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黄昏橙子

3、第 三 章

　　大学的生活没有想象中的有趣。

　　开学前一周都是听各种讲座和介绍会，乏善可陈。
　　一周后开始上课。
　　大一第一学期很多都是基础课程，和专业相关的只有工程图学和土木工程导论。
　　姜栗榛之前其实对土木工程这个专业不是很了解，选这个专业也只是用了排除法。对于土木还要学计算机姜栗榛开始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想那么多，她向来不排斥多学点东西。
　　大学上课不像高中，很多课都是几个班一起。几百号人坐在一个教室，天气炎热开了空调，教室里空气不畅通。
　　尤其土木院里，几百号人里可能就十几位女生。空气中夹杂着男生打完球后汗水蒸发的气体，还有个别邋遢的男同学身体散发出的诟味，以及太久窝在宿舍打游戏的而自带的一种久别于世的颓废气息。
　　总之很复杂。
　　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产生了姜栗榛写不出反应公式的化学效应，昏昏沉沉。
　　更可怕的是，人在里面待久了竟然也会习惯，慢慢地就闻不出什么异常。
　　姜栗榛总觉得当闻不到那种味道时，自己身上一定尽是那种味道了，像腌肉一样。
　　这种原理就类似于诗句中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很可怕。

　　这天高数课下，姜栗榛照例到教室外透透气。前面一个拐角就是厕所，有时候起风可以闻到氨气。
　　姜栗榛再回到教室。打开教室门的那一刻，她觉得氨气其实也可以当作空气清新剂的。
　　旁边小齐告诉她，“刚刚学生会来点到，我帮你答了。”
　　姜栗榛松了一口气。
　　小齐又说，“不过被发现了。”
　　姜栗榛：……？
　　大刘用眼神示意她。姜栗榛环顾周围，呃，高数课和8班一起，整个教室只有3个女生。
　　不被发现才怪。

　　没课的时候，姜栗榛会在校园内走走，晒晒太阳。平时有时间也会去Z市一些小景点拍拍照。
　　摄影是姜栗榛的业余爱好。
　　暑假的时候自己兼职买了一台富士拍立得，不贵。姜栗榛主要是看上了它的颜值。小巧复古，很合姜栗榛这个文艺女青年的口味。
　　姜栗榛常常坐公交在Z市闲逛，随处在一站下车，然后搜罗一些有趣又好玩的店。有些店的设计装潢很是精致，姜栗榛学习土木工程，对这方面会关注多一点。
　　教工图的浩哥有一次上课讲到，Z市之前开发钟岭区，他去那些新建的大楼店铺观察，常常没事就带着家人过去，把那里的美食小吃都吃了个遍，家里夫人半个月没做饭。
　　浩哥说建筑应该源于生活，用于生活。他没事就喜欢看一些小店的设计。还说钟岭区那边开发的很好，有时间同学们可以去逛逛。
　　姜栗榛当时听完觉得好笑，这个习惯真好，夫人还不用做饭。

　　这天，姜栗榛在钟岭书店看到一个男孩子。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正在翻阅什么。
　　姜栗榛尤其喜欢拍人们低头认真的样子，觉得特别艺术。
　　毫不犹豫，按下快门。
　　角度是侧方。照片成像出来后，姜栗榛端详。刚刚想着抓拍，没太仔细看脸。

　　“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这是《红楼梦》中描写贾宝玉的一段，姜栗榛也不知怎么，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从侧面看，男生也不算多俊秀，只是天质自然。不过男生的鼻梁弧度很理想，鼻尖曲率半径大概为10mm左右。嘴唇偏薄。
　　姜栗榛眉心一皱，这样一副面容，想必是个多情之人，又或许，是个薄情之人。
　　他穿着一件白色宽领口的T恤，外加一件黑色薄外套，很简单，很随意。
　　因为领口宽松，姜栗榛看到对方颈下的锁骨。
　　线条很美，很适合作曲率分析。
　　起初姜栗榛想把照片送给对方来着，一恍神，对方早就走了。姜栗榛看着手里的照片，
　　难得拍到这么好的角度呢。

　　姜栗榛回到宿舍，把今天拍的照片放在桌上，然后走到后面洗把脸。
　　小齐正画工图画到□□，迫切想找点什么消遣一下。听到动静，忙走到姜栗榛桌前欣赏起来。
　　“这这这！姜栗榛，你P过没有？”
　　姜栗榛回头，看到小齐手里正拿着那张侧脸。
　　“还没，今天刚抓拍的。”
　　“啧啧这个厉害了，这个轮廓很是引人遐思啊。你把它赐给我吧，我可以把他捧为咱们花满楼的头牌！”
　　姜栗榛笑，说：“齐妈妈你喜欢就好。”
　　小齐抱着照片回去继续画图，一边YY，一边画图。□□。

　　当天晚上宿舍三人熬夜赶图。

　　小齐说浩哥恐怕被下了降头，突然通知学委明天就要交工图作业。两张完整大建筑，还要剖面图断面图俯视图齐齐奉上。这真是要人性命。
　　大刘推测，浩哥应该又接了一个大工程，估计又要在工作室准备闭关了。所以才想速速先把我们了结了吧。
　　姜栗榛想起浩哥开学时才刚重见天日，说是在工作室画了一个月，吃了一个月的老坛酸菜。现在闻见酸味还想吐。
　　她心惊，说我们以后可千万不要变成那样。
　　三人一边笑着浩哥的孕吐一边奋笔疾图。

　　周艺是本地人，今天回了趟家。刚回到宿舍，就遭遇停电。
　　小齐骂骂咧咧开了手机灯去检查宿舍电表，“这个月第几回了？又烧坏了。”
　　大刘也凑过去看了一下，说，“可能是用电负荷太大把电路板烧坏了。”
　　周艺说，“咱们这是老住宿区，没水没电是常事。还好我从家里带了蜡烛。”说完去找打火机点蜡烛。
　　点燃后，其他三人默默地分别端了一只回去，然后继续开工。
　　周艺大惊失色，“你们还要画图吗？”
　　大刘说，“明天就要交，浩哥下了诏书，过时不候。”
　　周艺叹气，“你们这也太拼了。我回来的时候买了几盒老坛酸菜，你们饿了就吃点！”
　　三人沉默。

　　一周后，小齐接到浩哥的召见。
　　小齐看着桌子上那张照片，心里了然，“我还想着我的头牌哪儿去了呢，原来夹在图纸呈上来充了公，可惜了可惜了。”
　　没想到浩哥倒是开明，小齐又是女生，此时低着头假装羞愧的样子，浩哥也不说什么，只是把照片递过去，淡淡说了句，“咱们土木好男儿也很多嘛，你看上哪个，老师也可以帮你嘛，何必想着外面那些呢。”
　　小齐觉得这话外有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也是，近年来土木行业的单身男青年的情势很是严峻呐。
　　小齐接过照片，低眉顺眼，一副“媒妁之言”的模样。
　　浩哥摆了摆手，小齐立马冲出办公室。
　　门口碰见两人正要进门，小齐瞪过去一眼，没看见小女子正顽命抵抗封建宿命吗？
　　那两人侧了侧身，让小齐先过。
　　小齐走了两步，后知后觉。嗯？
　　狐疑地回头一看，后进门的那人正好侧身对着门口。
　　哟，头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