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黄昏橙子

1、第 一 章

　　已经过了傍晚时分。

　　姜栗榛一直趴在车窗，看着窗外阳光一点点散去，天色渐渐暗下，看着远处已经星星点点的城市灯火，觉得世界的运转很奇妙。
　　自从下了高速，驾车的爸爸和副驾驶座的妈妈就一直在跟着导航研究路线。导航一直提示偏离路线，爸爸又十分保证自己绝对是按照导航走的，不可能出错。
　　“你的意思就是把责任都推到导航身上喽？”七绕八拐的，妈妈早有不满。
　　姜栗榛皱眉。这俩人就是这样，一有什么事情就开始互相嫌弃，然后开吵。
　　眼看一场针锋相对不可避免。
　　姜栗榛眼睛一瞥，看见窗外一辆60路公交驶过。
　　学校寄来录取单的时候也有介绍周围情况。姜栗榛特别看到，“学生可乘坐60路公交到达火车站和高铁站。”
　　火车站在起点，高铁站在终点，学校位于中间站点。
　　刚刚他们就已经经过火车站。姜栗榛连忙告诉爸爸，跟着前面60路公交走，它应该是开往学校方向的。

　　跟着公交开上大桥的时候，姜栗榛还特别看了一下，榕江大桥。
　　一般桥的名字大多以湖泊江河命名，倒很少看见有木字旁的。姜栗榛摇下车窗想看一下，是否大江两边真的种了榕树。
　　此时天色将近完全暗下。姜栗榛看了下手表，七点半。
　　其实还不算晚。
　　姜栗榛有轻微的夜盲，再加上近视，又没有戴眼镜，所以什么也没看清。不过，姜栗榛看着江边的城市霓虹，觉得，真美。
　　家乡在小镇，印象中很少看见这样的夜景。姜栗榛对眼前的一番很是深刻。
　　后来，在Z市生活的四年，姜栗榛还常常跑到这座大桥来，有时特意挑到七点半，特意不戴眼镜。
　　不过，姜栗榛再也没看见过像今晚此刻这样给她震撼的夜景了。

　　爸爸是从Z大正门开车进去的，看到的停车位都满了。爸爸找位置停车，姜栗榛和妈妈去报到点报到。
　　按理说明天才是正式开始报到的日子，姜栗榛习惯做事早有准备，所以算了时间提前到学校。要不是昨天妈妈要绕去Z市附近的一个景点，再加上路上总是走错路，昨天下午就可以到的。
　　姜栗榛本来不想让爸妈驾车把自己送到学校，路途劳累，又显得自己好像不自立。自己坐火车就方便很多。终于上大学，姜栗榛不想什么事都被爸妈管着，迫切地想要飞出去。最终还是拗不过爸妈，好像自己不让他们来就很不孝似的。
　　姜栗榛看着眼前的人群，不禁皱眉，应该先找到住的宾馆再来报到的。这个点还有这么多人，周围宾馆肯定都住满了。待会爸妈一定又会为此争吵，想到这个就觉得头疼。

　　姜栗榛是土木工程专业。土木楼，走进校门左边第二栋就是，应该很好找。
　　正对着校门的是一个喷泉小广场。很多迎新点设在这里。
　　姜栗榛看到有很多学长学姐穿着标有“志愿者”的紫色衣服，有的是戴着一顶小黄帽，鸭舌帽上写有“迎新”二字。
　　时不时有紫色衣服和小黄帽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助，姜栗榛都轻声拒绝。
　　中间有一位小黄帽过来问，“需要带路吗？”
　　姜栗榛和妈妈正在看地图，这张地图还是学校和录取书一起寄来的，密密麻麻，有点看不清。
　　姜栗榛抬头。
　　小黄帽太高了，又处在背光的位置，看不清长相。
　　“不用了谢谢。”脖子有点酸，姜栗榛平视，正好看到对方衬衣上方第二颗扣子的位置。
　　小黄帽看了一眼她们的地图，说，“那张比例尺太小，看这个吧。”说着递给她们一张新地图。
　　姜栗榛接过，男生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只是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茧。
　　“谢谢。”姜栗榛目视前方。第二颗扣子没扣好，强迫症患者忍住没上手。
　　男生没再说什么，走开了。

　　走过喷泉的时候，姜栗榛看到有几对情侣坐在那里，举止亲热。正想着转头回避，就已经看见一对情侣在亲吻了。
　　连忙急转。
　　然后看到妈妈正看着自己。
　　……

　　土木楼的邻居是机械楼，所以两者的报到点紧挨在一起。一路走过来姜栗榛都觉得学校氛围挺和谐的。直到现在，姜栗榛脑海里陡然闪出四个字，阳盛阴衰。
　　马上有人迎上来，也是个学生模样。这人长得有点像喜剧演员贾玲之前的搭档，叫什么来着？
　　那人笑嘻嘻的问，“是来报到的吗？”
　　姜栗榛满脑子想的都是那搭档的名字。啊，想不起来！
　　姜栗榛看着那人的脸，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听到后面有人喊他，“老白，是不是你们机械的啊你就上去？”
　　于是老白问，“你是来机械报到的吗？”
　　姜栗榛回答，“我是土木工程。”
　　说完觉得语法好像不对。正想着要不要改，又听到老白问，“土木几班的？”
　　姜栗榛答，“我是土木工程专业15级9班的学生。”
　　老白笑了。招呼着后面一个人过来，说，“你们班的，第一个哦！”
　　第一个来报到的吗？姜栗榛想自己是不是太积极了。

　　妈妈在休息区休息，那人带着姜栗榛去办手续，领东西。在签字的时候，姜栗榛看到总有人在看自己，假装没发现。土木机械女生少，高中一直待在男女比例失衡的理科班，所以姜栗榛可以理解，但总归有些不自在。
　　末了听见带自己的那人说，“我叫崔间，是你的学长，也是你的班助。刚刚给你的纸上有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班级群你加了吗？”
　　姜栗榛点头，“加了。”
　　崔学长说：“那好，我带你去宿舍，行李呢？”
　　行李都在爸爸的车上。

　　去找爸爸会合的路上。
　　“对了”，崔学长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姜栗榛笑着说，“你是我们班第一个到的女生呢，所以宿舍还是空的。不过我想今天你应该和家长住在外面，所以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妈妈接话说这没什么，然后随口问道“班上有几个女生啊？”
　　崔学长笑着说，“有三个。”
　　三个，姜栗榛在心中默念。

　　宿舍整理好之后，姜爸开车开了一段时间才找到一家宾馆。
　　路上姜爸还感慨，以前找别人问路别人都不耐烦，更有甚者装没听见。刚刚路上碰到一个同学，问他哪儿还有停车位，对方说了一堆，怕解释没清楚结果直接领着姜爸开过去。还是校园里好啊。

　　回到宾馆房间姜栗榛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自称是自己的室友。
　　室友？
　　电话里解释，“号码是从崔学长那里要过来的，因为到了宿舍看到四个床位上都放了东西，所以想问你到底选哪张床？”
　　姜栗榛才想起，刚刚和妈妈打扫了一下宿舍。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上床下桌。姜栗榛顺便爬上去把每张床都擦了一下。后来妈妈着急天晚找酒店走得快，所以很多东西没有归位。这么一想好像是每个位置上都放了点东西。
　　姜栗榛忙解释，然后定了一个床位。幸好对方语气里还没有不悦，声音听起来大大咧咧的样子。姜栗榛可不想还没见面就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最后挂完电话，姜栗榛才想起自己忘记了问对方名字。
　　说到名字，姜栗榛脑中突然浮现老白笑嘻嘻的样子。
　　老白？白展堂？
　　总觉得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终于，在这天晚上入睡前，姜栗榛想起贾玲以前的那位搭档，叫白凯南。

　　程叙回到宿舍，摘下鸭舌帽。今天迎新忙了一天，流了很多汗，有点累。
　　解开衬衣扣子准备洗个澡，忽而想到什么，问旁边的室友说，“阿远，我今天这件衬衣是不是特别好看？”
　　秦成远一脸鄙视，“大哥，你有这闲情去调戏小学妹好不好，跟我在这娇嗔什么！”
　　程叙笑得玩世不恭，说，“也没什么，今天有个学妹盯着我胸前看了许久。”
　　“卧槽！现在学妹们都这么生猛了吗，能越过你这张狐狸精的脸直接扑胸？”
　　程叙没说话。

　　秦成远转移话题，“诶你今天怎么回来得晚一点？我看黎凡去迎新早就回来了。”
　　拿了毛巾搭在肩上，程叙回答，“路上给一位家长找停车位耽误了点时间，然后顺便把琴房钥匙还了。”
　　“哟，你这蛇蝎心肠什么时候也这么好心了？”
　　正准备进浴室的程叙脚步顿住，扯下肩上的毛巾放好，然后拿下架子上旁边一条。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迅速把毛巾塞进那人嘴里，然后跑进浴室把门关上。
　　门外传来秦成远的咆哮。
　　“我去这是黎凡擦脚的！程叙！你给我出来！最毒妇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