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人格》苍雪为冢

1、堇色

　　酒吧似乎就是灯红酒绿的地方，无论它在多偏僻的角落，里面的人肯定是挤满了每一个角落。
　　说实话，刚下计程车抬头看着五彩斑斓但又莫名碍眼的牌子，我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一上计程车就报出这名字。我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进过酒吧。
　　“堇色……”
　　我低下头思索着自己来这的原因，忽然感觉后面有人在喊我；转过身，看到那个高瘦的青年，迈着一种格外慵懒的步子想我这里走来。他的眼睛里充满着冷漠与戒备，像刀子般的眼神扫过四周防止有人贸然靠近他——确实没人靠近他。他就像只孤傲的狮子，过往的人们自觉的避开他的地盘。他似乎也注意到我在看他，于是轻挑眉头看了我一眼，不知为何呆滞了一会儿，眼中的冰雪瞬间融化，脸上竟有了孩子般的笑容，眉宇间的阴冷被一种喜悦取代——一种类似于“快溺死的人找到了氧气瓶”的喜悦。
　　“你来了。”他说，声音轻快而且带着一丝喜悦。
　　他好像认识我。我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你忘了，我下午刚给你打过电话。”
　　我终于想起了他是谁，还有我为何要来这里。
　　“你的病……不要紧？”
　　“没事，我们先进去吧。”说着，他就搂着我的肩大步走进酒吧。
　　酒吧的酒保似乎和他是老熟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擦酒杯的手没有停过就问道：“还是龙舌兰？”
　　“嗯。”他的嗓音很低沉，有些沙哑但很有吸引力。
　　我不习惯喝酒，就随意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角落里一个化妆化得花枝招展的男人似乎对他很有意思，捏着一杯鸡尾酒迈着猫步走了过来，想要把手放在他身上，而他抖了抖没让那人成功。那人也不恼，笑着靠上去，嗲声嗲气地说道：“帅哥，一个人？”
　　“没看到我身边还有个人吗？” 我还没说话他就帮我回了一句。
　　那人立刻站起身，看着我皱了皱眉头，哼的一声转身离开。
　　“脑子有病。”
　　我清楚的听见那人离开时嘀咕了一句，不过他没有生气我也不好说什么。我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对着上面的资料：
　　“林念辉，24岁，男，被广州惠爱医院确诊为阴性精神分裂症，自称身上共有三个人格，其中第二人格处于崩坏状态。”
　　“所以，”我抬头看着他，“你现在是第几人格？”
　　“现在是第三人格，不过要跟你先谈话的是第一人格。等会儿我喝完这杯酒，他就会出来了。”说着，他便一口气灌下了酒保递给他的这杯烈酒，迅速趴倒在吧台上，但很快又摇着头起身了，眯着眼看着我，眼睛格外的干净透彻。他笑了笑，像个孩子一样，说道：“我是第一人格，区别于其他两个人格，你就叫我永吧。”
　　我点了点头，但也不敢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快就转换了人格。永笑了笑，用大拇指按了按太阳穴，看来酒劲还没有过。
　　“你……和第三人格相比，似乎更爱……笑？”
　　“不，他也挺爱笑的，不过那孩子……算了，我们还是谈正事吧，毕竟我的时间也不多。”永眼睛暗了暗但很快又恢复光亮。
　　“你不能维持很长时间？”我感到格外疑惑。
　　“准确的说是他们不让我出现那么长时间，”永无奈的耸了耸肩，“对他们来说我还像个孩子，什么坏习惯都没有沾染，还很干净很纯粹，会为快乐而笑为悲伤而哭。”
　　“他们？你指的是其他两个人格？”
　　“嗯，自从那一天以后，老二崩溃了，我出现的时间才变长了，不过大多数事情都还丢给老三，毕竟我出不了什么台面。”
　　“那一天？”不知为何，听到这三个字以后我的心会有一种割裂般的痛楚。
　　“就是……老二，不，应该说是‘我’和男朋友彻底恩断义绝的那一天。”
　　“能不能跟我详细的说说。”这句话脱口而出，我自己都愣住了，“抱歉，触犯到你的……”
　　“没事，原本老三把我叫来就是要我说这件事的。和他谈恋爱，一直都是老二，大概这就是为什么老二伤的最深吧。其实，不怕你说笑，原本我们在那件事发生前一个星期就打算在事情发生那天融合成一个完整的人格，结果就出了这事。这件事，说实话，谁都不怪……”
　　……
　　天很蓝，蓝得快要滴出水了，不过林念辉倒是没时间注意这些，毕竟他抓紧时间用半个小时做完了原本两个小时的实验，现在正骑着单车飞快地朝蛋糕店驶去。今天是寒明生日，他特地在前一个星期就在这里定做好了蛋糕，虽然这个蛋糕花了他小金库里近半的钱，不过想到自己男朋友那惊天地泣鬼神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微笑，一切都是值得的。
　　说实话，两个人成为情侣是林念辉做梦都没想到的，毕竟林念辉自认自己长得很一般，对自己的男神只敢远观不敢亵玩，但没有想到自己男神居然屈尊追求自己，成为自己的男朋友，或者说未来的老公。林念辉不敢和家人出柜，不过寒明倒是早早就带他去见家长了。寒明家长都是很开放的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男媳妇，而且林念辉和婆婆的关系也挺好的，每次去寒明家，都会帮婆婆打下手，甚至主动做几个小菜。
　　自己有阴性精神分裂症的事寒明也知道，但寒明没有嫌弃他，而是耐心的开导他，他也决定在今天做一个冒险的决定——把自己的三种人格融合成一种人格。他认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配得起寒明。
　　林念辉潇洒地将车停在楼下，提着蛋糕向楼上走，边走边哼着小曲，想着寒明笑容就很自然地长在脸上。他站在熟悉的门前，刚要像以前一样一边吆喝一边敲门，突然听到里面一个男人的吼叫声“你TMD还真和林念辉这个毛头打算过一辈子啊？你闹够了就给我回家！”
　　林念辉皱了皱眉，刚要再敲门，寒明熟悉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声音格外清冷：“知道了，再等两天我就跟他断了关系。说得好像我想和他在一起一样……”
　　后面的话像是自动打码了一样，林念辉一个字都没有听懂。明明是夏天，他却像是被埋在南极的冰川里，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被寒明生冷的话语冻住了，就连灵魂都像是被冻出了裂痕。
　　感觉到里面似乎没什么声响了，他深呼吸一口气，手颤巍巍的敲了敲门，喊了一声“寒明，开门，我回来了。”他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着。
　　很快，他听到有人穿着拖鞋来门这里开门。门推开，露出寒明精致的笑脸，眼睛充满了宠溺，但林念辉也看到了里面的闪躲和一闪而过的类似厌恶的情感。
　　“你回来了。”声音很温柔，温柔得让林念辉心痛，“我小叔来了，他可能语气不太好，你不要见怪。”
　　“不，怎么会，”林念辉笑得很勉强，“对了，明，生日快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蛋糕。”
　　“亲爱的，你真贤惠，来，让老公香一个。”寒明说完向他亲来。
　　“别，”林念辉下意识按住了寒明的嘴，这算是他第一次拒绝接吻，“你小叔在，矜持一点。”
　　“哼，你这狐狸精还知道要矜持啊，”寒明小叔的嘴像是含了刀子般，把他割得遍体鳞伤，“寒明最后还是会和你分手的，你还是好好享受这些日子吧，别怪我没提醒你。”说完，小叔就起身离开了。
　　“咱们别管他，过好我们的日子就好了，等我们经济独立了，他想管也管不了。宝贝儿，你刚才可欠我一个吻。”说完，他又要亲过来。
　　“等一下，明，”林念辉没有吻他，而是死死抱住了他，硬撑了眼泪，“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不要做什么，只要如实回答我就好，可以吗？”他用上了一种哀求的口吻。
　　“嗯，宝贝问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哦。”说完他拍了拍林念辉的背。
　　“你真的打算跟我过一辈子吗？”
　　“嗯，真的。”他的回答没有半点迟疑，就像是真心实意的。
　　“那好，我问你，你小叔来找你做什么？”
　　“哦，他啊，他就是跟我拉拉家常，没说什么？”
　　林念辉听到这个回答，心像是被寒明亲手扔进了绞肉机里，眼睛红肿着不让一滴眼泪流出来，整个人精神都格外紧绷着。
　　“我再问你，你是不是……两天以后要跟我分手？”他闭上眼咬牙说完了整句话。
　　他明显感受到身边的人完全僵住了，连解释都不会了，只是结巴的重复着“我……我……”林念辉轻笑着放开了寒明，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对方。他捧着寒明的脸，让四目对视着，而寒明的眼神不停地闪躲着。
　　“我再问一遍，明，你真的打算跟我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我……不是，我……”
　　“我替你回答吧，你不想，我只不过是你快要玩厌的玩具罢了。我换一个问题问你吧：你有喜欢过我吗？我不奢求你爱我，我只想知道你有真正喜欢过我吗？”
　　“我……”寒明跪着低下了头，没有说什么。
　　“很好，很好。”
　　林念辉似乎听到了灵魂破碎时那啪的一声，格外的响亮，却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到。他俯下身，抱住了头，缩成了一个球，眼泪不争气的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口中发出痛苦的□□。
　　“念辉！”
　　寒明立刻起身想要抱住林念辉，可林念辉像是着了魔一样，挥着手说：“你离我远点，我不见到想你，啊！”
　　“好好，就让我看一下你有没有事我就走。”说着他拉住了林念辉的手臂。
　　突然，林念辉像是全身抽搐了一样浑身发抖了一阵，然后停止了颤抖，起身，神色漠然的看着面前目瞪口呆的人，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你……”
　　“我？我是林念辉，但不是被你伤了的那个，或者说我不是被你伤了的第二人格——我是第三人格。作为我的一部分，我们三个都喜欢你，不过最喜欢你的就是老二。”
　　“我确实是喜欢你，可我的喜欢，不是给你用来糟蹋的。既然老二宁可自我崩坏没有勇气做黑脸，那就我做黑脸吧。
　　“老二是越爱一个人，那个人无论怎么伤他，他都会忍；我的话，我也会忍，但我不像他一样那么没底线。
　　“你伤透了他，或者说是我，我会让你吃尽苦头，而且永远得不到你要的原谅。”
　　他挣开了寒明拉着他的手，笑得像朵开在黑暗里的罂栗花，走出了房间，留下寒明一个人呆坐在原地，桌子上的蛋糕盒上写着“寒明我爱你”就像是寒针刺伤了他的眼睛。
　　寒明呆呆坐在地上，盯着门过了一个小时，似乎真的不会有人再回来了。他木然的站起身，打开蛋糕盒。里面的蛋糕是林念辉自己做的，做得格外用心。
　　他切下一块，机械地将它塞进嘴里，奶油的淡香味充斥着整个口腔，还有一种淡淡的苦涩。抹了抹脸，寒明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他将蛋糕丢到一边，闭着眼忍着眼泪，可眼泪总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他不知道，门外也有一个人，正透过门缝看里面，也哭成了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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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作为新人表示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我，我的文笔一般般，更新速度也一般般，只求不要抛弃我(✪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