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缘录》睡先生

37、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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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Ju)月十六，大恩主的诞辰终于到了，街上充满了欢乐的气氛。何夕被人民群众绑在一根树干上，然后树立在游街的车上游街。车后面是那些人民群众，他们推着车向前走着，让旁边无数的叫骂和侮辱尽数撒在何夕身上。

　　【他是一个无耻的人，他居然骂大恩主。他是一个让人痛恨的人，他居然和人民群众对着干！】

　　【所以，他必须受到了惩罚！这一次即使大恩主也无法救下他了！】

　　【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所有罪恶都无法逃过。】

　　【人民痛恨罪恶。】

　　火把举了起来，游街的终点是那栋正在建设的宽大露台上。那栋高大的建筑已经决定准备献给大恩主，里面没有那些小之又小的居住场所，只有一张大恩主可以休眠的床。在这处神圣的地方，正好烧毁污蔑大恩主的人。以显示大恩主的威严。

　　何夕被拉到露台中间，无数的火焰凭空出现围在了他的周围，好像一口锅倒扣住何夕一样。他左右看了看，透过火焰他看到无数没有人情味的眼睛，他疯狂的笑了起来。他看着周围的火越来越近，仿佛看透了生死一般，他欢快的从自己的芥子袋中拿出了藏匿了许久的琴，他既然已经要死了，还怕什么？

　　他缓慢的为琴上着弦，让蝇头与绒扣紧紧的相连在一起。他又笑了起来，这次是无奈的苦笑，因为他的琴少了一根弦。一根最重要的七弦。他拍了拍琴额，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好朋友。

　　周围的热度上升了，火焰盖子往里缩了几分。钢丝弦上的尼龙丝有些发黑起来，然而他却心满意足的盘腿坐了下来，用笨拙的手指弹奏着《仙翁操》，这是他唯一会的琴曲。

　　“仙翁，仙翁，得道仙翁，得道陈抟仙翁，陈希夷得道仙翁······”

　　曲声就简单的二个音，但却有一股调侃的意味。

　　钢丝弦全部被火烧断了，但琴音还是继续从琴面上发了出来。他想了很多，又想了很多。琴面上本来没有的弦突然有了，只是那弦有些虚幻。他对面还坐着一个束发戴冠的人，那也是一道虚幻飘渺的人影，他在何夕面前拍腿斜坐着，跟着何夕的琴曲一起大唱着。何夕睁开眼睛看着他，他看着何夕，两人的嘴角同时露出笑容来。

　　大火过后，露台再无一物了。街上的人载歌载舞的庆祝着大恩主的生日，无数的人拿着食堂的酒在街上喝着，拿着食物肆意的挥洒着。

　　今天，食物是可以带出去吃的。因为是大恩主的诞辰。

　　今天，乔治如同提线木偶一样加入了心仪已久的党，正式的成为一名光荣的党员。还享受了稀有的待遇，部长先生亲自为他颁发了证书。

　　2

　　“乔治合道，你的信我们研讨了很久。”

　　在乔治成为党员以后的第三年，部长先生忽然把乔治叫道他的办公区域里对他说了这句话。他亲切的让站着的乔治坐了下来，接着又说：“虽然我也觉得这封信写的有理，但乔治合道，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吗？”

　　“哈哈哈，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开怀大笑的部长先生又自顾自地说：“对，你猜的没错，这个世界的人太过于长寿，空闲只是会让他们的精神产生空虚，精神上的空虚就有可能会演变成社会的动荡。党需要安稳的社会。所以，配给所只能是一座。这是用来消磨他们时间的。你的意见已经被驳回了。不过你不要伤心，虽然被驳回了。但大恩主很开心，因为这也算是是你们人民群众的诉求嘛。”

　　乔治点了点头，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其中的曲曲道道早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了。他已经不再为自己的理想而奔波了，因为他知道在他追求自己的理想时，他其实就已经变成了他最厌恶的人了。

　　每日早晨他都安分守己的干着党分配他的任务，下班以后，他便去食堂去喝酒。他现在明白食堂的酒友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喝酒和发疯了，因为他此刻也和他们一样。这种无法述说，又难以明言的感觉只能意会而无法传达。硬要说个一二三，可能就是被世道压迫的恐惧感与明确的知道人性的痛苦吧。

　　至于落暮，这个他来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他成为党员以后就没有和他见过面了，不过听说他疯了。具体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但听食堂中的一位在学校当老师的酒友说，那是一个月前，他见到他孩子以后就疯了。具体那个孩子与落暮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但那位老师却哭着对乔治说了一句话，让乔治也哭了起来。

　　“他们不会再把父母当成亲人看待了。”

　　本来，乔治认为日子就如此在恐惧中过去了，但一天晚上他忽然梦到一个人，那是早几年他在下界的一所店中遇到的店长。他笑吟吟坐在一处柳树上，虽然那颗柳树的一半已经被砍去了，但另一半还异常茂盛的垂下柳枝条来。密密麻麻的柳枝条随着风在月光中荡漾着，柳条飞舞中，店长用白如玉石一般手端着酒悠闲的喝着。当乔治走到树下时，他斜躺在树枝上看着他，随后指着乔治轻声说：“代价！”

　　乔治愣了一下，继而想到久远前他和店长做的生意，他苦笑起来，一脸无所谓的说：“想要什么尽管拿去吧！”追求的理想已经破灭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活着了。如此心冷，还有什么是他不舍得的？

　　“恩，那么，欢迎下次光临。”店长点头优雅的翻身下树，又朝黑漆漆的一边叫了几声。黑漆漆的那边，走出来一个年轻人。是柳君，与他也是老相识了。他抱着厚厚的几本书走了过来，好像那些书很重似的，他脸色苍白的张着嘴巴 ，一脸虚脱的看了一眼乔治。然后他们一起转身离开了。

　　“他的代价是什么？”转身瞬间柳君忽然问了起来。店长斜眼笑了一声：“理想的破灭”

　　“这就是代价？”

　　“就如同人做梦都要付出梦醒这个代价。理想的破灭，作为代价是最合乎平等原则了。对了，你可别把希毅兄的书房里面的书都搬走，要是让希毅兄知道了，你可是会被扒皮的。”

　　“有那位李大恩主在，八辈子他都回不来了。还在意书房？”

　　身影消失了，声音也消失了。乔治猛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周围的景色是自己的房间的景色，晨光把房子照的透亮。他站起来穿自己的衣服，收拾自己的东西。在镜子面前收拾自己的仪表时，他忽然想起他们对话。他痛苦抽了抽自己的嘴角，然后他转头看向桌子上的一张纸，纸上面写着‘如何改造原住人民，使其成为新世界建设的基本贡献力’，那是党给他的任务。接着他自言自语着：“梦醒，理想破灭，自我否定变为天地弃才？”他抬头看着窗户，湛蓝的天空下朝阳已经升起来了，白云朵朵的飘浮着。他又自语了一声：“没有了也好。”

　　话刚刚说完，他便拿上收拾好的东西向外走去。他们要找那些原住民了。至于以后会怎么样，他的这种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他已经不会去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