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颜为尘》潇梦萦

18、鬼城一

　　夜魅寻声望去，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默契的动分成两部分，中间留出一条小道，一位举着拐杖的白发老者被一位妙龄女子搀扶着，慢慢的朝他们走过来。
　　“老人家，您指的鬼是什么？”单是看这阵仗，这老者定然不是一般人，夜魅对着老者微微抱拳，以表尊敬。
　　可怎料老人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径直走到无尘面前：“宫主大人可愿移步至鄙舍听我等细细到来。”
　　“有劳。”无尘微微颔首，退后一步跟在老者后面。
　　苏涟澈抱着阑月跟上，夜魅傻愣愣地站着人群中，怎么感觉，这老者，莫名的对他不喜呢？
　　“夜宫主大人，您，您不一起去吗？”村民见他迟迟不肯迈步，也都不好意思走在他前面，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他。
　　夜魅沉吟了一会，看向他们，一脸的认真：“我和无尘谁好看？”
　　村民被他这莫名其妙的问题说的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声道：“都好看。”
　　“谁更好看？”
　　“……你。”好看当然是夜魅，但帅……
　　“真的？”
　　“……真的。”怎么还就跟这个问题过不去了呢。
　　“那就奇怪了。”夜魅皱皱好看的眉，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脏。
　　村民们不知道他指的是哪里奇怪了，见他打量自己的衣服，一个个忙低头查看自己的服饰。
　　许久也没有人发现衣服上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见夜魅也并非不好说话的样子，便小心翼翼的问道：“夜宫主大人，指的是哪里奇怪。”
　　“我在好奇，那老人家为何不喜欢我？”
　　“他是我们的镇长，三年前……”
　　这是要讲故事的节奏啊，夜魅干脆盘膝而坐单手撑着脑袋，然后拍拍身边，让讲故事那人坐在旁边，村民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一部分跟着无尘他们，一部分留下来。
　　“三年前，镇长的外出学艺的儿子归来，带来了一位美人，镇长很是高兴，本打算为两人举办婚礼，可后来才发现，那美人竟然是男人。”
　　又是龙阳之好……想到无尘，夜魅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等等，不对啊，就算是厌恶龙阳之好，也不能只针对他啊，明明是他和无尘两个人的事，咳，虽然无尘现在并不知道这件事。
　　似乎看出了夜魅心中所想，讲故事那人很配合的解释了原因：“镇长家少爷带回来的那个男子，嗯，和您一样，是难得的美人，而且，都喜欢身着红衣。”
　　“难怪……”夜魅摸了摸下巴，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长得好看还真的是很苦恼啊。
　　“我们这镇子，一开始并不叫‘鬼城’，可自打镇长家少爷把那美人带回来后，家家户户都开始闹鬼，开始是一个人，后来是整个镇子，每到夜幕来临之际，我们都能看到有鬼魂在四处飘荡。”
　　那人说完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周围村民的表情也都蒙上一层阴暗。
　　“后来呢？”故事讲到一般卡住，夜魅表示很不开心。
　　“后来，镇长家少爷离奇死在了家里，那美人也不知去向，好多人都为此搬家了，只有我们这些祖上便居住在这里的人还留在这。”
　　“那刚刚那场大火？”纤细的手指指向那团废墟。
　　“镇长这些年请了不少道士来除鬼，怕是触怒到了鬼神啊。”
　　夜魅微微皱眉，他是修道之人，只相信神，却从不相信有鬼。
　　午饭时间一到，夜魅随便拉了个人带路去了镇长家。
　　镇长已经离开去处理那些被烧毁的房屋，夜魅直接被带进了客房。
　　屋内酒菜已经摆好，无尘端坐在桌前，闭目养神，听到他的脚步，便睁开眼睛。
　　“来了。”
　　“嗯。”
　　两个人的对话，就好像一直便是如此。
　　夜魅坐在无尘面前，拿起酒杯又放了回去，为了防止荆歌突然出现，他现在连酒都不敢碰一下。
　　“涟澈呢？”将视线从酒杯上移开，夜魅四下打量了一番。
　　“隔壁。”无尘说完，递给他一双筷子。
　　夜魅这才想起来自己饿了。
　　低头胡乱扒了几口又抬起头：“你怎么不吃啊？”不得不说，这镇长还挺大方，满满的一桌全是荤菜，没有一点草，额，素。
　　“我食素。”无尘淡然伸出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夜魅刚好有些口渴顺手就将茶杯夺过来，喝了一口：“有毒。”说完有喝了两口，茶杯见底才递给无尘：“你别喝了。”
　　无尘看了看茶杯，眼底一片平静，看不出心中所想。
　　“菜里面没毒，你真的不吃吗？”夜魅啃着油腻腻的筷子看着他。
　　闻言，无尘张了张嘴，夜魅下意识的吧筷子递过去，上面夹着一块已经被他啃掉半边的肉丸子，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上面的口水。
　　天，我在干什么？
　　待夜魅回过神来时，已经晚了，只见无尘上身微微向前倾，动作极其优雅的将那半块肉丸子含入口中。
　　一阵电流从上到下的流经了夜魅的全身。
　　“当”筷子落在桌子上，一滴油正中他的脑门：“你，不对，我……”
　　支支吾吾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夜魅拍了拍开始发热的脸，眼睛不自觉的四下乱看：“哈哈那个……镇长他都跟你们说了些什么？”
　　无尘始终静静的看着他，本打算拿出手帕为他擦拭额头，但见他脸色微红，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拿着手帕的手在半路又绕了回来，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然后放在桌边，缓缓道：“‘鬼城’的由来。”
　　那抹浅笑转瞬即逝，以至于夜魅并没有欣赏到，他只觉得自己的脸好烫，不想与无尘对视……然后，他就背对着无尘将他所听到的一口气全部说了出来。
　　待他说完，无尘才用简洁的语言将镇长的话复述了一遍。
　　两种版本归结在一起，内容都是一模一样的。
　　两人许久没有再说话，夜魅转过身，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微凉的茶水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幻花，迷影草。”
　　“这些都是可以令人产生幻觉的药。”这样一说，那些村民看到的鬼魂一类的原因，就好解释了。
　　不过，镇长明明知道他是夜魅，也定然会知道他具有百毒不侵的体质，如此明目张胆的投毒，无疑是自投罗网了，更何况，让自己管理的村民中毒，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两人皆陷入了沉思，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思绪被人打断，夜魅下意识的认为门外是镇长，语气颇为不善。
　　门外的人显然是愣了愣，随后道：“夜前辈，师父。”
　　“涟澈啊。”差点把他给忘了，夜魅挥袖，门一下子打开。
　　苏涟澈走进去，关上门，站着一侧。
　　“站着干嘛，坐啊。”夜魅拍拍身边的凳子。
　　苏涟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小步：“长幼有序，站着就好。”
　　“阑月怎么样了？”无尘侧目看向他。
　　“依旧昏迷不醒。”苏涟澈微微颔首：“徒儿方才看到了一个可疑的人。”
　　他见阑月迟迟不肯睁开眼睛，正打算来请夜魅过去看看，结果刚一出门，就发现一个身着青衣的人影消失在了院落内。
　　他本想跟上去，又怕离开太久会有人对阑月不利，所以便先来找师父和夜魅。
　　“可疑的人。”夜魅低吟一声，这镇长果然不简单：“你出来了，阑月谁看着？”
　　“碧澄在那里守着，灼灭也已经醒了。”若是出来什么问题，碧澄的剑灵会在第一时间告知他。
　　“灼灭醒了，那阑月差不多就也要醒了，你带我去看看。”夜魅跳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褶皱。
　　苏涟澈虽然不喜欢他，但他毕竟是这里唯一的一位医者，又是长辈，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得到无尘的应允，苏涟澈带着夜魅往他和阑月居住的院落走去。
　　“你有喝这里的水吗？”
　　“没有。”
　　“嗯，记住，水里面有毒，谁给你都不要喝。”夜魅赞许的拍拍他的头，就好像，人类在拍他最忠诚的朋友。
　　“……”
　　两人移步至房间门口，刚一推开门，就看见阑月坐着桌边独自斟酌着。
　　“别喝！”苏涟澈眼看着他把水喝完，那句‘有毒’硬生生的被堵在喉咙里。
　　“前辈，涟澈。”阑月放下杯子冲着两人打招呼。
　　夜魅笑嘻嘻的走过去：“恭喜啊，你中奖了。”
　　阑月不解，疑惑的看着苏涟澈。
　　苏涟澈一脸纠结复杂的表情：“你刚刚喝的那杯水，里面有毒。”
　　阑月的表情也僵了僵，随后又恢复平静：“前辈这般轻松，莫非是有救晚辈的方法？”
　　闻言，夜魅对着他邪魅一笑：“没有。”
　　“……”阑月。
　　“……”苏涟澈。
　　如果现在阑羽在这里的话，估计已经开始抱着阑月的脖子哭了。
　　“别担心，从这些村民的情况上来看，短时间内死不了。”夜魅朝阑月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阑月听话的走过去：“那么前辈，这毒发作时会怎样？”
　　“应该会出现幻觉吧。”夜魅探了探他的脉搏。
　　只是出现幻觉这么简单？阑月不知道这里村民的情况，但既然是夜魅这样说的，潜意识里他完全相信了。
　　“好了，我们去找解药吧。”夜魅收回手，率先走出去。
　　解药？！苏涟澈和阑月对视一眼，闪身跟上。
　　“别躲了，你知道我早就发现你了。”夜魅走到院落中央，对着一处墙角道。
　　没过多久，墙角的阴影处走出一个人，这人的修为比苏涟澈高，和阑月不相上下。
　　“师父，好久不见啊。”看惯了夜烁穿宫装，突然换成一身青衣夜魅差点就没认出来
　　。
　　这可不能怪他，因为夜烁平时对待他的态度实在是太虚伪了，虚伪到他多看他一会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所以，身为大弟子的他，非但没有被夜魅铭记于心，反倒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忘了个干净。
　　“前辈……”苏涟澈身形一顿，自是认出了眼前的人便是之前的青衣人。
　　“嗯。”夜魅抬抬手，将他想要说的话扼杀在喉咙里，含笑看着夜烁：“我已经不是你师父了。”
　　“噢。”夜烁一副我才想起来的表情，然后满脸歉意的看着他：“我忘了，是夜魅。”
　　“呵，改口改的还真快。”苏涟澈不屑的嗤笑一声。
　　“涟澈。”阑月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君子素雅，不可讥讽与人。
　　苏涟澈被他一瞪，不满的哼了一声，却也没再说话。
　　“夜魅，之前在‘夜宫’的时候，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有这种嗜好。”夜烁的目光在阑月和苏涟澈身上来回浏览，似乎是在透过他们看向另一个人。
　　至于那个人是谁，结果，不言而喻。
　　别人指桑骂槐的评论自家师父，绕是阑月也有些动怒了。
　　不过奇怪的是，夜魅的脾气竟难得的好，单手横在他们面前，抑制住他们的动作，对着夜烁缓缓道：“谁派你来的？”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是医者，来这里当然是来救治别人的。”夜烁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一般，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谁派你来的？”若是真的一人来到这里，碰到他，夜烁绝对不敢用这种语气说话。
　　他之所以现在这般趾高气扬，定是应为身后，有着一个足够强大的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