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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定下亲事两家欢喜,壁垒关下江湖畅言 ...

  •   宋清的梦中,不知过了多久,还是之前那副模样,直到他看见一角白衣,没有鲜血的沉重压抑,而是渐渐的,如水墨晕开,又自带了绚烂的色彩。

      冰雪渐消融,万物生光辉。

      熟悉的那个少年便出现在那里,仿佛理所当然,他的存在便能盖过其他的一切。

      宋清欢喜他的出现,因为他一下子挥退了所有血腥和冷漠,世界的声音也不是之前那样嘈杂不安。

      宋清忽的心中一定,他终于知道他要找寻的是什么了。那个人——不亚于父母,比自己还来的重要。

      温暖面前越发受不了那严寒,关心面前越发忍耐不住那委屈。

      在梦里。他不禁哭到声嘶力竭,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父母的死是因为自己,他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最亲近的人都离他而去了,原本美满的一家居然落得这么个下场。他才十三岁,做错什么了吗?那人人又垂涎的剑术,那人人都羡艳的天赋,那人人都嫉妒的家世,这些他都不想要,但是他能够选吗?

      那人终于出现在他面前,朝气蓬勃,意气风发,似怒道:“出息!哭,能解决问题吗?”

      情生,又能否厮守终生?

      林逸远不耐娘亲的催促,又不想将婚姻就此着落在陌生女子身上,就算那结亲玉佩有祝福的功效又如何?他并不想就将玉佩交换,尤其是以这样形式来捆绑自由。他借口踏春,拒绝了他娘的长谈。

      他一人骑马到了一处陌生的山岚,看着远方炊烟,万里山河。

      他感受到人与自然相依相偎,已经在历史长卷里携手同行了千百年。

      人虽渺小,但却可用脚步去丈量自然的每一寸土地。即使他现在所在的山岚,荒无人烟,但过去或者未来,却一定有人看到眼前的美景,与他共赏,或者心神相通。

      他甚至明白了那些游历名川大河的文人骚客为什么要留下篇章在石壁上,纵然地理上是天南地北;纵然时间上是前有古人,后有来者。只要大家一睹此景,心中就会感慨万分,一书为畅。

      知己者,阅我诗篇知我意也!

      一旦远离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对生活里的鸡毛蒜皮,世俗枷锁便卡住了人的喉咙,让人生不出挣扎的力气来。

      林逸远胸中郁闷:世俗没有大自然通达,却不逊于大自然的强大。世俗不允许特立独行,因为世俗只有一个模样,人人都想要往一个方向去也就罢了,还对那些另辟蹊径的人放肆嘲笑,以为好心劝诫而枉顾他人的选择自由。

      虽是如此,林逸远想着前人和后人,此时此刻,绝不仅只有自己怀有这样的困惑。

      毕竟天地之大,生命不息,传承着一代又一代的为着理想,前仆后继的人。自己于历史上,或许只是一个不同色彩滋味的果子,却脱离不了前人给他的形体血肉。他想要去完成的,用的就是现在汇聚前人智慧的基础,而他的心,则决定了他将到达的高度,他将传承的不仅是血肉,还是精神!

      林逸远心中正激荡着博大情怀,畅想未来。于是痛快拉着马,一身轻松的下山。

      不料,林逸远轻快的归途就像轻飘飘的羽毛突逢了一场倾盆大雨。他看见一少年路穷而哭,哭的那般伤心,仿佛这世界再也无法温暖他一般,透着绝望的冰凉。

      林逸远刚刚参悟了理想,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拉起少年,便怒道:“出息,哭能解决问题吗?”

      少年一愣,泪花闪闪。他本想甩开林逸远,但是不经意看见了少年腰间的玉佩,那和他父母给他的一样,也带着温润的光泽,谦谦君子般。

      林逸远卡着少年愣神儿,不觉得自己是多管闲事,只是单纯凭着一颗热血沸腾的心,想要温暖另一个想要对这个世界绝望的人。他将少年拉上一处山岚,平静的指着山河天下。充满豪情地对少年说:“你知道吗?穷途未必是末路,绝处也可逢生。世界最大的痛苦,让人痛到哭不出声,可见你未必是痛到极致。我虽没有什么大的痛楚,但我知道:世界百态,悲惨人间。但这悲痛的人间,不仅只有严寒的冬日,也有温暖的春天,即使是没有春天,亦有冬日暖阳!人们,就盼着,或回忆着这些个好时候,度过这残忍人生。你虽现在痛苦,但你可了解到过往的幸福了吗?凭着过往,你就该有力量站起来,继续走。”

      一个人生活在世界,本来就像是对潘多拉魔盒的态度一样,被她迷惑,打开的是万劫不复的悲痛折磨,但同样也放出来一线希望。

      林逸远回头一笑,接着说:“更何况,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腹天生八尺躯。”

      少年低着头,眼中泪花一直在闪,听了这么一句话,蓦然抬头,他的眼里只有意气风发的、俊逸如仙的林逸远。

      少年一副全然信任的模样,只是极为难过地说:“我以后会一直不幸下去吗?我爹娘都走了,我也想和他们一起去。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个人间。”

      林逸远一惊,他如此年少,就失去了家庭,那他以后的生活可当真只有靠自己了。这少年如此悲惨,悲惨到没有了生活的希望。林逸远心中不忍,又暗暗后悔自己之前胡说八道。他摸摸自己的衣服,光滑的料子,平平滑滑,竟是除了腰间的定亲玉佩,连个钱袋都没有!他索性扯了定亲玉佩,放到宋清手里,淡然道:“这是我的父母为我上福严寺求来的,可以转运的。现在我把它转赠与你,从我过往十五年的运道来看,你以后必定平平安安,好运常来。”

      宋清抬头,仔仔细细将林逸远看着,看入心里,深深烙下痕迹。他轻轻接过玉佩,像是在炎热的夏天捧着一朵冰花。他轻声说道:“我相信你。”

      一个无意,一个有心,他们以时间为媒,有心的人在奋力追逐,无意的人漂流再远,二人距离却也在不断缩短。

      时空交错,缘分牵连,心中爱火不灭,便是执着不悟。

      林逸远还未进泰府,就已经被这张灯结彩的架势给惊到了。

      林逸远一行人仿佛误进了什么婚嫁现场,只见宅院都被装饰上了喜庆的大红色,过往下人欢喜忙碌,洋溢着欢乐喜庆的氛围,纵是心中都有所思的三人,也被这一氛围感染,心中轻松了起来。

      林逸远还未到堂上,远远的就见自家母亲拉着籽儿的手,一身华丽张扬的装扮,别着好几支金步摇,脖颈戴了珍珠,手腕环着玉,一惯雍容华贵的做派。一人一张嘴,对着泰家兄弟,籽儿,泰宰相相谈甚欢。还特别眼尖地看到他们三人进来,又忙给堂上之人使眼色。

      顿时,气氛就安静起来,籽儿也起身站到了两位兄长身后,一言不发。泰宰相一副忧虑地拈拈胡须,在林逸远脚要踏进来之际,非常沉重的叹了一声气。王家兄弟一声不吭,齐齐想道:“这是发生何事?”

      王翡心中忧虑更甚,心想道:“难不成是两人婚事浑了?这泰宰相看样子不是这样的人啊?林弟纵然被判了终生不允为官,但他的为人和才华并没有消失,更何况他和泰家小姐的感情还在呢!但是……倘若……,难,终究是要看天意呐!”

      林逸远不动声色地用眼神探问了一下自家母亲和籽儿,结果发现籽儿虽躲在兄长身后,稍显消瘦,但眼睛里那丝笑意,可是昭昭然啊!不过自己母亲眼睛里就不一样了,都快淬出针一样的火苗,熊熊地燃烧,仿佛迫不及待想要拽过林逸远,揪着他的耳朵,怒道“死小子,你有了这么好的姑娘还不告诉我!还不赶快成亲!”

      林逸远轻轻咳了一下,默默地想道“要不我再装成很难过,讨讨可怜怎么样?眼前这是要闹什么一个个都戏精上身,我为什么要清醒?”

      知儿莫若母,林母看到林逸远收回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不待林逸远做出反应,她就直接怒道“你给我好好说说为什么留着这么好的姑娘不娶回家,你是不是想活活气死我?让我为你瞎操心!”

      林逸远拍额,无奈苦笑小声道“娘,我让你在扬州为我挑选妻子,那是准备春节我回家给你说籽儿的事,给你一个惊喜的。至于结婚,那是两家的大事,虽说泰家不是在扬州,我现在也不是在扬州,但是你儿子我现在在这还没有一座宅院呢,本想来年好好准备一下,再迎娶籽儿的。”

      泰家兄弟脸色很僵硬,怕是心中有些怨气,他们外出一年,回来就发现宝贝妹妹的心就被野小子带跑了,若是林逸远老实安分,能给小妹幸福也就算了,可是林逸远却让小妹食不下咽、担心受怕,还没入门就这样,嫁过去了,可怎么得了。

      林母不可置否的瞥了林逸远半眼,示意快快说说你那破风流事,人家大哥可是刚刚说了!

      林逸远心中仿佛被摔了罐子,他苦笑捂脸,对泰家男儿鞠了一躬。接着诚恳道:“我对籽儿是真心的,我尤其喜爱她的纯真。这一点我敢保证,至于我之前的所谓寻欢作乐,那都是好事者的瞎说,不可信,还请各位相信我。”

      泰家大哥挑眉“我家小妹可是我们泰家的宝贝,你对她真心理所当然,但你可知道如何呵护她?”

      林逸远微笑道“我以为只要心相随,互相理解,多处谦让,好好沟通,生活有滋有味,让她幸福,就是最好的呵护。”

      泰家大哥仔细想想,又接受到老爹的眼神,只好满意点头。除了妹夫不够强壮之外,他对这妹夫心里看着也颇为欢喜,是个干净剔透的人,会懂得体贴女孩子的。他转身将小妹推出来。

      泰汉欢听了只是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泰家二哥却摇摇头:“我看我小妹确实是十分中意与你,但你却有意延迟婚事,我质疑你对我家小妹的真心!”

      林逸远这回更为正经地答到:“如果真心就是爱她,那我可以肯定我的心里是有她。我也懂她,籽儿年小我一岁,但她孝顺父亲之意远大于我,她不想早早嫁出去的,而我并不会像一般男子一样,催促未婚妻进门,好生下孩子,兴旺家室。我不急着婚娶,那是因为我在等她。”

      泰汉欢直接感动点头,直接对她二哥说:“涤生哥早就说了要娶我,还立下了誓言,我一直都相信他!”

      林母眼中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小子不急急死娘亲。她摇头:“傻小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迎娶籽儿?”

      泰东渝乐呵乐呵地接道:“老夫今年四十八了,也半截身子入了土咯。女儿迟早要嫁,至于什么时候嫁,还是要看他们小两口的。”

      众人皆点头称是。

      唯独王翡心中吐槽道:“不急着结婚,林弟就要被江湖霸王花拐跑了!”他看向林母,就发现林母和他一样,可不就是盟军嘛。该出手时就出手,于是他出言帮衬道:“如今林弟被判了惩罚,不日也会要回到扬州,想来到时情深意切的有情人难受那相思之苦呐!”

      林逸远摇头,只看着泰汉欢道:“不会分离太久,待籽儿服侍泰宰相五十大寿过了,我定从扬州骑着马,聘人举八抬大轿,吹笙鼓锣过来迎娶籽儿。我现在除了家业,自己成就一无所有。从这来看,还是没有资格娶籽儿的,也只让我两年时间,让我创下一番事业,好让籽儿不用跟着我吃苦受累!”

      此番话语真诚至极,连林母都快含泪了。众人心中觉得林逸远确实是一个有担当、敢担当的好男儿!面上也显露出敬佩之意。

      唯泰汉欢真真哭泣了出来,过来抱住他:“涤生哥,我们相知一个月余,如今产生爱意。我虽不忍与你分离,但是我也理解你,我等你,你也等我,我们说好两年后相守一生。”

      林逸远叹息,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道:“我心中有你,即便分离两年又如何呢?”

      泰东渝捏着胡须慢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两年,说不长,其实很长。你们都还很年轻,想法改变这也很正常,假如你们二人坚持互不通信,而且都没有变心,老夫就第一个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泰东渝冷哼一声,心想自己反而是他们的拦路虎了!要娶我家宝贝,哼!区区两年,你还不能等呐!

      林母心里暗骂:老狐狸!

      她笑着忙道:“哟,亲家公,我们可算是把这亲事定了,我的订婚礼都已经备好了,只等您收下了。”

      林逸远哭笑不得,有些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

      林母心中一乐,嘿,这泰家幸好不是扬州的,不信那定亲玉佩一事,自己也少了那一趟事!

      众人听此,皆笑了,唯独林逸远满头黑线!

      泰汉欢拉着林逸远的手,悄悄笑道:“你娘亲很喜欢我做她儿媳妇呢。”

      林逸远对她一笑,道:“我也喜欢。”他心道:“老是这么急,老是不相信你儿子能自己娶到媳妇!”

      泰东渝乐呵乐呵让松子接下了,唤众人去落座吃饭。

      夜色已深,晚风送凉。

      宋清孤零零的醒来,只有他自己的叹息陪伴。他摸出自己的那块雕了兰花的定亲玉佩,定定的看着,想道:“准备送给林逸远的礼物,他跑到这么快,避自己如洪水猛兽,怕也不会接下它。”

      只见灯火下,一块以墨绿色的底雕以白玉兰花的精美玉佩泛出莹润的光泽,上面还镂刻着几个蝇头小篆。下边还镶上了红色的穗子,看品貌就知道是块上等好玉。

      当年康氏为宋父,也就是宋重山,背叛父母之命,一意孤行嫁入江湖宋家。在一年后,生宋清,康氏与宋重山一起到福严寺,求主持将玉上加宋重山、宋清之姓名。主持说这孩子与他有缘,便应允,还为他取字:岚墨。

      宋重山夫妇高高兴兴得将玉佩挂在宋清脖间,康氏抱着宋清,宠爱地说:岚墨,你以后一定会遇见你心爱的人,并与之共度一生,爹,娘,神灵,一直都会祝福你们的。就像我和你的爹爹一样的缘分,一见钟情,厮守终生。

      这玉佩本来自宋清母亲,宋清母亲是出自康家。康家女儿向来注重定亲玉佩,比他人的要精美十分。更何况,宋清的玉佩还经过加精,自然比林逸远的定亲玉佩更显精美和华贵,送林逸远,定不会显得过不去,只是这背后含着的意味,使人过不去啊!

      宋清收拾好心情,他习惯了,这样默默的付出。他带了几壶好酒,几样精美爽口的菜肴,收拾面容,便潜入天牢,去见了那金鞭李滔。不料,早有人捷足先登,还和那冷冷淡淡的李滔相谈甚欢,时不时传出笑声。

      宋清听到声音,微微一笑。他放下戒心,坦荡地推开木门,进了李滔那虽小但五脏俱全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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