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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五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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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大刘回来后,递给姜栗榛一张明信片。
大刘是团支书。今天参加团委会举办的一个送信活动,就是每个班的团支书为大家志愿充当小信使。
学校的收发室姜栗榛去过几次,里面有很多信件和明信片,大多无人认领。
和快递不一样,收发室里的管理人员只负责整理,然后等人来取,不会通知到人。也无从通知,信封上也没写电话。
姜栗榛是去取方语寄来的明信片。每次都是估摸着时间距离,觉得应该到了再去的。看着那里那么多积压的信件,姜栗榛觉得一定有很多人,都不知道这里有自己的信。
它们跨越了长长短短的距离,带着不为人知的感情来到这里,却无人认领。
怪伤感的。
方语是姜栗榛的小学初中同学,九年义务教育之后,方语就告别了学校,外出工作。
方语坦言自己在学习方面真没有兴趣也没有天赋,父母竟也不再阻拦。
开始方语是在父亲联系的地方工作,半年后擅自辞职,自己又重新找了一份工作。
后来的几年,又换了很多工作,换了很多城市。
父母拗不过她,又管不到她,只好由着她去。
刚初中毕业的小女生,一个人在外闯荡,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前年过年的时候,方语回家,邀姜栗榛来玩。
中间方妈妈把姜栗榛拉到一边,说:“方语性子犟,有什么事也不和爸妈讲。她也没几个要好的同学朋友,你们从小学关系就很好,她伤心难过的时候你多安慰安慰她,出了什么事她告诉你,你也别忘了告诉叔叔阿姨一声。”
方妈妈也是个性子强的人,以前姜栗榛到方家来就很少看见方妈妈讲话。现在是同样要强的女儿。
姜栗榛看到方妈妈眼里的心疼和无奈,心里也很难受。轻声回答,“方阿姨,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那天傍晚,方妈妈抓了一大把糖塞满了姜栗榛的口袋,又抓了一把塞到姜栗榛的手里,说回家的路上吃。姜栗榛看见方语摇头无语的样子,心里叹气,觉得这些糖沉甸甸的。
回家后,姜栗榛把糖都拿出来给妈妈。姜妈妈吃了一颗说太甜了受不了。姜栗榛也吃了一颗,是啊,好甜。
怎么会不甜呢?
方语初中毕业以后和姜栗榛一直有书信往来。
其实写的都是一些絮絮叨叨的日常小事。有时姜栗榛上课突然想到什么,拿起一张草稿纸或撕下课本的一张空白页就着写下,然后有空就寄过去。
双方都有各自的电话号码,也加了微信和□□,有重要的事当然都电话联系。
一开始方语觉得好玩还会回信,后来就只有姜栗榛单方面的寄信过去了。每次方语收到信后都会发短信告诉姜栗榛,“信收到了。”
就这么简短的四个字,竟也成为了姜栗榛高中压抑繁忙的学习生活里一种莫大的鼓励。
后来姜栗榛也想过,这样方语会不会烦?
毕竟这确实是件繁琐而没有多大意义的事情。所以有一阵时间姜栗榛没有写信。然后接到方语的电话,气呼呼地问,“怎么都不写信过来了?”
姜栗榛很庆幸自己和方语是朋友。
姜栗榛这个人一直有种文艺情怀,生活中做的很多事情在父母和旁人看来都无法理解。
她只是觉得“书信往来”,是一个很美的词语。
她喜欢把邮票贴在信封上,然后等它渐渐干的过程,也很喜欢信掉进邮筒的那一声响。
方语每次换了地址都发短信告诉姜栗榛,去到一些很美的城市还会给姜栗榛寄明信片。姜栗榛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情怀都一直被方语照顾着,所以很庆幸。
姜栗榛想起初中的时候,有一次课间风大,她去把后门关上,然后转身被一个男生拦到墙角。那男生在班上出了名的调皮,平时就喜欢和大家开一些玩笑。
姜栗榛觉得那些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总是不理他,他觉得无聊就会自己走开。
只不过这次他靠的有点近,姜栗榛不自觉皱眉。
然后她看见在前门的方语几个箭步冲过来,挡在自己前面,和那男生若无其事地互相开玩笑打骂。
这件事差点让姜栗榛哭出来。因为那个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方语下意识地就把她护在了身后。直到那男生走开,姜栗榛的眼睛还是红红的。
后来方语还老拿这事儿调侃,说,屁大点事!你姜栗榛初中的时候就因为一个男人要哭鼻子哈哈哈。
姜栗榛的思绪飘得有些远。
看着眼前的明信片,从成都寄来的。
方语没说又寄了明信片过来呀?
小齐凑过来,问,“是什么是什么?情书吗?”
姜栗榛开学以来收到的小纸条,搭讪无数。在土木院女生原本就吃香,何况像小姜这般温婉的人儿。
姜栗榛按住八卦的小齐。
明信片上只有她的地址和姓名。
还有一首诗,是唐代贾岛的《寻隐者不遇》。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笔力劲挺,像是柳公权的字体。最后的收笔圆润,姜栗榛尤其喜欢。
只是……
小齐笑,“这字嘛,好看是好看。这诗…也太简单了点吧。现在幼儿园小朋友都会背了。”
姜栗榛也笑,明信片上是一条古巷,意境明显不符。
高中时听语文老师讲过,说她在成都偶然走进过一条很有韵味的古巷,而后再去寻它却始终不复得路。
姜栗榛心里暗叹,自己莫不是收到了来自桃花源内的信笺?
周艺提示她,“你上次不是参加了一个APP举办的活动?”
对了。那是一个线下活动,陌生人互寄城市明信片。当时姜栗榛忙着写计算机的网上作业,把这事儿给忘了。
真的有人给她寄了明信片过来呀。
姜栗榛事后在APP上登录,看见有很多人抱怨根本没收到明信片。周艺也说,这事就是糊弄糊弄你们文艺小青年的。
所以姜栗榛就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真是意外。
住在成都的人吗?真好。那可是座文化古城。
姜栗榛把它放在书架顶层,和方语寄来的放在一起。
姜栗榛因为夜盲,起夜要去厕所时没注意从床梯上滑下来,轻微骨折,在医院小住了几天。
偏巧那几天轮到班上去做化学实验。
姜栗榛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老师联系时间,补上实验。
Z大的实验教室很紧张。老师给她找了个空档,让她一次把五个实验都做完。
姜栗榛是下午六点半进的实验室,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算一下在里面待了五个小时多。
教室里只有姜栗榛一个人在做,老师自然全程盯着。姜栗榛开始有点紧张,做错了几个步骤,耽误了点时间。
实验楼和宿舍有点距离。
姜栗榛走在路上,一边搓着刚刚沾到手上的化学试剂,一边脑子里还想着实验结束后老师对自己的指导。
她听的不是很专心。
化学老师是一位中年女性,话可能会多一点,眼睛细窄,看人的时候习惯眯起来。
姜栗榛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说,生有这样眼睛的人,呃,多尖酸刻薄。
她撞到等在路上的老白时,前一秒脑海中还在骂自己对师辈大不敬。下一秒就看到老白手里打包的高汤米线。
呃,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姜栗榛晚饭没吃多少,做实验耗了点脑子,早就感觉到饿意。
不过化学老师也一直待在那里,和自己一样。姜栗榛也不说什么,想着快点把实验做完,老师也好早点去休息。
姜栗榛一边埋头吃着米线,老白一边在抱怨。
你说说你,这么晚了姑娘家家不快点回去还在外面乱晃刚刚是不是又在发呆幸好是撞到我撞到坏人看你怎么办!诶诶你慢点吃好在我刚刚外面碰到你室友说你还没回来,你做实验做到肚子饿了都不知道啊学习有什么重要的能有这碗米线重要吗!
……
咳咳当然学习也重要不过也别饿着自己了,诶你喝口汤今天是排骨汤呢。
“老白,你好啰嗦”,姜栗榛喝了一口汤说道。
老白气结不语。
姜栗榛看着老白,又说:“老白,谢谢你。”真的。
老白虎躯一顿,莫名其妙羞涩起来,“有、有什么好谢的,快点喝完回宿舍!”
姜栗榛一笑,继续埋头喝汤。
末了,姜栗榛想了一下,决定还是要说,“老白,其实今天是牛肉汤。”
老白气结。
临近期末,元旦节也快到了。
之前学校一直说要举行冬季运动会,无奈天公不作美。到了定下的日子,温度骤降,还一直飘雨。说好的运动会,一直延期,竟到了元旦还没举行。
马上要进入备考月,姜栗榛觉得这运动会应该不会举办了,劝小齐灭了那颗看热闹的心。
一天,小齐兴致冲冲地回到宿舍,径直跑到姜栗榛面前。
姜栗榛戴着眼镜正看书,被骤然贴过来的一张大脸吓到一顿。
小齐因为跑得急,还在呼呼地喘气。姜栗榛的眼镜被她呼出一层水雾。
她摘下眼镜,看到小齐脸颊微红,起身端了一杯水给她,“慢点跑。”
小齐眼睛放光。
姜栗榛说:“怎么了齐妈妈?看上哪家公子让大刘去帮你抢。”
小齐喝完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我刚听到消息,说学校打算把元旦假提前,就在开完运动会后!”
看姜栗榛没什么反应,小齐又说:“学校还是决定要开运动会!而且之前因为军训冲掉了国庆节,所以元旦节后学校还特意补两天假给我们!”
大刘不淡定了,拿手机要查日历,“学校打算把元旦假提到什么日子?”
小齐答:“9号。”当下是12月。
大刘总结:“元旦一天,学校补两天,接着是周末,也就是……5天?”
四人面面相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拉手围在一起转圈圈,小齐一边蹦着一遍喊,“学校疯啦!学校疯啦!学校疯啦!”
姜栗榛也高兴,“绣绣你小点声,别再把宿管部招来。”
周艺:“绣绣是谁?”
小齐:……
5天。
运动会要开两天,姜栗榛对运动会没多大兴趣,不想去。
那7天……正好可以去旅行。
Z大的运动会要求大一必须观看,大一以上可以自由活动。
小齐贼眉鼠眼的提示她,“于章可是体育委员哟。”
届时是由班上体育委员组织对大一签到。
科比?
姜栗榛不想去找他。那人明显对自己有非份之想。
继一系列靠近未果之后,科比同学最近安分不少。
姜栗榛曾无数次有意无意对科比暗示,自己对他没有感觉。那人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依旧热情不减。
每日三餐,睡前请安。
很执著。
开始姜栗榛出于礼节,消息每条都回。后来意识到这样不行,自己不愿意可别老拖着人家。何况那人可能是真傻。
姜栗榛向老白寻求建议,老白马上说:“你干脆不要理他,看见他就扭头走,信息也不要回。听我的,准没错!”末了又加一句,“别管什么礼节了,狠一狠就过去了。”
大概是从小齐那听来风声,科比找到姜栗榛,问:“你不想去运动会?”
姜栗榛一想,坦然道,“是。”
估计小齐吹了不少风。反正占便宜走后门的口实已落下,不如干脆一点。
姜栗榛说:“如果你可以……”话还没说完。
科比说:“我愿意!”
呃,也不用这么郑重吧。
只是,拒绝了人家,又许人家帮忙,姜栗榛心里不痛快。
想了一下说,“改天我请你吃辣条。”
科比:……
小齐说的,没有什么事情是辣条解决不了的。
7天,姜栗榛想去成都来着。
那张明信片躺那里好久了,每次姜栗榛拿书都可以瞥见它。
这人啊,也是奇怪。
初见并没有多惊艳,看久了也不腻烦,看不见时还有点想念。
周艺说,这倒有点像动情啊。
对一张明信片动情?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