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人格》苍雪为冢

5、面具们

　　从小城市到了大城市，小孩子都还是有几分好奇，即使父母在身边也不会妨碍他们跑来跑去。但是孩子们的兴奋都只不过是一段时间的，很快他们就会安安静静地回到父母身边。
　　林念辉的新家离学校很近，每天都会走路上学，奶奶带着他到校门口才会自行离开，即使林念辉有时候会兴奋的东张西望，奶奶还是会很尽责的拉着他的手不让他乱跑。
　　“燕子，兔子，你们记得下午语文课强哥要抽哪两篇课文吗？”
　　燕子和兔子算是他的两个朋友，都是女孩子，毕竟他和男生没有什么太多共同语言，而强哥则是他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你这语文课代表都不知道还问我们？”燕子笑着看着他，看得他十分心虚，“第三单元后面两课。”
　　“你就抓紧时间背吧，到时候肯定会抽你的。话说，你看了《未来日记》没有？”兔子是个假小子、妹控外加动漫宅。
　　“看了，话说2rd总觉得她很奇怪诶，她的日记不是出现了Happy Ending吗？”林念辉被拉进了坑里，对动漫也开始感兴趣了。
　　“那是因为……卧槽，英语老师来了，赶快回去吧。”兔子看到英语老师便如临大敌一样跑回了自己的位置，毕竟她的英语成绩和没有英语基础的林念辉一样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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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伪装人格帮你交上了朋友？”我看着一脸怀念的样子，最后还是打断了他。
　　他耸了耸肩：“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因为一开始交朋友时是第一人格，后来才慢慢变成第二人格。”
　　一个干净的孩子，被社会和家庭的染缸渲染之后开始戴上了面具保护自己，把自己的棱角打磨光滑。我也过类似的经历，但没有他那么激烈，而是在细水长流中将自己一些过于尖锐的角藏了起来。
　　“第一人格和第二人格要怎么分别？”
　　“怎么说呢，第一人格就是一撒谎就会被拆穿那种，第二人格就是很擅长撒谎，”林念辉将手机放回了口袋，“如果忍不住眼泪，就晚上的时候在床上哭给自己听吧，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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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第几次他被班上的男生捉弄他已经数不清了，只是知道自己现在怒火中烧，像是燃气管一点就爆。他把慌乱和恐惧埋在眼底，冷冷的对面前的男生说：“让开。”
　　“我偏不。”
　　他想推开面前的“障碍物”，可“障碍物”反推他一把，他踉踉跄跄的后退了一步。男孩们看到他的样子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那笑容如同火星把林念辉的理智炸了个粉碎，抡起自己的椅子往地上砸去，椅子的腿很荣幸的被他砸弯了。他咆哮着说道；“给我滚开！”
　　男孩们都吓蒙了，但很快又回过神来，撸起袖子似乎想要干架，他便再把椅子砸在地上，把其中一个椅子腿硬生生砸断了，然后推开挡在前面的人，打算去办公室找班主任理论。
　　“就知道去找老师。”
　　走出教室之前，他清楚地听到了其中一个男生嘀咕了一句。
　　是啊，他就只会去找老师，他的两个朋友都是女孩子，不可能帮他去打架，他能做的只能是去找老师。老师是在，教训了那群男生一顿，也责备了林念辉的行为，帮他换了一个新的椅子。林念辉很害怕，怕那群男生事后报复他，但他还是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第二天脸上还是要带着笑脸来上课。他不敢哭，怕自己一哭，受到的欺负就更多了。
　　“你有没有什么关系很好的同学啊？”奶奶在餐桌前问道。
　　“有啊。”林念辉吃着饭，很自然地回答。
　　“男的女的？”
　　“女的。”
　　“……”
　　奶奶沉默了一阵子，放下饭碗，很严肃地说道：“永儿，你多跟男孩子玩，和女孩子尽量少点接触。你现在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要知道男女有别……”
　　“知道了。”林念辉脸不红心不跳的应付道。
　　其实他有个很喜欢的女生，不过她不认识他，他也只是在学校表演的时候见到过她，但奶奶说了要少跟女孩子接触，自己又有了两个朋友是女的，要是再多交一个朋友还是女的，奶奶肯定又要念叨他了。而且他现在只是对那个女生有一点好感，不知道那个女孩子看他怎么样，所以他也不太敢主动和她做朋友，但还好的是燕子和她算是朋友，自己还是有一点机会的。
　　初二的时候，运气像是爆表了一样，他们班和那个女生的班有一节体育课正好是一起上的，体育老师布置的任务做完之后，他都能和那个女生在一起玩，毕竟有燕子这个“中介”在。
　　“林念辉，帮我们上楼打水去。”燕子对在一边坐着看她们的林念辉招呼道。
　　林念辉点了点头，拿着四个瓶子跑到三楼饮水机旁装水。旁边的教室里学生还在上课，走廊里空荡荡的。看着水灌满了四个瓶子，他忽然有点想要做一件很大胆的事：用那个女孩子的杯子沿着那个女生喝水的地方喝一口。
　　他的手颤巍巍地，有点害怕被人看见，心里想着就一口，喝一口就不喝了。
　　眼看杯子和他的嘴唇就只差一点点距离了，林念辉突然听到身后厕所的传出脚步声，他立刻放下杯子，装作什么都没做的样子，偷偷往后面看——是清洁阿姨刚拖完厕所出来要拖走廊。他拿起四个装满水的瓶子，脸上羞红着下了楼。那个女生接过三个瓶子，递给了燕子和兔子。看到她喝水，林念辉有一些庆幸自己刚才没这么做，也有一点莫名的可惜，还有一点心虚。
　　“诶，林念辉，你最近在看什么番啊？”兔子喝了口水，突然问道。
　　“《零之使魔》。你有什么推荐的啊？”
　　“我最近在看一部去年出的番，叫做《来自新世界》，画风绝对符合你胃口。”
　　“OK，我回去看看。”林念辉把这个名字记在脑子里，毕竟兔子推荐的番都确实质量不错。
　　这部《来自新世界》确实不错，剧情和画风都很符合林念辉的胃口。他有些羡慕故事里的觉，有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的好哥们，但看到第八集觉和瞬接吻时，他整个人羞红了脸。
　　男孩子可以和男孩子在一起吗？
　　林念辉以前经常看到电视上男人和女人接吻，并没有这种羞耻的感觉，因为他们和他身边的普通人一样是男女朋友关系或者夫妻关系；但男人和男人能成为恋人，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听说的，以至于看到后面女主和女二在一起了他也谨谢不敏。
　　然后，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小学时候见到的那个男生，而自己变成了被保护着的那个小男孩。被一个比自己大的男孩保护着，就像是一缕阳光终于透过层层雾霭照在他的心尖，温暖得不想失去，愿意一直沉浸在这梦里。
　　但梦总是会有醒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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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总算明白林念辉为什么会弯了：他缺乏安全感，而能带给他他想要的那种安全感的在现实中多数是同性。其实，即使他没有看《来自新世界》，他后面也会慢慢自然地发现适合自己的伴侣会是男性，而那一部动漫只不过加速了这个过程。
　　“所以说我算是被兔子给坑弯了。”他说着令人哭笑不得的话，但还是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没有他大变化。
　　“你家里人……”
　　“他们都不知道，我交了男朋友他们也不知道。”
　　他说完后我们又沉默了。隐瞒自己是同性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算是是过来人，毕竟当年和男朋友一起躲避双方父母追问的回忆可不怎么好，但庆幸的是最后双方父母都坦然接受了自己的独生子是弯的的事实了。
　　最后还是我率先打破了沉默：“你这样戴着面具生活不觉得比以前更累吗？”
　　“累吗？或许吧，反正肩上的压力都过多了，戴着面具最起码不用那么快崩溃。”
　　“那你能跟我说你是怎么产生的吗？”
　　“……可以。”他思忖了一阵子，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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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念辉真的受不了班上那群男生了，没事就喜欢排挤或者调戏他，有时候想要好好学习都学习不进去。
　　“我要再弄出一个人格，最好能够直接无视这群烦人的家伙。”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第二天，他一反常态绷着一张脸来到了教室，平时听到什么笑话都会笑的他今天破天荒地第一次一直保持沉默。上课回答问题倒是和平时一样积极，但那张“你欠了我五十块”的脸总是会让人觉得有些不爽。
　　于是，第一节晚自习一下，那群男生又围了过来，为首的那个高大男生故意坐在他前面直视着他的双眼，想惹他笑，他只是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回身拿着水瓶走出教室去打水，直接把这群人丢在原地。
　　不得不说，林念辉没有表情的时候是可以吓到不少人，整个晚上那群男生却是没来找他。于是他养成了一种习惯，每次被人激怒了，第二天一定会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但很快第三天又会恢复原状。
　　“就有点像是在演川剧变脸，面具一层一层套在脸上，最后自己真正的脸都认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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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很怕认不清自己到底是谁？”这是精神分裂症患者经常有的问题。
　　“不，我是太分得清楚自己是谁了。用第一人格埋葬自己过去的幼稚，用第二人格来掩盖自己曾经的软弱，用第三人格来忽视自己收到的伤痛，这个分工太过明确了，明确地似乎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你看着天空，同一颗星星会在不同时候发出不同强度的光，但它始终是那颗星，但不是所有的星星都会自己发光——我的光要别人给了我才能发出啊。”
　　自己不能做自己。我觉得这是最好形容他刚才说的话的一句话。
　　“念辉。”
　　突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我应该刚听过没多久——好像是林念辉前男友的声音。顺着声音看过去，那是一个面色有些憔悴的男人，浓重的黑眼圈告诉着看到的人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似乎是赶急赶忙跑过来的。
　　“你来做什么？”林念辉的语气很冷淡，不，应该说是冷漠，因为他看都没看寒明一眼。
　　“我听酒吧老板说你一个人在……”
　　“我没事，”林念辉打断了寒明的话，“我身边不是还有一个人吗？”他转头看着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前男友寒明。”他的“前”字咬得很重。
　　我向寒明伸出右手，寒明像没见到我一样一直盯着林念辉，沉默着。
　　“再跟你介绍一下，”林念辉转头看向寒明，皮笑肉不笑，“这是我的心理医生李若胥。”
　　这时寒明才向我这边看来，眉头紧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伸出得手停在半空中十分尴尬，不知道要怎么办。
　　“对了，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林念辉的语气突然变得轻快起来，“他是我的第四人格，也就是融合了我们其他三个人格的‘理想人格’。”
　　话音刚落，我便觉得一阵天昏地暗，林念辉的身影像烟尘般消散，而寒明则是一直看着我，眼中尽是焦急之色。
　　合上眼前，我听到了自己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好像是给奶奶配的专用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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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好累啊，一天更三篇。。。明天还是一更吧，大一的我表示还要应付挂科问题，心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