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的狗灵魂互换了》木子晓风

39、皇帝

　　萧知行一直在等待，他自认已经通过南山王将自己的心思向皇上表达得很清楚了。

　　他无意太子之位，所以愿意离开裕安去任何地方。

　　那些极为偏远的地区绝对不能对任何人造成威胁，皇上无论如何也该放心了。

　　他如此认为，私下里也开始准备与裕安城的一切来个告别。他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还特意去看了赵太傅。

　　赵太傅一直对他很好，所以他也把自己要离开的事告诉了赵太傅。

　　赵太傅对他的离开并不看好，还劝他三思。

　　萧知行说自己已经看开，与其在这里蹉跎岁月，不若离开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兴许是之前太苦，所以现在一说起要走，他眉宇舒朗，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子洒脱。赵太傅便歇了劝他的心思，只送了他两副墨宝和一本琴谱。

　　萧知行打开琴谱，看到上面收录了许多名家曲谱，每一首曲子都十分精妙。

　　对于赵太傅的这份告别礼，他爱不释手，赵太傅一直以来对他的照顾，他更是铭记于心。

　　季南风作为萧知行的好友，明白萧知行的心思，知道他即将离开裕安，他除了不舍之外，更多的是为萧知行终于走出困局和牢笼而高兴。

　　季南风特意买了好酒到王府与萧知行好好聚聚，这天，王府里摆了宴席，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二人把酒言欢，谈及过去的点点滴滴，探讨未来的人生理想。他们都有些醉了，季南风说自己以后要跟他爹一样，明辨是非，剥茧抽丝来破案，还原事情的真相，让凶手绳之於法。

　　萧知行则想治理好自己的封地，让人人有衣穿，有饭吃，识文字，知法度。

　　二人说到兴起处，季南风拿出笛子来吹，萧知行手拍桌子为他而和声，五月随着季南风的笛声而仰天长啸。

　　院内一时都是欢声笑语，桂花飘香随风而落，五月欢快地追逐着桂花，咬了一嘴的甜香。

　　季南风笛声悠扬，萧知行低低哼起了曲子，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夜过去，宫中的桂花宴也到了。

　　这次只是家宴，萧知行穿着玄色锦袍云纹靴，头戴玉冠腰佩玉环，整理好衣冠准备进宫。

　　五月汪汪叫着，萧知行每次穿成这样都不像平时的他，而且她记得上一次他就是这样结果在那个寺庙里差点出事。

　　今天不知为何，她心里慌慌的，也有些担心。

　　她去咬萧知行的袍角，被元生给拍了一下。

　　“五月别闹，王爷马上就要进宫，你可别跟着捣乱。”

　　“汪汪汪。”

　　【我才没有捣乱，萧知行你去宫里做什么？能不能不去？】

　　五月不客气地冲元生叫了两声，然后才去问萧知行。

　　“今天宫里举行了桂花宴，我必须要去宫里参加，不能缺席。”萧知行解释道。

　　【桂花宴？是有很多桂花吗？我心里不舒服，上次你都出事了，这次不会有事吧？】

　　五月眉毛往上皱到一块，黑溜溜的眼睛写满了担心。

　　“桂花宴席上的确有很多桂花做的吃食，你喜欢的话，我会给你带回来一些。你不用担心，宫里很安全，不会出事的。这次皇上应该就会定下我的封地，等我回来我就告诉你，我们究竟会去哪里。”

　　萧知行细心地解释，伸手给五月正了正脖子上的铃铛。

　　【真的吗？你会带吃的给我？】

　　五月尾巴开始左右摇，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对。”萧知行肯定地道。

　　【你确定宫里很安全吗？】

　　虽然点心的诱惑力很大，五月还是怕萧知行出事。

　　“王爷，时间已经到了，您快上车吧。”元生见这一人一狗又聊上了，赶紧劝道。

　　“放心，我没事的，”萧知行摸摸五月的头，而后对元生道，“走吧。”

　　五月知道萧知行这是一定会去了，她跟着他们走到门口，一直见他们上了马车，她才回去。

　　萧知行不在，她好无聊。

　　她看着院中的石榴树，来了主意，上次她都没爬上去，这次她一定要爬上这棵树，她要咬下几个大石榴给萧知行。

　　一下午王府的下人跟看景一样借着扫地洒水搬花等等借口远远地看了五月好久，见她一条狗这么持之以恒，不撞南墙不回头地要爬那颗石榴树，摔了爬，爬了再摔的模样都快笑疯了。

　　五月一心想着咬掉石榴，旁人看她那么久她完全没有注意。

　　一直快到戌时，五月终于成功地站在了石榴树上。

　　那一刻她心情特别激动，一下午的努力，她终于爬了上来，虽然她的爪子都快秃了，肉垫上还隐隐作痛，但是她已经快要摘到石榴了。

　　她抱住一根较粗的树枝，头伸得长长的去咬最近的石榴。

　　石榴又大又圆，她都闻到石榴香气了。

　　差一点，就差一点。

　　五月踮起了后腿，努力往上，头顶到了石榴，她歪头终于咬到了石榴。

　　太好了，她一高兴，爪子滑了一下，她来不及再抱住树枝，整个身子往后仰。

　　“汪汪汪！”

　　遭了，要掉下去了。

　　……

　　“父皇对儿臣的爱护之心，儿臣感激不尽，只是儿臣渐大，很希望能够出去看一看大钦朝的万里河山，父皇以为如何？”

　　萧知行端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身体略前倾，脸上却还带着一抹笑意。仔细看，那笑意并未达眼底，反而勉强得犹如被人强扯着嘴角。

　　就在刚刚，南山王在宴席上向皇上提起以后萧知行怕是会远在异地思念皇上，他这句话说完之后在座的人面色各异。

　　有吃惊的，有怀疑的，还有窃喜的，他们从南山王的这句话中嗅出不一样的消息，所有人都看着皇上跟萧知行。

　　萧知行当时面上一派沉静，无视了各种各样的眼神，只是屏住了呼吸，静听皇帝的下一句话。南山王能在席上提起这件事，是不是说明皇上已经同意放他走？

　　如果真是如此，那不管是多么偏远的地方，他都甘之若饴，并对皇帝此举心怀感激，也可以保证以后除非必要，他不会再踏入裕安城半步。

　　他满怀期待抬头，恰好对上了最上首的皇帝扫下来的淡淡一瞥，那一瞥中的审视和凉意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明明秋日还带着夏日的余热，可他却仿佛置身于寒冬腊月的冰天雪地之中，心浑身冰冷。

　　“宁王一向深得我心，古言父母在，不远游，朕亦不想宁王早早离开，还是在朕身边，朕更放心。”皇上看着萧知行，慈爱地说出了这番话。

　　众人听了这话心思几转，面上却都称赞起皇帝与宁王之间感人肺腑的父子情深来。

　　南山王咽下心中苦涩，有心想要再说几句，瞥到皇帝眸中的警告，他心头一凛，只得闭口不言。

　　这事是他提的，之前皇帝也是答应他要给萧知行封地，可陈其然伏法之后，皇帝主意就改了，不再提准许萧知行离开之事。即使萧知行已经说过不介意封地的位置，即使他将岭南，琼州和西北的疆域图都呈给皇上看，皇上依旧没有改变主意，在他面前只说容后再议。

　　他知道皇帝的容后再议估计就是不会再放萧知行离开，可他答应了萧知行，萧知行也是一心想要离开。

　　他好不容易为萧知行争取一件事，不想就这么化为泡影，他没法面对萧知行失望的眼神。

　　是以他才想在这桂花宴上为萧知行争取一番，可不料皇上之心如此之坚，竟半点转圜余地都没有，直接否决了萧知行出裕安的可能。

　　他情不自禁地看向萧知行，萧知行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在烛光的映衬下白得触目惊心，仿佛随时都能够昏倒。

　　他很是担心，可萧知行居然站起来，当着众大臣皇亲的面，第一次顶撞起皇上来。

　　他说自己早过弱冠，反驳皇上他还小的话，他说自己想要出去看一看，又表达了自己不想一直待在裕安。他真的是太想脱离这泥沼了，所以心急之下说出了这等话。

　　四周一片死寂，萧知行注视着皇帝，皇帝凝眉，长久以来的积威深重，几乎压得萧知行欲低头。

　　其实刚刚他话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莽撞了。

　　可他压抑太久了。

　　在他终于决定放下一切，离开裕安开始新生活的时候，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他所有的希望打碎，他如何能不愤怒，如何能不疯狂？

　　皇子，宁王都不是他想当的，当初他年幼也是皇帝的一句话就让他与南山王夫妇断绝了关系，而有了自己亲生的皇子后，不要他的也是皇上。

　　他所有的不幸都是皇上一手造成，可是这个罪魁祸首不仅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还一次又一次对他施以迫害。他跪下还不算，这个人剪掉他的羽翼，打算一直困住他，禁锢他，还要打着爱的名义。

　　呵……

　　“皇儿，你体虚多病，父皇认为你需要在府里多多休养。”

　　皇帝语气中透出冷淡，担心萧知行的人纷纷为萧知行捏了一把冷汗。皇帝隐有怒气，萧知行如果还有理智，应该立刻对皇帝道歉，这样才是最为明智的做法。

　　可萧知行听到皇帝的这句话，最后一丝隐藏的希望也被狠狠打碎，他冰冷的心一瞬间跌落谷底，摔得四分五裂。

　　他握紧双手，手中的酒杯不堪重力裂成碎片，碎片割裂皮肤，刺入掌心手指，萧知行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意识渐渐远离身体，他眸中的悲伤和愤怒也渐渐变成了疑惑和警惕。

　　他一直站着不动，众人只觉得奇怪，赵太傅怕萧知行大受打击，心神激荡之下，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他在席上重重咳嗽了一声，就是这一声吸引了“萧知行”的目光。

　　只见他好奇地扫了赵太傅一眼，而后收回视线，目光直视坐在最上首的皇上。

　　大胆，太大胆了。

　　南山王见势不好，忙道：“皇上一片慈父之心，宁王已经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依臣弟看，宁王应该是想下去整理一下，皇兄尝尝今日的桂花酒，着实不错。”

　　皇上？

　　这个一直冷冰冰地看着她的人是皇上

　　五月尚未反应过来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便听到南山王这么说。

　　皇帝哎，她从萧知行嘴里听到过，她又多看了一眼。这人一身明黄，神情严肃，嘴边一圈儿胡须，体态偏胖，眼睛却跟之前她抓过的老鼠一样泛着精光。

　　她摇摇：嗯，不如萧知行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