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翠》半刹烟火

45、云深处王翡套话，捕头贪心一场空

　　韩庄素来不喜别人开口就以他父亲的名号来压他，他咬牙讥讽道“人人皆道松寒居士是可以与我兄长宋清比肩的人物，现今看来，也不过是江湖多事之人的无聊之说。”

　　柏松寒冷哼，不予理会。

　　韩庄本来就气，这会儿更是火上浇油，他挑拨道：“我看怕也只是一介平庸之辈，倘若不是，就用你的剑来说话！”宋清让他用好他的剑，却没有想到他是这么个用法。

　　柏松寒豁然笑道：“宋清剑术不凡，我自然不及。可是，你确定你的剑术能够比得上你的自信？”他自然洒脱，名利二字，自从和季晓风在一起后，就早抛与红尘了。

　　韩庄眼神一暗，心下无限痛苦，他没有宋清那么高的天赋，却一直妄想与宋清齐肩。

　　柏松寒见韩庄这番模样，也心下有些不忍，韩庄在同龄人里也算是天赋出人的了，只不过一只被更加夺目耀人的宋清的光芒所掩盖，不然世外桃源的问乾坤也不会收他为徒。可又想着不给这韩庄吃些苦头，他日必出大祸端，故硬下心肠，让韩庄好好顾影自怜一会。

　　林逸远冥冥感觉到有人在叫他，他猛地睁开眼睛，却什么人都没有，他被关在潮湿的地牢里，仿佛又回到了京都的壁垒关。林逸远皱眉，心中叹息，这次可算是要连累宋清了。

　　忽然一个衣着官袍的带刀大汉骂骂咧咧走了进来，只听他说道：“他娘的和尚，竟倒还指使起我来，就连杨喜仁那孥种都没有对我指手画脚过！”他原是杨喜仁手下的捕头，这番被枯井指使过来监看林逸远，自是心中一百个不乐意。

　　林逸远眼睛一亮，走到狱门前，温和的对他道：“这位大哥，不知杨大人回府否？”

　　大汉最不喜欢自视清高的文人，被这么个文弱的书生称为大哥，倒也面色好看些，他道：“嘿，你小子有意思。那杨喜仁已有三日未归，怕是早已死在了城外。一个顶大的贪官，还想着救济流民，你说好笑不？”

　　林逸远颔首，却心下琢磨，原来他已经被关在了这里两日，那枯井倒也有几分智慧，深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理。林逸远被他关到这，居然还有心思来夸赞枯井，想来这林逸远心有玲珑八窍，胆有昆仑二座。他又与这大汉攀谈道：“我也不知是犯下何事，居然被关下牢房，我家人此时怕在外头急的团团转了。”说完，又是几声沉重的叹息。

　　大汉白眼一翻，道：“莫说你不知你为何被关在这，就连我都不知道！那和尚一手声张虚势弄的好大名堂！”

　　林逸远故作好奇，道：“哪个和尚？”

　　大汉啐道：“那和尚，嘿，荤素不忌、酒色照收，昨晚不知在几个青楼打了转身，今天王妈妈带着一干龟公上衙门来要账，说那个和尚在她们那又吃又喝、还和人打斗，你是没有看见马师爷给钱的时候那一脸痛色。”

　　林逸远忖道这和枯井交手的非是宋清不可，宋清怕是忌惮自己还在枯井手里，故还只是试探。他得想个法子去通知宋清，却又不能够引来枯井和马菜根的注意。他眼睛一亮，从袖里拿出十两银子，一把交给大汉，道：“小弟有一个兄长今日就来寻我，我不想无故失约，还请大哥今晚去一趟杏花巷云深处替我见一个他，还为我捎上一句话。”

　　大汉见到钱，喜不自禁，闻言却机敏道：“哦？什么话？”倘若是求救，这钱就当是他捡的，倘若是别的，到还可以考虑。

　　林逸远心下了然，便笑道：“宝牛山下待兄与宋。”

　　大汉将话颠来倒去念了好几次，也没砸吧出什么不同的意味，便挑眉道：“行吧，老子今天心情好，就答应你这回。”

　　林逸远笑道：“大哥，今晚可去云深处好好品尝那里的美酒，我那位兄长最喜爱酒的爽朗豪客。”

　　这话把大汉捧得飘飘然，他乐道：“你小子还真有一套，老子除了钱，最爱的就是酒！“宝牛山下待兄与宋”这句话我一定给你带到。”

　　林逸远思索道：“大哥今日到了云深处，见一个华衣公子、又是面白如玉的，即是我的兄长了。”

　　大汉挠挠头，哈哈道：“你不说，我倒是忘记问你该怎么找你那个大哥了，你大哥想必和你一般俊秀斯文。”

　　林逸远颔首微笑，心中盘算：与王翡约好今日相见云深处，还请他今日多几分耐心，等到那大汉才好。

　　王翡到这的时间果然如同宋清算的一样，只是他早早的来了，说好要陪他的二人却不见一人，害的他只好看着美丽的酒家女给自己留点乐趣，酒虽醇，人虽美，可正主没来是怎么回事？已然入冬，天黑的越发的早，月上柳梢头，这酒家女也开始收拾酒铺，该来的人却是一点影子也没见着，王翡心中纳罕道：难不成二人戏耍我？这个念头刚冒出头，他就越发坐不住，刚想起身，就听一个粗狂大汉道：“云深处？老子今天倒也要好好见识一下这瘸腿张天天吹嘘说的仙子醉的滋味。”王翡挑眉，心想这是哪里来的傻子，他却没有想到这个傻子左看了看、右看了看，不顾温柔酒家女的招呼，直奔他而来。

　　大汉魁梧的很，笑裂了嘴问：“你就是林逸远的兄长吧？”

　　王翡着实一愣，心中不知怎样感叹林逸远托了这么一个人杰过来，他嘴角抽搐的道：“正是，不知阁下是？”

　　“哈，我就道这没人比你更小白脸了。”大汉说着，又豪爽的坐下喝了一杯酒。

　　王翡瞪圆了眼，又被大汉下一句给噎住“你说，你怎么就要了这些玩意？”

　　桌面上一壶佳酿，一盘盐花生，三两牛肉。这对于王翡着实不爱酒的人而言，已是足够，却不想这个大汉自顾自的入了席，还吆喝起来。

　　王翡磨磨牙，问：“不知我兄弟托你过来，所为何事？”

　　大汉倒也会察言观色，见王翡不愉快，便放下酒杯，扣了扣桌子，又搓了搓手，挤了挤眼道：“他可是说了，把他的话带到，我能得不少好处。”原来他还想两头拿好处，倒是有些小聪明在。

　　王翡皱眉，倒是心里将这大汉的身份猜测了个遍，魁梧个头，是个武夫，粗中还有些精明，不是个老实呆板的。第一次来云深处，想必生活拮据，又观他说话吆三喝四，倒像是有个官职在身的。王翡松了口气，道：“这位官爷不妨直接将我弟的话说出，我若没有好好招待你，你抓了我回去就是。”

　　大汉哈哈大笑，叫来酒家女，吩咐再上三壶上等仙子醉、四只猪蹄、一盘夫妻肺片。他道：“果然聪明人是会和聪明人打交道的，瘸子张跟着马师爷来这一回，不过喝了一口酒，就天天在我面前炫耀，这回要是他知道我一回享受了这么多好东西，说不定眼睛绿的能比得上萝卜叶。”

　　王翡倒是好奇起来，这林逸远使出了这么一个活宝，到底是为了干什么。他笑道：“像官爷这样的性情中人，在官场里着实少见，在下的确钦佩，今日官爷的费用就包在我身上了。”

　　大汉一听，越发得意，简直眉飞色舞起来，乐道：“我见你这个小兄弟为人确实高超，以后作为必定不在我之下啊！今日我就笑纳你的一片好意。”

　　王翡笑眯眯的从袖子里拿出了五十两纹银，推在大汉碗边上，示意让大汉收下。

　　大汉喜不自禁，他见这王翡说话着实乖巧精明，本不再打算向他要钱，没想到他自个送了上门来，他立即揣了纹银，笑道：“兄弟实在客气，我就也不卖关子了。你弟要我送这么一句话来“宝牛山下待兄与宋”，你可要记住了。”

　　王翡可是看着林逸远从天牢出来的人，这宝牛山倒实在像极了是壁垒关的意味，再观这个大汉，就越发确定了这个念想，可不是吗？这个大汉估计就是看守林逸远的衙役。只是看样子宋清没有在他身边，不然为何要等自己和宋清呢？王翡笑着也饮了一口酒，道：“这云深处的酒确实不凡，只是最近这城里好像不太平，那酒家女竟也要早早关门。”

　　大汉啐道：“胡说，哪会有不太平，几天不出现，就还真以为我们捕头光喝风不干活了。”

　　王翡道：“我初来乍道，免不得对这些小道消息挂心了，如今有了官爷这么有谱的人在，倒实在请你与我好好说道这城里最近发生的事，好让我这悬着的心也放踏实一些。”

　　大汉笑道：“那还不是兄弟一句话的事么？”他一脚抬起架在旁边的凳子上，斜抄起一块猪蹄，一边啃一边和王翡一问一答的交流起来。

　　酒过三巡，大汉眼前恍惚一片，连自己手指都抓不着了，更加发现不了王翡将他兜里的钱全部给了酒家女，还将他送到了赌场，让他输的连裤衩都保不住。想赖也赖不了，就是记恨谁也谈不上。王翡这一手倒也干净漂亮，不知是不是和赵白蓉学到了什么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