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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南沽三煞(一) ...

  •   章九:
      离开焦城那日出了意外。

      有中年妇人从路边窜出来匍匐于马车前,惊得长候急忙勒住缰绳,掌心擦出道红痕,“夫人快些起来。”

      妇人跪着爬到马车边:“烛山来的仙人啊,求求你们,帮妾身找找那可怜的儿吧。”

      坐在车内和晏玄非用沉默较劲的焦十五听见动静,就像是找了个借口打破沉默,掀开车帘道,“怎么回事?”

      那妇人满脸泪容,穿着破布旧衫模样凄惨,她不停地给十五磕头。

      十五跳下去将人扶起来,“是出什么事了?”

      “仙人行行好,妾身有一子名唤山康,这些年在焦老爷府上做事,那日焦老爷突然暴毙府上便派了山康去南沽城寻沈千别道长,只是到现在都没见康儿回来。”妇人哭的嗓音嘶哑。

      “许是有事情耽搁了。”十五宽慰。

      “南沽城瘟疫都连着两个月了,妾身只怕,只怕。”

      “莫要担心,”十五与晏玄非此行正是要去南沽,便问道,“山康可有什么相貌特征?”

      听十五问起,老妇人感激不已,连忙擦了泪,“他脸上有三块圆形的胎记,指头大小。仙人若是寻到他了,让康儿快回焦城吧,做娘的想他了。”

      十五应下便又跳回车上。

      晏玄非挑开车帘投了一锭金子到那妇人怀中,妇人诧异的看向帘内清艳的公子,那公子朝她颔首便又落下了帘子。

      十五将这一幕看的一清二楚,“你见过他儿子了,而且不在人世了?”

      晏玄非在车舆内煮着茶,拨着炭火道,“算的。”

      烛山晏氏承星运,占卜灵卦方面从未失准。十五来了神,“不如给我算算?”

      “不算。”晏玄非想都没想直接回绝。

      十五挑眉,“你都不好奇我要算什么?”

      “不管算什么,都不想算。”

      十五啧了声,“为什么?”

      晏玄非望着炉上的火焰,不答反问,“你知我占一卦的价钱么?”

      “你方才就给她算了,还倒贴了一块金子。”十五答的轻快,“怎么到我这里还要起价来了?”

      晏玄非继续添柴火,声音平淡,“我可曾告诉她这一卦的结果?”

      确实没有。十五又道,“可你给了她金子,也算是暗示。”

      从来都是这般伶牙俐齿,像个姑娘家。

      晏玄非抬眼望着对面的青年,想起幼时在山上曾用这话说过他,还被他拿着桃木剑追着砍,从山院追到藏书阁,在藏书阁后的凌空长廊被傅良夜按在地上质问谁是姑娘家了。

      “不愿占就算了。”十五本就是玩笑话。

      晏玄非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想算什么?”

      算不准他为何突然间转变态度,十五想了会儿。“我也想找一个人,什么时候能找到?”

      “很重要么?”他问。

      十五点头,“很重要。”

      晏玄非道,“是你什么人?”

      十五稍加思索,同样看着那茶烟,以及晏玄非正在掐算的左手,骨指如同白玉般纤长有力,很漂亮。

      “是我师兄。”

      掐算的手指停下,晏玄非目中光华流转。直到茶沸,他都没有任何动静。

      十五给两人倒了茶问道,“不算了么?”

      “算完了。”晏玄非明目启张。

      “他还活着对吗?”十五问的有些小心,声音夹杂着紧张情绪。

      晏玄非点头。

      “那你方才闭眼?”十五舒了口气,“吓的我还以为是凶卦。”

      晏玄非吹开茶水,浅尝细抿。

      十五不若他的镇定,急声道,“我何时能找到他?”

      “将来。”

      “……?”十五内心暗骂晏玄非故作神秘装大仙,没准就是下一个黄大仙。

      他道,“准确点。”

      “能找到的。”晏玄非又尝了口茶,“关键在你,其余皆是天机,我是不窥天机的。”

      十五心里石头落地,“晏公子既然说能找到那定是能找到的。”

      晏玄非不反驳,姿态优雅地喝茶。

      出了焦城走官道,穿三个城镇两座山,一天功夫就能到南沽城。长候策马扬鞭,一路崎岖却驾的极稳,傍晚时天边一片灿烂的霞光,落在南沽山上好看的很。

      连晏玄非都撩起窗帘,迷眼看着美景。

      十五透过窗瞥了眼外面的晚霞,目光又落到被晚霞柔和了面部冷清线条的晏玄非身上。

      “吁——”

      长候突然停下,“公子,有异。”

      十五抢先一步掀开车帘,目之所及与斑斓的晚霞形成了苍白的对比。

      荒凉的道路,路上是到小腿的杂草,路旁野草长得更甚,草色枯黄衰败。

      按理说这是到南沽城的道,从进山时路上没有这么多草的,因为道路常年被车毂碾压,很难生的到人膝盖。

      眼下情形,这路许久没车马往来。而且十五也看见长候所指方向,那处草丛中躺着个人。

      十五跳下去,跟着长候一同去看。

      杂草丛里躺了个死了好些天的人,衣着普通,身体浮肿,面容泛黑还散着腐烂味。

      长候撩起素白的袍子,蹲下身并指悬空从死者天灵盖方向往下到下颌,“不是病死的。”

      十五抬手又指了指另一边,掩在草丛中还有不少这样的尸体,死亡时间各不相同,最久的都成白骨了,最新鲜的勉强能看出相貌。

      长候去跟晏玄非说了情况。

      三人赶在天黑前进了城。

      说是进城,城墙恢弘,城门高大,南沽城三个篆体大字刻得很是端庄大气,门口却连一个守着的人都没见着。在往里走街上黑黢黢的,连盏灯都没。

      十五啧了声,“真邪门。”

      “进城了就别一个人走动,”晏玄非看着他道,“这里是什么情况尚不清楚。”

      “晏公子是烛山来的仙长,肯定会保护我这种普通人的对吧?”十五笑着道,故意抖了抖肩膀,“阴森森的真让人害怕。”

      晏玄非淡瞥他一眼,不予理会。

      长候驾着马车,月光引路,从城北到城南愣是没见着一户人家是掌灯的,最后是在城东落下脚。

      虽比不上焦城的夜景繁华,但比城北城南死气沉沉的漆黑要好得多。

      长候停好马车去敲了客栈的门,这个点怎么就闭门不做生意了?

      等了许久才有人开了门,也就一个小缝,露出两只警惕的眼,“你们是什么人?”

      长候正要自报家门,十五将他拽到身后,“快去照顾公子,公子又吐血了。”

      长候摸不着头脑。

      十五朝门后的中年男人拱手施礼,“我与公子此行是要去岐川药谷,夜里驱马时犯困走了错路,误入此地。”

      中年男子见十五长相端正,确实不像是本地的人。他将门开的大了些,目光怜悯的看着十五,“快些走吧过路人,趁着天刚黑!”

      “想休整一晚再走。”十五道,好好送上门的生意怎么还不做了。

      “你们这些外地人!”中年男子咬牙,面露悲色,“好端端的来这地方做什么,快些走,趁着还没染病。”

      十五摆手,“我家公子在马车里待了整日,本就体虚方才吐了血,今晚是再不能赶路了的。”

      中年男子又听十五说起过公子吐血,正好晏玄非下了马车。想来那公子就是吐血之人,面色苍白的连个表情都没,许是病重之人。

      他叹了口气问,“三位是要去岐川药谷?”

      十五点头,“正是,眼下走错了路怕是要耽误了。”

      中年男子眼中的怜悯越发明显,长叹了口气,“三位听我一声劝,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走得不了的。”

      越是这么说就越证明一路上的诡异,十五佯装不懂,“不走不走,说什么也不走!来者是客,再说了,我家公子身轻体弱受不了夜里赶路,再走下来就没命了。”

      男子挡着门,依旧不愿让他们进屋,如实说道,“这里是南沽城,瘟疫已经死了城中大半的人,不瞒你说,现在城里人都是数着手指过日子的。”

      十五与晏玄非交换了眼色,敲定主意就要了在这客栈住下。

      真的是不怕死啊。中年男子叹息不止,该说的都说了,还不肯走。

      意料之中这间客栈里安静的很,十五抬眸闭眼间将三层楼的客栈扫了个遍,一楼开着灯,二楼三楼房间没一个开灯的。

      “远哥是谁来了?”有妇人声音传来。

      “不怕死的外地人。”陆远操着方言对妇人说完,有用正常语调道,“翠香,去给三位公子备些饭菜。”

      “你怎么让他们进来了?”翠香面露忧色,急步走来,拉着陆远的袖子小声道,“城里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么?快让他们走!”

      陆远摇头,“劝过的,不肯走。”

      又嘀咕了几句后翠香直叹气,同晏玄非一行人问过好便下去准备饭菜。

      陆远招了小二送来茶水,十五却给他倒了一杯,“陆掌柜,你方才为何总要劝我们走?”

      陆远坐下来,见这三人各个生的俊俏,而且衣着富贵,显然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他说道,“留下三位公子是害人性命。”

      “怎么说?”茶水寡淡,喝惯了晏玄非煮的茶水后有些不习惯这茶。

      陆远长话短说,“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有所耳闻,南沽城因为瘟疫死了不少人,而且城中的人也出不去,只要离开南沽城就会暴毙而亡。”

      难怪城外路边那么多尸体。

      那时他与晏玄非也确定过,这些人绝不是瘟疫致死。看来城里果然是不干净的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南沽三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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