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橘》一只刺猬233

1、楔子

　　九月的清晨，六点刚过，鸟儿在宿舍楼下的合欢树上吱吱喳喳地叫个不停，校车的声音由远及近，缓缓驶过，在不远处的教师公寓路口熄了火。江城本地的司机师傅和学生宿舍楼下彻夜把守的警卫大叔聊起了天。

　　许沁翻了个身，看了一眼手机，六点零七分。关掉原本设置好的闹钟，轻轻地推开毛巾被，坐在床上发怔，然后换上昨晚放在床脚的衣服，蹑手蹑脚地走下两张床铺之间的楼梯。对床的室友砸吧了两下嘴，嘟哝了一句什么，许沁没有听清楚，大概是做梦了吧。许沁小心翼翼地把阳台的玻璃门拉开自己能侧身通过的距离去洗手间洗漱。

　　伸了个懒腰，楼下小花圃里的桂花树叶子绿油油的，香樟树上结着黑色的小果子。阳光正好从东方斜斜地照过来，阳台上的小盆栽拥浴在柔和的朝阳里。空气清冽，校园里还是静悄悄的。这是许沁一天中最喜欢的几个时刻之一。

　　背上书包，许沁尽可能轻手轻脚地离开寝室，塞上耳机，准备去操场跑步。塑胶跑道已经有些年头了，颜色变成了脏兮兮的黑红色，跑道之间的标记线也早就不那么清晰了，只等每年运动会之前学校才会派人修整一番。跑了三圈之后，许沁就到跑道旁边的单杠那儿压腿背单词去了。

　　高考后填报志愿，许沁瞒着家人偷偷把师范专业改成了德语，也不是出于热爱，更多的是一种游移不定之下的选择，其实就是因为不想以后当老师，也不愿意干会计类的工作和数字打交道，对于文科生而言，一旦排除这两个大类就基本上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了。开学的第一天，班主任就在班会上说，选择了这个语言专业，就得做好成为这个学校里最辛苦的一批人之一的心理准备。背不完的单词，记住了又会忘记的文章，数不尽的细小的语法点，一切都让人头大。谁说上大学就轻松了的？敢情初高中的老师都是骗人的，上大学也没有更轻松啊，反而更像是“后高三时代”。对于没有语言天赋的人来说，勤学苦练是唯一的方法。

　　旁人一直觉得许沁挺辛苦的，直到有一次雨夜失眠，快凌晨一点了，许沁突然听到学校里的国防生集合拉练的口号声，她就觉得自己根本还不够努力。许沁惯例在操场附近早读，一抬头就看到跑道上国防生们集合早锻炼的身影。有一个连队正在点名，教官大声叫一个什么“翼展”的名字，许沁心想，“翼展”不是飞机机翼的长度吗，远远看过去，一个高个头的男生应声喊“到”，教官和他说着什么“军训”“特例”等等的话，隔得有点远，听不清。回过神来时，许沁暗骂自己又走神，随即提高了读书的音量，大声记诵着昨天学过的内容。

　　七点钟，许沁结束了早读的学习任务，收拾书包往校外走。学校附近是居民区，在最靠近南校门的第一幢居民楼拐角，一对老夫妻租用了两间车库，搞了一个卖早点的铺子。没有招牌，却深受附近居民和学生的喜爱，原因说来也简单，无非是老夫妻俩为人和善，心地淳朴，粥铺物美价廉，年纪稍小一点的食客们都愿意亲切地唤老夫妻俩一声“李叔“”李婶”。大一的时候，吃不惯学校食堂油腻早餐的许沁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粥铺，如获至宝，除非下大雨，不然都是在这里吃早餐，也只有这会儿功夫，许沁才不那么匆忙，可以安安静静地喝一碗粥，完全放空自己的状态，不去想今天的任务有多么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