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樱落三世羽》独孤镜

108、你爱他么？

　　她从未见过人的眼睛这样……但是，她却记得，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天生有魔性，当对方催动魔性时，他本人将会有着可抗天地的强大力量，可是，一旦深陷，就会被魔吞噬。夜槿羽刚刚整个眼睛都成碧色，那显然是魔性在肆意。
　　血腥味刺鼻，林子里只剩下几十具面容惊恐死法恐怖的皮囊，那些蝙蝠再度聚集在夜槿羽周围，然后交织成圈，越变越小，最后变成一只血红色的蝙蝠落在了夜槿羽白皙的手背上，远远看去，像是一朵诡异妖娆的纹身，可是在沾到他皮肤的瞬间，那蝙蝠如遇水就化的图腾花纹，消失不见。
　　“你能控制血蝙蝠？”她颤抖着声音，惊骇的望着夜槿羽。
　　传言血蝙蝠乃忘川河边无法过转世投胎的恶灵炼化而成，是至阴至邪的东西，可是……它们竟然被夜槿羽操控了。
　　“唔，”流樱吐出一口鲜血，“你有魔性？”
　　他蹲在她身边，深处白皙的手指，落在她脸上的瞬间，流樱下意识的避开。因为，那是刺骨的冰凉，比要濒临死亡的她还寒冷，而他的眼睛，还没有恢复原本的样子，看不见眼白的双眼，茫茫碧色，深不见底，十分可怕。
　　“你怕我？”他声音颤了一下，随即瞳孔恢复正常，深深凝望着他。
　　客栈里的雪尽看着天空突来忽散的乌云，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处。
　　“雪尽，夜哥哥怎么还没有回来？”花墨清瑶坐在栏杆上，无聊的踢着腿，一大早夜槿羽就出去了，可这会儿还没有回来，“不是说要带我去南疆的么？”
　　雪尽没有理会，直径下了楼，然而眼神却有些恍惚，殿下，竟然真的催动魔性了。
　　老王爷曾说：少主是半魔人，他体内的魔性，有一半的几率会苏醒。魔性一旦苏醒，那么便不能永生封印，会随时随着对方的情绪波动，更甚至反噬其主。
　　这么多年来，夜槿羽游历各地方，就是怕有一日，魔性可能苏醒而自己又无法遏制。因此他千里来到南疆学习蛊毒阴邪之术，为的就是学蛊毒之长，运用其身，试图找到克制体内魔性的方法。
　　好在的是，体内的‘魔’一直都安静。
　　然而……他竟然主动唤醒了魔性。雪尽并不知道，夜槿羽来游历大洲，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寻找她。
　　流樱仍旧没有从刚刚那血蝙蝠中反应过来。
　　此时夜槿羽周身杀气和魔性都消失，取而代之是茫然和悲戚，“流樱，自我们认识之初，我们就琉璃伤痛，我都心甘情愿的爱你，这一次你说句真话。”
　　“我说了，你会帮我么？”
　　她艰难开口，迎着他目光。
　　“好。”他点头，“你为何进宫？”
　　流樱握紧手里的凤舞剑，似用了一生气力，“在奈何桥上，我看到了落舞樱的一生，我如果要带着记忆活着，流要变成她，亲身经历她的痛苦和经历，但是死去的落舞樱怨念太重，让我无法进入她的身体，这句身体除了有两世流樱的记忆，其他的就是落舞樱，所以我是落舞樱，并不是你的流樱，你还爱我么？”
　　夜槿羽如遭惊雷盯着流樱，虽然，虽然他曾如此猜测过，甚至刚刚齐月霖离开时，望着她喊了这个名字，但是，当她亲自说出口，他还是难以接受和难以置信。她和齐月霖，竟然真的是夫妻，这天下，整个北燕所有人都知道的舞樱王妃。
　　她竟然是……齐月霖明媒正娶的女人。
　　“你爱过他么？”良久他才开口，总觉得想得到一个彻底放自己心死的答案，方才罢休。
　　胖子曾经描述了他们万人鉴证的求婚，简单直接，却感动和震撼了所有的长安人。她曾为了齐月霖，带着信物跋涉千里而来长安，为的赴那场婚约
　　。
　　流樱不知道怎么说，买她心脏的老婆婆说，你之所以还要活着，是因为你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和该碰到却没有碰到的人。
　　没有做完的事情，就是向齐月霖和歌绾颜复仇。而该碰到却没有碰到的人，该是你，槿羽吧。
　　九年前，她拿着那个女人给他的信物路过龙门寻一个叫夜槿羽的人，却在哪儿碰到了齐月霖，而她和夜槿羽的命运，就在那个时候叉开了。
　　“落舞樱！”他第一次真正的喊她这个名字。
　　这名字，瞬间将流樱的思绪拉了回来，“你爱齐月霖吗？” 落舞樱……她那恒古不变的眼底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终于泛起了丝丝痛苦的涟漪。
　　天下人都说齐月霖爱落舞樱，这是最大的谎言。然而，落舞樱是否爱齐月霖，却无人知晓。
　　那年的落舞樱，自断经脉，背父弃义都要嫁给齐月霖，爱么？
　　“爱，”她静静的回答，看夜槿羽降的眼神，没有丝毫闪避。
　　落舞樱爱齐月霖，倾尽一生的去爱了，然后死了。
　　夜槿羽苦笑一声，面对着她如此笃定的眼神，只得露出这个表情似在挽回自己狼狈的最后一点尊严。他早该想到这些，他早在她第一次看到齐月霖时，就清楚这个女人爱齐月霖。他此时，不过想死心，不过想让她亲自说出来而已。
　　“落舞樱……”他旋即大怒，双瞳泛着妖异的碧绿魔性再度肆意，那白皙的手背血蝙蝠隐隐若现，“你既然爱他，那为什么要蛊惑本宫？为什么要一次次的救我？为什么要讨我开心？”
　　然后偷了他的心。
　　“落舞樱，已经死了，我是慕流樱，可是我的心还是会因为她的痛而痛，所以我要帮她报仇，因为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她痛，我就痛。”
　　他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她保护他，救他仅仅因为他是夜槿羽，她的记忆还有流樱的记忆都在，原是他误会了她的意思。所以，刚刚怕他置身于蓝卿诡异的阵法里，她不惜冲破穴位，只是为了保护他？为了流樱的记忆。
　　他咬唇一笑，血丝涌出，眉色尽是妩媚，再看她时，碧色眼瞳无丝毫波澜。他并未说一字，起身看着满地死尸，转身慢慢离开。
　　流樱再也坚持不住，瞬间失去意识，除了蛊虫啃食她大脑的痛，她再也分不清身在何处。她只知道，匍匐在地上不断的像前爬，而嘴里鲜血大口大口的涌出，好像一停下来，她就会死去，然后彻底的从这个世界消亡
　　夜槿羽忽闻身后动静，一回头，看到流樱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她一边捂住脑袋，手指扣着泥土和石沙，试图往前爬，而满是鲜血的脸扭曲在一起，痛苦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