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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番外】思昔如初愿来时 ...

  •   花满楼的眼睛好了。如果其间没有那诸多隐情,花家定然是会举行一场宴会,来庆祝这件事,连陆小凤也会在激动之余,把这件天大的喜事告诉天下人。可是没有如果。这件事让花满楼很痛苦。所以,这件事便成了不可说。
      花满楼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用天底下的所有美好的词去形容他,都不会让人觉得过分。
      他当然是希望自己能看见的。每个失明的人,心里面都会渴望光明,这并不过分。也无法让人去苛责。可是,于花满楼来说,如果他眼睛的复明,是用其他人的眼睛——而且这个“其他人”,还是他的朋友时,他宁愿自己看不见。
      花满楼在自责,他在责怪自己。他的本性,本就是那样温柔而善良的一个人。
      陆小凤清楚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花满楼当然没有错,他从始至终,都是不知道离砚会以“以眼换眼”的法子来让他重见光明。可是这件事莫非要去怪离砚?陆小凤做不到。更何况,离砚也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而且,最要紧的是,离砚失踪了。在现下这个情况,他的失踪更是让他们忧心忡忡。
      是离砚自己走了吗?这当然说得通,离砚也曾经跟陆小凤透露过一丝“离开”的口风。可是离砚那样的人,是会不告而别的人吗?正因为相处久了,他们才更清楚那个人的性子,便是走,也要把一切都收拾得妥妥当当才走。
      如果他没有失踪,陆小凤不会问花满楼,也不会根据那一点信息,直接猜到他在后面做的那许多事。这个人太滴水不漏了。他做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暗暗布置,让人难以察觉。他做事不会让别人去承担那些失望恐惧绝望,而是自己一个人一力担下。
      这样的人,作为敌人,会让人感到恐惧,作为朋友,会感到安心。可是如今他们已经得知了一切,又怎么能安得下心来。
      这些日子陆小凤都没有休息,疯狂的寻找着那些蛛丝马迹。离砚必然不是自己离开的,他恍然想起,很久之前,是有一股不知名的势力,暗中针对过离砚的,只是后来对方销声匿迹,寻不到线索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可是如今离砚双目失明,只怕是那股势力又起了心思……离砚下落不明,若是落入了那用心险恶的幕后人手中,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越想就越担心,觉得事情越发可怕。而这些思虑,陆小凤一点都不敢告诉花满楼,只能更加拼命的去抓寻一些细微的线索,最终得来的,也只有幕后人一个名字:“九公子”。可是“九公子”是谁?没有半丝线索。陆小凤陷入了一种急迫的焦灼之中。
      直到,离砚的信送来。
      是谁送来的已经不知道了,只知道就像一阵风刮过,桌上就多了一封信。追出去时,只见天高云淡,微风轻拂,竟是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更别说找到这个人,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消息了。
      信确实是离砚所写。他在信中半丝未提自己“以眼换眼”的事情,只是把该他处理的事情都一一处理好了。他把药铺还给了花满楼,说已经安排好了桑叶的归属。并且告诉花满楼和陆小凤说,他得到了离墨的消息,因而走得急了些。对于离墨,离砚到底有多在意,他们都是知道的。因此离砚的失踪竟可以说作是他得了消息匆忙而去,因而来不及处理这些事情了。可是本就是唐时人的离砚,又要怎么得到也当属于唐时人的离墨的消息?莫非“烂柯人”奇迹,还能发生第二次不成?他们只能这样期待。
      信中,离砚还用着近乎玩笑的语气说着,你们都不肯承认自己是离墨,现下我去找离墨,你们有没有觉得不舍?
      他说,找不到也没事的,若是当真是假消息也无碍,他就顺便在这山河湖川里走上一走,见识一下这大好河山。
      他的语气疏狂而明朗,就像是去踏青一样,说不清的轻松与写意,仿佛能见他墨衫风流,敛袖执笔轻笑的模样。
      他还说,之前花满楼就能听见生命生长的声音,如今只怕是更上一层楼,甚至还在问花满楼,能看见是否更能体会这世间之美?
      他说,若有来日,也许陆小凤在浪迹江湖之时,恰巧能见着他,彼时酒肆重逢,可温一壶酒。
      他说得那样美好,几乎就让人忘了,他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了。
      而这封信,确实是有奇效,安抚了陷入焦灼之中的陆小凤,也安抚了愧疚自责的花满楼。
      “他说的是真又如何,是假又如何,”陆小凤似是笑道,脸上却仿佛要哭出来了,然而到底没有:“总之,他是不想我们知道,他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他只是想把一切都粉饰过去,装作岁月安好,两相无碍。
      花满楼沉默了很久,也笑了,他微仰了头,仿佛笑意如昨,温暖柔和:“他不想我们知道,那就当作不知道吧。”
      也许有一天,离砚会归来,那个时候,他还是会含笑问及:“花满楼,能听见生命盛开,能看见万物复苏,可否感受到这世间,是何等之美?”

      在两人都陷入沉默时,桑叶找到了小楼来。他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找到两人时,他的眼睛还尚且泛红。
      “桑叶,怎么了?”陆小凤惊问道。
      桑叶摇了摇头,似乎想笑一笑,然而眼泪却流了出来,语气之中犹带哽咽:“师父说我出师了。”
      花满楼劝慰道:“桑叶,别难过……也许是……”他愣了愣,却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安慰才好。
      离砚这一走,确实走得很急。
      陆小凤接道:“你哭什么,既然离砚说你出师了,就代表你的医术得到了他的认可,你应该高兴才是。”
      桑叶似哭似笑点了点头,然后道:“花哥哥,陆小凤叔叔,桑叶是师父给的名字,他说,桑叶为药材名,上口又好记。我以后回去了,就不叫桑叶了。”
      “那叫什么?”
      “我叫叶桑。”桑叶道:“是‘金针渡厄’叶天士的后人。”对于陆小凤和花满楼,桑叶,不,叶桑还是非常信任的。
      “叶天士的后人怎么会……”陆小凤尴尬的摸了摸唇边的胡子,不说话了。
      叶桑不以为意,解释道:“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叶家早就败落了,流传下来的莫说老祖宗的绝技,便是医术,会的人也不过是皮毛,所以,家里人才把我送来学医。”说起这些事情,叶桑的语气很平静。他跟离砚学了这么长的日子,有些脾气到底随了对方。
      “师父把他这些年行医的心得都给了我,他不在乎我是以叶家后人的名声行医,还是以他的弟子的身份行医,只是希望,我能够把医道发扬光大。”叶桑道:“师父说,只有庸才,才害怕被超越。敝帚自珍之人,何其狭隘。万望我日后,莫作那等小人之态。”
      听了这样的话,花满楼忍不住微笑起来。如离砚那样,从盛世大唐中走出的人,心胸风度自是他人难匹。
      连陆小凤都忍不住的点头。
      叶桑看着陆小凤和花满楼,眼中决心坚定,仿佛做一个承诺般道:“我是叶家的后人不假,可是我更是师父的弟子。”
      他看着两人,眼圈又红了:“这次来就是告别的……陆小凤叔叔,花哥哥,我走了。”
      “保重。”陆小凤拍了拍叶桑的肩膀。
      “若有困难,随时来找我们。”花满楼道。
      “嗯。”叶桑郑重的应了句,眼角又泛起泪光,他连忙转身离开,连头都不敢再回。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道理都懂,可是到了别离时刻,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这边且不提,单说那边,宫九话一放出,船就翻了。等到死里逃生清点人数时,就发现海浪卷走了不少人,离砚正在其中。
      这并不奇怪,在天灾面前,纵是你武功盖世又能如何?更何况,离砚还看不见,他连自救都困难得很。他若是不折在这场海难里,那些在海上纵横多年今日失手的老手又该情何以堪?
      “死了吗?”宫九道。
      “九死无回。”
      “九死无回吗?”宫九笑了:“怎么会,他的命可比你们都大。”他道:“且等着吧。”
      宫九与离砚第一次见面便是他把离砚从海里捞起来,那时那人昏迷之中一丝杀气引得他兴趣,却惹来牛肉汤不满,因而趁宫九不备时,把他又扔回了海里。
      在同宫九交待时,牛肉汤振振有词,说:“既然能惹得九哥兴趣,便是我把他重新扔回去,他也不会死,他若是死了,又怎么配得上九哥的另眼相待?”
      宫九想了想,认定牛肉汤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给了她一些惩罚。
      后来下属报上来的消息说果然没死时,宫九就来了兴趣,牛肉汤本就因着宫九的惩罚,暗中有些记恨离砚,就又偷偷做了些手脚,这件事自然是被发现了,宫九不悦,便在事情勉强算作了了时,把牛肉汤送回了无名岛。
      在宫九救起离砚时,他就不知道漂了多久了,后来扔回去,又漂了不知道多久。那时候他还是昏迷着的,尚能活着回来,没道理醒着反而会死在海里。
      然而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却始终没听得离砚还活着的消息传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番外】思昔如初愿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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