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妖》刘云木

64、红妆浓9

　　敖晖端端正正地站在大厅，一袭鲛绡织就的红色法袍，让他显得风采卓然，至于身边的新嫁娘是什么表情，他并不在乎。只是这个女人不太听话，所以他只好和她的族人一起，用了些小法术制服她。

　　“恭喜四哥，贺喜四哥，如愿以偿，娶到了南巫族族长的女儿。”

　　敖葵笑盈盈地走了过来，今日的她像往常一般，浅金色的留仙裙却闪着细微的光，这说明她的修为又精进了。

　　敖晖掩下眼中嫉妒的光，也笑眯眯地看着敖葵，“小葵不是去漠北了吗，竟然专门赶回来向四哥道喜，四哥真是感动不已。不过小葵的修为又涨了不少啊，真是让四哥羡慕。”

　　“四哥说得哪里的话，四哥公务繁忙，不像我，除了修炼就不管事了。”敖葵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四哥的这位新娘——有趣的是，两人明明都在举行婚礼了，但是还没成契，也不知道是敖晖想玩什么花样。

　　敖晖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了，她这是在讽刺自己不务正业也不好好修炼？

　　不过敖葵，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这王位迟早是我敖晖的。南巫一族是巫族最强的一个分支，只要自己和他们联手，敖葵手下的势力就根本不够看了。

　　想到这里，敖晖又不免有些得意，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没注意到敖葵嘴角讽刺的笑意。

　　“总归是个没脑子的货色，不然也不好对付呢。”敖葵一边应付着过来和自己寒暄宾客，一边想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折腾一下敖晖，好让他长长记性，不要再派探子去葵宫打探一些他不该知道的事情。

　　然而此时，灼凛却突然出现在敖葵身后，并且低下头，用秘语向她说了些什么。

　　“哦？此时当真？”敖葵的唇角不由得弯了弯，“那本宫今日就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不然可就错过好戏了。”

　　姜雪里站在东海边的碣石上，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对于人族来说，这里是捕鱼的地界，然而在妖的眼里，这里到处都是结界，穿过正确的结界，便能到达龙族的领地。

　　苏良缘的手里还握着兄长留给他的护身符，他这半生也经历过不少奇异之事，但第一次来到外族的领地，还是有些紧张。

　　“蝉衣的消息便是断在了这里，赫连珑留下的线索，也是断在了这里。”

　　苏良缘看了看海岸，还想跟姜雪里和灯陵君说些什么，就听到海水涌动的声音越来越大。

　　灯陵君皱了皱眉，东海龙族今日似乎聚齐了，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苏老板，你真的要和我们一道进入结界吗？”姜雪里又问了一遍，她不希望苏良缘一时冲动，然后当他发现结果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时，后悔不已。

　　苏良缘却笑着点点头，略显轻松地说道，“都到这里了，我还有反悔的余地吗？”

　　“说得也是，将苏老板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实在不安全。”姜雪里见苏良缘心意已决，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她和灯陵君对视了一眼，便十分有默契地站在结界边，一同打开了通往东海龙宫的路。

　　狄赞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却不能跟上，因为普通的妖族无法控制自己的妖力，他们在穿过结界时，会引发灵力波动，而他也不像苏良缘一般完全没有妖力，所以狄赞只能在这里耐心等待着。

　　“奇怪，龙族很喜欢红色吗，这里怎么到处都是红色的装饰物？”

　　第一次到龙宫来，苏良缘不免有些好奇，他环顾四周，却发现这些行宫都大同小异，只是行宫外摆放的珊瑚数量和大小不一样。

　　姜雪里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红珊瑚，再加上今日龙族又齐聚东海，难道是龙族的哪个太子或公主在举行结契之礼？

　　“确实如此，师父，你看那边。”

　　灯陵君隐匿着自己的行踪，跟在姜雪里身后，然后指了指某个方向，低声说道，“东海龙族的四太子敖晖。”

　　姜雪里循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一名看起来相貌堂堂的男子站在那里和宾客说些什么，想来他是听到了恭维的话，笑得一脸舒心。

　　不过那新娘却一直背对着他们，姜雪里并未看清她的脸。然而这一切与他们没什么关系，姜雪里的目的只是找到赫连珑和那进行着怪异试验的幕后黑手。

　　“阿灯，我们走——”

　　姜雪里的话还没有说完，身边的苏良缘就像疯了一般朝大厅那边跑了过去，全然忘记了自己和灯陵君对他的叮嘱。

　　“苏老板！”

　　姜雪里心道不好，龙族向来警惕，他们这般潜入龙宫本就不在理，还带着外族过来，一番争吵怕是避免不了的。

　　果不其然，苏良缘刚到了大厅边缘，就被护卫打倒在地上，但是他还不死心，朝着那边爬了过去。

　　“蝉衣，蝉衣！”

　　苏良缘想象过很多次，蝉衣穿上嫁衣的模样会有多好看。但是他从未想到过，她身边站在的新郎，不是自己。

　　姜雪里惊讶地看着那新嫁娘，精致的簪子和步摇下，是一张熟悉的脸——蝉衣管事？她怎么成了敖晖的结契？

　　然而蝉衣听到响动，只是随意地扫了苏良缘一眼，不喜不悲，仿佛这个人与他无关。

　　“这是......”

　　敖晖诧异极了，这里是龙族的地界，怎么会有人闯进这里？

　　他倒是不惧怕苏良缘，毕竟只是个弱小的人而已，但苏良缘一副不死心地朝着自己的新婚妻子爬来的模样，实在难看。

　　“把他丢出龙宫，今日是本宫大喜的日子，就不同他计较了。”

　　敖晖觉得这个人一定是疯了，竟然想和自己抢新娘？他走过去想一脚踹开攥着蝉衣衣角不放的苏良缘，但又想了想，自己亲自动手处理这种事情实在有失身份，便让下属将人丢出去了。

　　“慢着。”

　　敖葵朝大厅外扫了一眼，那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她便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四哥何必如此着急，这人既然能闯进龙宫，那他定有什么苦衷。而且，他好像认识四嫂？四哥，不如......”

　　“哈哈哈哈哈哈哈葵公主定是在说什么玩笑话，小女一直在族内，并没有机会结识人族，又怎么会认识这名男子。”南巫族族长出来圆场，和蔼的脸上堆满笑容。

　　敖晖也压低了声音，看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敖葵，“小葵何必如此，父王待会儿就过来了，丢了我的面子没事，但是丢了父王的面子，东海龙族都要蒙羞了。”

　　敖葵冷笑一声，没有再搭话，只是等着看敖晖后悔莫及的模样。

　　姜雪里和灯陵君隐藏在外面，看着苏良缘被龙族侍卫丢出龙宫，倒是不担心苏良缘出事，因为他刚才触发了白戊君的秘法，待会儿他就会被送回桃溪城。

　　“苏良缘这次可白来了，伤了身，也伤了心。”灯陵君猜测过蝉衣的身份，却没想到她竟然是南巫族的。

　　姜雪里叹了口气，“苏良缘倒是可怜，原本以为真是的一段良缘，现在倒成了孽缘。”

　　“不过今日倒是好机会。”趁龙族忙结契之礼的事情，灯陵君也好和姜雪里在这里慢慢查探。

　　姜雪里深以为然，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将夜幕星河珠从手腕间解下来，放到灯陵君手心，仔细叮嘱着，“阿灯拿好它，龙族就不会发现你的踪迹了。”

　　灯陵君哭笑不得，看来上次的事情，让雪里担心坏了，“好，我拿着它，雪里也要小心，待会儿我们便在这里汇合。”

　　姜雪里又想了想，踮起脚尖亲了亲灯陵君的侧脸。就算和他分开这么一会儿，自己也是舍不得的。

　　不过看着灯陵君晕晕乎乎地离开的背影，姜雪里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做？

　　一道白光闪过，小小的猫咪在龙族的领地内随意行走，过路的虾兵蟹将却好像都看不到它，依旧昂首挺胸地巡视着。

　　姜雪里找了一圈，却连赫连珑的踪迹都没发现。她实在不甘心，就算找不到赫连珑，这龙族领地也该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想到异常，姜雪里不由得想到了蝉衣管事对苏良缘的态度。当初以命相护，现在如同陌路，说这其中没有猫腻，姜雪里是不信的。

　　姜雪里蹲在一座红珊瑚下磨着爪子，抬头便看到一群侍女簇拥着新娘蝉衣，将她送进敖晖的行宫。

　　她抖了抖耳朵，觉得自己还是得去看看。

　　不过一会儿，她就无声无息地潜进了敖晖的行宫里，而后蹲在门外，透过没有关紧的门缝，看着呆坐在铺满鲛绡的大床的蝉衣。

　　“咔哒——咔哒——”

　　姜雪里睁大了眼睛，新嫁娘身上的红色嫁衣像干涸的胭脂花瓣，掉落在地上。

　　蝉衣面无表情，她的身体也开始破碎，或大或小的碎片，透着幽幽的绿光，消失在婚房里。

　　她盯着门缝，仿佛在和姜雪里对视。

　　姜雪里的大脑却一片空白——她又该如何向苏良缘诉说，蝉衣管事突然香消玉殒的事情。

　　“啧啧，真可惜，还以为她还能撑一会儿。”

　　悦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既然她死了，那就由你来代替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