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长的告白》青幕寥

1、我曾来过你的城市

　　凌晨两点，天依旧是灰暗的，机场内却是灯火通明，此时林奈已经登上了飞往A市的飞机。林奈坐在靠窗的位置。有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想起了前天和沈韵的通话。
　　“阿奈，妈最近有点不舒服，你回家一趟吧”。
　　“妈，公司最近忙，我过几天再回去”。
　　“阿奈，你还在怪妈妈吗？还是你也要像你爸爸那样离开妈？”
　　“妈，不是这样的，好，我明天就请假回去”。
　　沈韵自然不知道，林奈为了打折机票，大半夜的从S市飞回A市。自从十年前林宏光欠了银行一大笔债逃跑后，沈韵就变得越来越敏感。在她六年前选择离开A市到S市上大学的时候，沈韵气得不轻，可志愿已经填了，她最后也没有办法，只好百般不愿的同意林奈去离家很远的S市。
　　十年前，林宏光还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为了扩大经营，林宏光以房子做了抵押，向银行贷了笔巨款。没想到那年经济萧条，公司不景气，没挣到钱，反而亏了一大笔，眼见还款期将近，林宏光却突然失踪，把烂摊子留给了沈韵母女。
　　关于林宏光失踪真相，林奈听到过很多版本。一说林宏光无颜面见妻女，已经自杀；二说林宏光实在无力还款想出去避避风头，过几年再回来；三说林宏光在外面养了小蜜，于是假借公司破产，携带公款，与小三双宿双飞去了……总之林奈很佩服这些邻居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这么些人聚在一起都能聊出一部电视剧了。
　　林奈针对这些传闻，发挥了她侦探般的头脑分析了一番，以她对林宏光的了解，第三种说法似乎靠谱些。记得林宏光还未失踪时，同一小区的刘阿姨就和沈韵提起过，说她有天傍晚遛弯时瞧见林宏光搂着一年轻貌美的女人，两人甚是亲密。
　　当时林宏光正在深圳出差，沈韵想也不想就连忙否认，认为刘阿姨看错了。自己的丈夫现在在深圳，她亲自送林宏光去的机场，怎么可能他回来了自己却不知道呢？想来那时沈韵就有些怀疑了，只是自欺欺人罢了，等林宏光失踪了，她方才大梦初醒。
　　林奈到A市机场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她打了辆车，“师傅，去岚清苑B区16栋”。岚清苑地处A市繁华地带，房价在整个市里也是高得离谱，谁能想到这里十几年前还只是一片老城区呢。到了目的地，林奈下了车，径直走向电梯，按下了六楼按钮，整个楼道里很安静，只听到林奈一人的脚步声。
　　林奈站在603室门口，在包里摸索着，好半天才摸出一小串钥匙，开了门，林奈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沈韵还没醒，林奈虽一夜未睡，此刻倒并没有困意，便回了房间先收拾一下东西。房间还是和她几个月前离开时一样，桌子上积了一层灰，林奈有些无奈。打电话让自己回来，房间也不帮忙收拾收拾，还真是“亲妈”啊！
　　收拾完房间，林奈觉得有些饿了，昨天晚上也没吃什么，肚子早就在抗议了。林奈便熬了点粥，蒸了几个馒头，等沈韵起床也好吃个现成饭。林奈狼吞虎咽地边喝粥边啃着馒头，因而并没有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
　　等来人开了门，林奈被吓了一跳，只不过嘴里塞着馒头，她倒也没被吓出声来，只是看向门口，居然是顾维安。林奈喝了口粥，咽下馒头，便脱口而出“顾维安，你怎么有我家钥匙？”。话刚说出口，林奈就后悔了，什么叫她家，看来自己真是太久没回来了，连这儿是顾维安的家都忘了。
　　“额，我是说你怎么这么早来这儿”，林奈忙解释道，不免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一回来就洗澡，不然还真是尴尬。顾维安换了鞋，走向厨房，手里捧着保温瓶，“我妈熬了鸡汤，让我给阿姨送来”，说着将保温瓶放在了桌上。
　　林奈看着桌上的保温瓶，心里泛起一丝疚意，她不在的时候，都是安晴阿姨陪着妈妈，而她这个女儿却如此不称职。林奈听闻鸡汤，怀念起安晴阿姨的厨艺，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心里却在骂自己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那鸡汤可是安阿姨给妈妈熬的，自己怎可垂涎。
　　“代我谢谢阿姨，等我妈醒了我和她去看看阿姨”，顾维安微微点了点头。“嗯，你先吃早饭吧”，说完转身准备离开，眼神却不自觉的在林奈的左额上停留了几秒。林奈现在留着一层薄薄的刘海，额上的疤痕被巧妙地挡了起来。林奈并没有注意到顾维安的眼神，只是微笑着目送顾维安出门。
　　安晴和沈韵是高中同学，两人一直是很要好的朋友，高考完，两人各奔东西，又彼此失了音讯，便没再联系。没想到十年前，两人却在美容院里遇上了，各自都感慨时过境迁，却又庆幸再次相遇。两人便一起逛街吃饭，聊着这十几年发生的事，竟一直聊到晚上。没过多久，就出了林宏光那档子事，林奈家的房子因为被抵押了，法院查了封，等着拍卖。
　　本以为只好收拾行囊回老家了，安晴阿姨却及时雨般的出现了，把沈韵母女俩带到了岚清苑。林奈见过安晴几次，觉得那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沈韵本就漂亮，可和安晴阿姨站在一起却也逊色了点。林奈家原先条件不错，可见了安晴阿姨她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听沈韵说起过，安晴阿姨在A市有好几套房产，大都租了出去。只留下岚清苑两套，闲着也是闲着，便想着让老朋友先住下，只是这一住便是十年。
　　那也是林奈第一次见顾维安，那个站在门口迎接她们的少年，身穿一件墨绿色T桖，小麦色的皮肤。初次见面，林奈自然不好意思盯着人家的脸看，只粗粗瞥了几眼，第一感觉便是这个男生像名侦探柯南里的服部平次。顾维安打过招呼，便和安晴阿姨一起帮着沈韵收拾房间。
　　从谈话中，林奈得知安晴阿姨就住在上面一层，两家仅一墙之隔。那年，林奈上初二，顾维安高一，但两人的学校都属于A大附中，所以离得很近。安晴便提议以后上学林奈可以和顾维安一起坐公交车，互相也好有个照应。林奈内心是很想拒绝的，因为高中部比初中部早半个小时到校，这就意味着林奈得比平时早半个小时起床。
　　可沈韵却很是赞成，觉得这样就能多背半小时书了。林奈推脱不得，只好忍痛，将闹钟提前了半个小时，然后和顾维安一起等车。遇上人少的时候，她还能坐在位子上打个盹，要是人多的时候，她只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抓着扶手，以免一个急刹车就摔个四仰八叉的。
　　顾维安走后不久，沈韵就醒了，吃早饭的时候还责怪林奈又为了买特价机票大半夜回家，林奈也只吐吐舌头。收拾完厨房，安晴打来电话，让林奈和沈韵上来吃午饭。两人早已习惯，只好屁颠屁颠地上了楼，按了门铃。
　　开门的是顾维安，“阿姨，来了”，顾维安向沈韵寒暄了几句。安晴此时正在厨房忙着，闻声走了出来，“阿奈回来了”，林奈忙走向前，“嗯，阿姨，你又在煮什么好吃的啊！这么香，好像是锅包肉吧”。安晴笑了笑，“你这丫头鼻子还是那么灵，阿姨在煮你最爱吃的锅包肉哩”。安晴对沈韵使了使眼色，沈韵立刻一副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阿奈，你先和维安聊会天，我去厨房帮你安阿姨了”，说着便进了厨房。顾维安和林奈坐在客厅里，顾维安刚泡好茶，递给林奈一杯，林奈轻轻呡了一口，茶香四溢，林奈放下了杯子。
　　“你最近在家？”。
　　“嗯，刚刚结束了一个工程，这几天休息”。
　　林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可以来S市，到时候我带你去玩啊”。
　　顾维安倒怔住了，嘴角闪过一丝苦涩，“嗯，好”。
　　林奈吃过午饭，又和安晴阿姨聊了会天，安晴阿姨似乎对S市很有感触，每每听到她聊着S市的事，林奈总感觉安晴阿姨眼里有着几分怅惘。或许和她一样，每个人都会在不属于自己的城市拥有着只属于自己的故事吧。
　　林奈休息了会，快一点的时候才匆匆起身，赶往人民广场。林奈在不远处就见一衣着夸张的女子坐在窗边，右手很有韵律地搅动着咖啡勺，轻敲了一下杯子，很是优雅地端起杯子小酌了一口。林奈定睛一瞧，那人不是叶霖又是哪个！叶霖似乎也看到了林奈，正隔着玻璃向她招手。
　　林奈进了咖啡厅，坐到了叶霖对面，叫了一杯果汁，还没开口说话，对面的女子就摘下了墨镜，“好久不见”。林奈楞了楞，又看看叶霖今天的装扮，故意咳嗽了一声。“那个，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我们昨天才视频过吧，还有，今天天虽然热，但你也不能套个塑料袋就出门啊，这东西又不透气，你不怕中暑啊！”。
　　叶霖有些崩不住了，“林奈，你懂什么啊，这可是最近流行的淑女标配，我可捯饬了半天”。
　　“淑女？怎么，你这回小说的主角是个淑女？不是吧，那么老土的人设你还在写”，林奈又吐槽了一番，叶霖轻轻摆了摆手。“你这思维啊太简单，我这次的小说女主角有人格分裂，白天呢是个温婉淑女，到了晚上就是霸道刁蛮的大小姐。偏偏有两个人喜欢她，等她病治好了，这个女主就分不清自己究竟爱哪个了，怎么样，是不是挺有趣”。
　　林奈瞪大了眼睛，“这写小说的就是不一样，得个病都能成为女主角。那你到了晚上不就本色出演那个刁蛮女主了”。叶霖听了也不恼，“算了算了，我这个写小说的有时候耍嘴皮子还比不过你做广告的呢，你损起人来真是分分钟都想让人掐死你”。
　　叶霖是个网络小说家，她这人有个癖好，在写一个人物的时候会扮演他，以此来领略人物的情感。这让林奈想起了高一的时候，叶霖编了个话剧，想在元旦晚会上表演，可这女二的角色一直没人演，叶霖央求了半天林奈才答应出演。看到剧本的那一刻林奈真想掐死叶霖，难怪这个女二没人演，女二这么恶毒，简直是人神共愤啊，自己还为此受了点小伤，总之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