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翠》半刹烟火

32、乔杉二十年前动机，水墓数月间停泊

　　段思若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江湖传言她是一个极具魅力的女子，不是因为美艳，而是因为魄力。灵犀湖百年来正邪皆沾，但光明正大标榜出来的只有前任医主，也就是段思若。

　　或许她是偏执的，不然不会收集这么多奇人异士的器官标本。或许她又是仁慈的，不然不会让唐玄手持金针好好照顾乔杉。又或许她是狠辣的，不然不会和桑吉平措联手。

　　宋清和林逸远正待在段思若的房间，忍不住的再三打量。作为一间卧室，它可以是藏有一个人最大隐私和秘密的地方，通过卧室，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细节。

　　但是段思若的房间却像一间客房，干净得很。她在这里留下的生活痕迹很少，简直就像她只是曾经在这待过几晚一般。

　　没有来往的信件、没有日记、没有任何书籍。

　　林逸远走近段思若的梳妆台，推开了木窗，想要将沉郁的气氛一扫而空的时候，就突然发现木窗后边好像藏着什么。

　　林逸远皱眉大力推开了木窗，随即就听到咯叽咯叽摩擦声，就像是指甲刮开铁锈一般的声音。

　　呈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根长细的铁链，从段思若房间一直牵向医主楼的顶楼。

　　二人对视一眼，就决定让宋清先去打探一下上边是些什么。

　　时辰已经很晚了，说不准段景鑫和唐玄什么时候会回来，林逸远在房间里有些焦急，真相仿佛呼之欲出，但是仍旧藏在茧里不露身影。

　　梳妆台上脂粉种类很多，看样子段思若也是一位喜爱打扮的女子。梳妆台的抽屉里却是各种药粉，其中有一样倒是有点像林母常用的白芷粉，这几样可能是段思若用来打理肌肤的。这么关注样貌，都说女为悦己者容，那么这个房间会不会有桑吉平措的痕迹呢？

　　如果段思若和桑吉平措是恋人关系，但是他们的关系却密不透风，因为没有人知道段思若是和谁生下段景鑫的，还不能肯定段景鑫的生父就是桑吉平措。虽然段思若死了，但是段景鑫还活着。桑吉平措对段景鑫的态度就能知道他们两是什么关系，只不过现在桑吉平措还潜藏在暗地里未曾出现。还记得那天问到明轩的杀亲凶手时，唐玄的反应真是令人奇怪，他居然是直接走了，唐玄知道什么底细吗？

　　宋清还没有下来，上边藏着什么？

　　林逸远现在就想去唐玄的屋里找寻一番。说做就做，林逸远快速逛了一圈三楼房间，捉摸在靠近楼梯一间就是唐玄的。唐玄的房间同样干净空旷，他回来不久，是新使用这个房间的。不同的地方就是放置了许多植物，唐玄内心或许是比较细腻柔软的，他书桌上各类物品被放置的整整齐齐，抽屉里放了几封信。

　　林逸远快速翻看了一会，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又按照原样还原后，不甘心的又走近床铺，想要再次搜查一下。

　　他才刚刚摸上床边，就突然听见脚步声传来，林逸远心里一跳，打量了四周，就轻手轻脚的躲在房柱后边，他本来是想散开帷帘来挡住自己的，但又是一想到唐玄的严肃整齐的习惯，恐怕反而会暴露自己。

　　倘若唐玄走到床这边，就能一眼看到晃眼的林逸远，他只能心中祈祷让唐玄千万别到床这边来。

　　唐玄听起来有些难过，他走到书桌前，一把抚开了上边的书，还猛得一锤桌面，这不像是他往日的作风，这样还不能解了他的气，他又呼吸不定地来回走动，这回终于发声念叨：“你真的死了吗？”

　　谁？乔杉？

　　唐玄又怒道：“为什么你死了，我心里对你的恨意依旧还在？”

　　恨？

　　他冷笑：“或许我应该亲自杀了你，让我心里的恨意当场结束，这样就不用忍受断相思的毒性了。”

　　断相思有效果？因为恨，所以断相思才会有效果？

　　他有些歇斯底里但又拼命按捺住音量：“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破坏我的人生？因为你，我被师傅驱逐出灵犀湖，落得只能和你相依为命、四处漂泊。又因为你，我不顾世人耻笑，心甘情愿的做你悬壶馆的二把手。但是你为什么还不满意？非得要把灵犀湖所有曾经对不起你的人赶尽杀绝吗？”

　　“现在你满意了吗？灵犀湖各大长老都中了你的红尘旧，师傅先行一步了，就连段师哥的腿也成了终身残废。如果我不回来，我就永远不知道你当初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

　　“我救了你，难道你没有发现我最应该去死吗？为什么要毁了灵犀湖？为什么啊？”

　　乔杉要毁灵犀湖？难不成乔杉以前发现过什么？林逸远想到这，冥冥之中有着一股强烈的预感，这个预感足矣让之前的结论付之一炬。

　　林逸远等唐玄冷静下来，就主动站了出去，不等唐玄做出反应，就冷冷道：“乔杉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你一定知道灵犀湖和桑吉平措的关系，是不是？”

　　唐玄见到林逸远一瞬有些愤怒，但还是控制住了他自己。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乔杉能够让他失控了，他闻言只是冷冷的回答：“你们还是早一点收手，这件事你们两碰不得。”

　　算是恐吓还是出自好心？

　　林逸远心中掂量，便又道：“我知道有一个办法可以来救灵犀湖的各大长老。”

　　唐玄的脸浮现怒色，不屑道：“灵犀湖的医师都束手无策，你会知道什么办法？”

　　林逸远道：“解铃还需系铃人。”

　　唐玄恼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逸远拿出那一本书，叹了一口气道：“这本书是乔杉的心血，里头必定有你要找的解药方法。”

　　唐玄皱眉，冷冷道：“你哪里找到的？”

　　林逸远看到唐玄的反应，心下了然，便道：“它一直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只不过它被一个人给抹杀掉了。”

　　林逸远又打开那本无字天书给唐玄看，不住的翻动页面。虽然他也不知道唐玄为何会相信，但看唐玄的反应真的很奇怪，唐玄仿佛愣住了，一言不发。

　　林逸远直接问：“是不是段思若杀害了明轩的父母？”

　　又是令人难受的缄默，本以为唐玄又要拒绝回答的时候，唐玄又忽然摇了头。

　　林逸远忍住心里的诧异，又道：“你不应该那样恨乔杉，乔杉在这些事里，可能也只不过是一个受害者。”

　　唐玄冷冷抬起眼，刚要说什么，就有一阵敲门声传来，那人还道：“师弟，我能进来吗？”

　　唐玄警告般的看了一眼林逸远，就出门道：“师兄，有什么事吗？”

　　段景鑫探头看了几眼凌乱的书桌，又看向没有人的房间，有些奇怪道：“我刚刚好像听到你和一个人起了争执。”

　　又躲回房柱后边的林逸远不禁捏紧了书。

　　唐玄也跟着段景鑫看了自己房间，但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冷淡道：“没有，刚刚我有些情绪失控了。”

　　闻言，段景鑫温柔的笑道：“师弟，你总是这样，什么东西都憋在心里，以后不要这样，有事就和我说罢，我是你的师哥，我也是你最后的亲人。”

　　唐玄不着痕迹的点点头，问道：“师哥，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段景鑫笑道：“好啊，以前你小的时候就很喜欢陪我去散心。”

　　闻言，唐玄也动容道：“那时候我刚刚被师傅收为弟子，还是师兄你多处照顾我，我才没有那么寂寞。”

　　二人回忆起以前，气氛和谐起来，渐渐就离开了这里。

　　林逸远禁不住甩了甩有些汗湿的手，赶回了段思若的房间，正巧宋清从窗外翻身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哥，情况有异，上边有一具年轻的女性尸体，看不出什么时候死亡的，栩栩如生。”

　　女性尸骨？总不会是段思若的吧？

　　林逸远皱眉道：“是谁？”

　　宋清迟疑道：“在荆州，将人尸骨悬于屋顶是一个很阴毒的法子，除非是有血海深仇的人，否则一般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也只是听闻过，这次也是第一次见着，一时无法确定是谁。”

　　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人对视，眉头都要锁起来，林逸远憋不住的抖落：“我怀疑二十年前乔杉可能是发现了一些东西而被驱赶出灵犀湖，我刚刚听见唐玄说乔杉有意要摧毁灵犀湖。现在灵犀湖的各大长老都中了乔杉的红尘旧，不知道何时病发。还有断相思其实在起作用，只是不知道为何唐玄要瞒着段景鑫。”

　　宋清微松了眉头，道：“我们先去检查一下段思若的尸体。”

　　林逸远点头，不知为何靠近宋清，就有一种可以让心静下来的感觉。

　　天色黑了，只有沿江边的明灯还延续到了远方，也多亏了这些灯，才指引着二人去寻那段思若的水墓。

　　其实也不叫水墓，就像是南方多见的那种小渔船，就这么静谧祥和的躺在灵犀湖下游湖道的中心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