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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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那刚才在旁暗中观察许久，炸翻了醋窖子，酸气飘出了十里远的少年。
可惜在场的两人都没闻得出酸气，只品出了他话中的阴阳怪气。
杜若春？
沈玉京一眼便认出了他，顿时有些警惕起来。
这人向来看不惯他，他是知道的。
杜若春比他大了整四岁，只因入门较晚，按辈分才排到后面去了。
据说他是个世家弟子，也不知何故，放着浩荡家产不要，竟千里迢迢跑来这放春山修武道。
未等沈玉京开口，一旁的沈须晴已不甚客气的抢先道，“不知杜师弟有何要事？没事的话就赶紧让开。”
这杜若春，老是喜欢纠缠她，总爱黏在她屁股后头又不说话，真真烦人得紧。
少女脆生生的声音如山泉般清冽，咚咚的敲在他的心尖上，杜若春荡漾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明白她这般是在护沈玉京，心中更添几分不甘与醋意。
沈须晴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盯得颇感怪异，头皮发麻，便拉着沈玉京的衣袖要走。
人们总能敏锐的察觉出意中人的情绪变化，心神也能轻易的为之所牵动。
而沈须晴的厌恶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就连一旁的沈玉京都察觉到了。
这两人，莫非有什么过节？
杜若春那颗脆弱的少年春心此时都快碎成渣了。
他的心中抑制不住的失落和愤慨，一张俊脸扭曲着，还是咬紧了牙强自挤出了个难看的笑脸。
“方才见沈师兄第三招使得荡气回肠，在下不才，想向沈师兄讨教几番，不知能否赏脸？”
这荡魔玹明剑法共十七式，杜若春早已学至第八式，可见他分明就是打着讨教的幌子，行挑衅之实。
沈须晴粉颊气得鼓鼓的，柳眉紧蹙，正待开口，可话还没到嘴边就被生生给噎回去了。
原来沈玉京竟已点了点头，自行应下了战书。
杜若春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早已憋了一肚子气，废话不多说，立时拔剑出鞘。
“慢着！”
两人已飞身至不远处人稍少之地，闻声皆回头看来。
“你，用我的剑！”沈须晴挥手将木剑抛给杜若春。
木剑破风而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圆弧。
杜若春急忙伸出手抓稳了它。
这……是师姐的佩剑！
掌心移至剑柄处，上头残存的温热触感让他手一抖，连心跳都加速起来。
“多、多谢师姐！”
沈须晴不理睬他，只抱着肩偏过头冷哼一声。
年满十五的弟子都会配发一柄真剑，杜若春早已过十五岁，自然佩的不是木剑。
要不是担心阿京的桃木剑对上他正儿八经开过刃的玄铁宝剑会吃亏，她才不想把自己的剑借给他呢。
而这厢已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头脑的杜若春浑然不知真相。
他只觉有师姐的佩剑加持，定然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他浑身的热血已经沸腾了！
两人行武礼，举剑相对。
还未散去的人眼尖的瞧到有武斗可看，立刻呼朋唤友，兴致勃勃的围了过来。
杜若春俯视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少年，一张俊脸隐在背对阳光的暗处，只露出嘴角一个挑衅的弧度，缓缓道，“还请沈师兄定要不吝赐教啊。”
沈玉京就算看不清他的脸，也能感受到他眼里的志在必得，他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只会前三式，而杜若春却会八式。
老实说，他连后五式是什么都完全不知道。
应下战，一半是因为懒得找理由拒绝，而另一半则是出于一种挑战心理。
各门各派的剑法众多，招式千变万化，但却万变不离其宗。
他虽说只会前三式，却觉得隐约摸出了这《荡魔玹明剑法》的大体路数。
但这只是种猜测，万一后面的招式完全不一样呢？其实他心底也没多大把握。
输也无妨，赢了更好。
他唯一的长处便是天生乐观，从不缺乏挑战精神。
“师弟先请。”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杜若春此时可没心思谦让，凌空挽了个剑花，一来便朝着沈玉京的面门刺去。
沈玉京一凛，急忙侧身，扑面而来的剑风只卷起他鬓角的一丝黑发，算是勉强闪避开了。
此时的杜若春已经魔障了，只想着要在沈须晴面前大出风头。
他觉得，在越短的时间内胜利，便越能凸显出自己的威风！
一剑不中，杜若春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的直接使出了第八式。
只见他突然如鬼魅般闪现至在沈玉京左侧，一角度刁钻的抖腕回剑，直直横劈向沈玉京右腰。
“这！好像是第八式的『悲鹤回风』！”围观弟子惊呼。
“我只见过大师兄使这一招！”
“……没想到杜若春已经快突破第八式了！”
这招『悲鹤回风』跨度极大，角度极刁钻，这些弟子里，除了大师兄以外，绝不可能还有能躲得开它的人！更何况这不学无术，天姿愚钝的沈玉京！
杜若春的嘴角已经勾起了胸有成竹的弧度，他甚至精心的放轻了力度，以免过大的惯力会将这废物师兄给抡飞。
场外围观的人在这短短几秒内就观看到如此惊险的场面，皆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仿佛场上那个即将挨打的人是自己，心中不约而同的惨叫道：完蛋了！
可下一秒，沈玉京被抡飞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众人纷纷傻眼了，瞪眼咋舌的看着战况遽然反转。
只见那剑身分明已将将触到了沈玉京的右腰，可就在那电光火石间，沈玉京却猝然地往后猛折下腰，双腿跟着如好似蛇般迅速攀缠上杜若春的右臂。
他猛然一聚力，夹着杜若春的右臂如同陀螺般旋拧一周。
杜若春右臂一阵巨痛，额角猛的淌下冷汗，右手登时脱力，木剑滚落在地。
他再飞起一脚踹在杜若春的右肩头麻筋上，杜若春半身顿时麻痹无力了，被这不轻不重的一脚所带来的惯力一冲，整个人随即往后仰去，一屁股狠狠摔坐在了地上的剑旁。
……这是什么招式？倒是有几分像是本派剑法的路子……可怎么从来没见有哪个人使出过？
整个智勇坪再次鸦雀无声，个个弟子面面相觑，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而且…他们……他们没看错吧？
沈玉京竟然打败了杜若春？！一个连前三式都通不过考核的，竟然打败了另一个即将突破第八式的？！
沈玉京落地站稳时，已是满头大汗，直喘粗气，眼前隐隐笼着一片雾蒙蒙的白光，似乎能感受到一股不可置信又饱含愤怒的复杂目光正有如实质一般，在狠狠地剜刮着自己。
他费力的动了动唇，只勉强地吐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
“……师弟……承让了。”
话音刚落，眼前蓦地由刺目的白转为浓郁的黑，耳朵里“嗡——”的一声炸响，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向后倒去，而后，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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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不间断的刮过，发丝随之恣意狂舞着，击打在脸上是割肉般的疼痛。
耳旁除了猎猎作响的风声以外，寂寥如一物。
这是何处……？
在强烈意愿的催使下，他沉重的眼皮终于缓缓掀开。
刹那间，风骤然停住了。
嚣狂的风声如烟般迅速消散，猛地被死一般的寂静取而代之。
沈玉京的瞳孔遽然收缩，黑沉沉的眸子里倒映出万千星光。
入目竟是一条横跨整片夜空的庞大银河带，不是平日里看到远挂在头顶高空的那般，而是整片大地都被笼罩在其下，连四周都被繁星环绕，仿佛只要伸出手便能轻易的可摘下一颗来。
无数皎洁星子闪烁着璀璨的光辉，他竟能感受到它们的温柔和善意。
星星怎么会有人的情绪？一定是他的错觉。
可，这是何处……？
为什么，这样熟悉？就好像，曾经来过无数次……
他看得入了迷，连脚也下意识的朝前走了两步。
突然察觉到脚底的触感颇有些怪异，他似有所感的迅速低头。
脚下踩着的竟不是黄土大地，而是连绵不断的厚云所铺成一片波澜起伏的云海，在夜色中呈现出深深浅浅的青灰色。
怪不得，凡间如何能离星河如此之近。
那么……他现在是悬空着的？
正如此想着，似要验证他的想法一般，原本还软绵绵的脚底瞬间一空。
身体骤然开始坠落，他的心跳都已经停止了。
这种猝然失重的，无依无靠的恐惧感真可令人肝胆俱裂。
他不顾一切的伸出双手胡乱的挥动着，妄图抓住什么东西，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指无力的穿透云层。
“啊——！！！”
猛然从床上惊坐起来，冷汗已湿透满背。
不断的粗喘着，半晌，那颗怦怦乱跳的心才重新安静下来，胸腔都被撞得生疼。
他捂着心口，苦笑。
也好，这样的疼痛才会让他有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每次都是这样。
沈玉京曲起一条腿，手掌撑着额头。
这个梦他从小至今已经做过无数次了，多得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只是他每当身在梦中时，就会诡异一切，每次都总如同第一次梦到般……难怪每次在梦里都会有种莫名熟悉感。
而这梦最后的结局都是他从万里苍穹上直直坠落，然后猛然惊醒过来。
醒来后，每每总令他有种劫后余生，虚惊一场的庆幸感。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去过那种地方。
即使登上放春山的山顶，也无法欣赏到那样的星海。
这是凡间啊……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星星们所远离的地方。
这个梦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叩叩——”门突然被敲响了。
沈玉京这才从纷杂思绪中抽离出来，发现周围一片漆黑。
现在竟已是晚上了。
居然昏迷了这么久，连晚饭都还没吃。
“沈师弟？”月光下，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门外，“你没事吧？刚才我好像听到你在喊什么？又做噩梦了？”
是云师兄的声音。
沈玉京清了清沙哑的喉咙，回道，“嗯，做了个噩梦而已，我没事……师兄你有事吗？”
“我可以先进来吗？”
“啊，当然，请进。”
“你说话总是这么客气，小师弟。”云照夜推门而入，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后，走到桌边一挥袖，低喝一句，“明。”
桌上的红烛应声而燃，昏黄的烛光摇曳，房间内瞬间亮堂许多。
这时，沈玉京才发现云照夜手里还拎着个粗朴的食盒。
他眼巴巴的看着云照夜慢慢将盖子打开，肉末粥的浓郁香味登时钻入了鼻腔内和饥肠辘辘的胃肠里。
云照夜笑眯眯的着看沈玉京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瓷碗，猛咽唾液的模样儿，招了招手让他下榻过来吃。
世人皆道人生有四大喜事，沈玉京此时深深的觉得该再加上个久饿逢肉粥，师门有大师兄。
“师兄……”沈玉京感动了，竟然还有人记得他没吃晚饭。
他也不客气了，直接坐在了云照夜的对面，拿过碗筷，埋头苦吃起来。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云照夜看着他塞得鼓鼓囊囊的脸颊，又笑了。
下午打斗消耗了一番体力，刚才做梦又消耗了一番精力，沈玉京简直饿得快不行了。
就着小菜，几乎是几大口便干翻了三大碗粥。
待他吃得差不多了，已经自觉的把所有碗筷都收进了食盒里，云照夜才悠悠的开口了。
“师弟……”他纤长匀称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上的烛火随着他的节奏摇摆不定的晃荡着。
“嗯？”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得如实回答我。”
“什么？”沈玉京不解的微微偏头。
云照夜手指一顿，火光立时黯淡下来。
“你……是不是偷看了《荡魔玹明剑法》的后九式？”
沈玉京猛然抬起了头，倏地对上了云照夜那张与平日迥然不同的严肃的面容。
他一双黑幽幽的眼里除却摇曳的烛光外，只剩下令人难以看透的深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