟人了,不过他的模样很普通,也就是一个略有些油腻的中年胖子,跟裴宗书进门之前脑补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只跟神神叨叨两个字搭了点边——所以裴宗书难免就有些失望。
失望归失望,他倒还是挺感谢老板友情赠送他们的一桌子小吃,刚刚在外头闻那羊肉串的味道都把他闻饿了,这会儿正好可以垫垫肚子。
送走老板以后,江柯关了包间门,大喇喇就坐在了沙发上,神态轻松地冲着他抬了抬下巴,“说说吧。”
裴宗书点了支烟:“说什么?”
“说你怎么来这边都不跟我打声招呼啊!”江柯眉毛一竖,佯装生气拍了拍桌子,“要不是看你微博动态,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就在附近……”
他顿了顿,顺手从裴宗书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抽了支烟叼在嘴里,“怎么样啊最近,还一门心思想搞个大新闻?”
裴宗书笑而不语,只是凑过去帮他点了火,惹得江柯忍不住又嘿了一声,一脸控诉的表情,在底下踹了他一脚,嘴里嘟嘟囔囔道:“我问你话呢,你笑什么笑。”
被踢了一脚,裴宗书也不生气,只是拍了拍自己被踢到的那条腿,手里把玩着精致小巧的打火机,满脸毫不在意的神情道:“还能怎么样,老样子,什么事儿都没有。”
江柯顿了顿,目光看向那个在他手中转来转去的打火机,一时有些失神。
那个打火机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银制的外壳,上头刻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图案,顶上还有一串凸起的字母――那串字母是什么样已经被长时间摩擦而变得有些模糊了,边缘圆滑,明显能看得出来它的主人经常使用。
江柯抚额,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小子……”说着,他伸手数了数,表情十分感慨,“当初你偷偷学抽烟的时候被我发现,正巧赶上你生日,我就去定制了一个打火机送你,你看见以后竟然还嫌上头刻的字太肉麻死活不要,结果这都多少年了?你倒还留着它――不过我说啊,哪有你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未免也有些太矫情了吧!”
听对方说起那些陈年往事,裴宗书眼中的笑意便更深了些。
他把打火机往桌子上一丢,白色的烟雾从唇缝中吐出。
“那还给你。”他耸肩。
话题从一个小小的打火机引出令人感叹的往事开始,叙旧一番之后,江柯明显来了劲头,干脆就把摆在桌上的一排啤酒都给打开,十分豪爽地拿掉了玻璃杯,直接换了体型大上一圈的扎啤杯满上,再往裴宗书面前一推,接着就把话题转到了现在。
“我听说……你辞职了?”江柯抬手冲他举杯,“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不跟你来虚的――是得罪人被挤出来了吧你?”
即便裴宗书早就料到了对方会问这个,但这直白的话一出,他还是怔了怔,随后便垂眸苦笑,“你就喜欢这样揭人伤疤。”
江柯了然皱眉,又露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把手中的杯子重重放下,发出铛地一声。
“你瞅你这什么鬼样子。”他抬腿,冲着对面又是一脚踹过去,“我又不是外人,说两句怎么样啊,会死吗?”
不过这次裴宗书留了心眼,见他身子一动,便猛地把自己两条腿抬起来,盘腿坐在沙发上,难得嬉皮笑脸起来,“什么不是外人,不是外人你还想当我内人?做梦去吧,我可看不上你这样的。”
江柯顺手就丢了一个靠垫过去往他脸上砸。
嘻嘻哈哈了一番之后,气氛又好转起来了,裴宗书抿着酒,简略把事情经过跟江柯说了一遍,然后就听见对方饱含同情的一声长叹,紧接着就迅速转化成了幸灾乐祸的模样,哈哈哈笑个不停。
笑完了,江柯又点了一支烟,“不过这也是件好事,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干这一行功利心不要太重,不然迟早要摔跟头的。”
“我知道了。”
裴宗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简单敷衍了一句话之后,便假装自己不胜酒力,但却被江柯识破。
江柯跟他认识了也有好多年,了解他比了解自己爹妈还多,见他的模样,哪里还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于是便也顺着他,口中嚷嚷着喝酒喝酒,然后换了别的话题,把这事儿暂时给岔了过去。
最后,意犹未尽的江柯非要借口天太晚了他们也是难得一见,拉着人就是不让走,一定要裴宗书去自己那里住上几天,好好陪他聊个够才放人。
裴宗书说不过,只能一脸无奈。
不过好在他也没什么事儿,任务更是不着急,索性就遂了对方的意,就当散散心换种心情。
回去的路上,江柯好像还真有几分醉意,出租车晃晃悠悠往前头开,他在后头说难受,就靠着裴宗书的肩膀闭目养神。
陌生的建筑物在车窗外不断后退,裴宗书盯着窗外出神,靠着他肩膀的江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移动的时候,头发擦过他脖颈,有些发痒――平缓的呼吸声在他耳旁响着,江柯闭着眼,嘴唇微微蠕动,小声念了一句什么。
裴宗书听清了他的话,表情倒没什么变化,放在腿上的双手却悄悄握成了拳。
他说的是――
“当初……你可是一张王牌啊。”
*
到了家之后,江柯先去冲了个澡,然后就打了个招呼去睡了。
裴宗书躺在他隔壁的房间,盯着天花板出神。
上次的长文章,裴宗书只挑了一部分写完发布,反正现在也不困,趁着醉意,他便干脆把后续也给一并写了出来。
一群深受电视剧影响的小年轻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想法有多危险,早就把华倩当做自己囊中之物的李佳明更是不会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不对。
他想到了,便真的去做了。
具体怎么操作的系统倒没有说的特别详细,裴宗书也是简单一笔带过,只是让大家知道这事儿最后反正是成了。
但意料之外的是,这件事儿李佳明并没有做的特别隐秘。
年轻人大多都喜欢炫耀,之前热血上头的李佳明在KTV里就跟他的那些个朋友们发誓,自己一定可以把人把到手,为此一群人还下了赌注,赌的正是他需要用多长时间才会得手。而事成之后,李佳明就越发得意了――他不仅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那些个朋友们,在外头,面对着其他人的时候,他虽然没有说的特别清楚明白,但那嘚瑟劲还有话里暗藏的意思却也不得不让别人多想。
这想着想着,大家就全都知道了。
――告诉你们一个超级劲爆的消息!
――知道高二三班那个华倩吗?
――对对对就是那个整天恨不得把鼻孔仰到天上那个怪胎!
――她怎么了?
――她跟李佳明上床了!
――你才知道啊?我听别人说那天晚上去了好几个人呢!妈呀好恶心耶!
――什么?她说生病请了一周的假其实是因为她去堕胎了?
――不对不对,我听说的是她被人包养了!
一传十,十传百,谣言长了翅膀一样乱飞,越传越离谱,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传了出来,一时间,这则桃色新闻传得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原本学校的老师只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因为华倩的态度十分明确,他们对这注定没什么未来的“学生早恋问题”顶多是口头教育一番,便也不怎么关心了,哪成想最后竟然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得不采取一些必要措施了。
而那件事过后,华倩便请了假,整整一周没有去学校,等她再回学校的时候,正好也是赶上了月考――一周没见,她的精神好像变得很差,脸色很难看,整个人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
她这种异常的状态被大家看在眼里,就变成了之前那些流言的所谓强有力证据,侧面证明了那些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月考成绩出来之后,成绩暴跌的华倩被叫到了政教处,紧随其后的还有风云人物李佳明。
在政教处里,老师们究竟和她谈了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所有人只知道,谈话过后,她被勒令退学,而李佳明则是被记了一个大过。
之后,华倩便再也没出现在大家视野中,她就好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人知道她退学之后去了哪里。而那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在轮了几番之后,终于是在当事人闭口不言的情况下,慢慢褪去了热度。
时间慢慢过去,一年又一年。
风云人物李佳明在年纪慢慢大了之后,也没有当初那样嚣张爱出风头了,大家顺利毕业,一个个开始踏上不同的路途。
直到几年后的某一天,这件事情再度被人翻了上来。
李佳明订婚了。
订婚对象――叫华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