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淮河》跛鳖

5、第五章

　　许歌好久没有这么尴尬过了，除了刚开始两个人不痛不痒的闲扯了几句，到后面交流基本是零。许歌不禁有些着急，可是每每想找些话题说话的时候，一看到秦岭看他，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说不出来也就算了，整个人还结结巴巴的，显得傻里傻气的。就这样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给自己打气，想找点什么来说。还不等他想好就听见秦岭问他“那什么...你吃辣吗？”

　　“啊！吃...吃的...”许歌紧接着问“学长喜欢吃辣吗？”

　　“嗯，我也比较喜欢吃辣”听到许歌的反问，秦岭总算松了口气，其实一直不说话，尴尬的不仅仅是许歌。但是秦岭实在又想不到什么有意思的话题，只能干巴巴的开了个头。

　　盛夏的温度绝对不是浪得虚名，烤的整个食堂像是一个炼丹炉一样，没吃几口两个人就热的出了一身汗，渐渐地两个人聊得也热络了起来。

　　“别叫我学长了，咱们也没差多少，你直接叫我秦岭吧”秦岭用纸抹了抹头上的汗“要不你一直学长学长的叫怪生疏的”

　　“行啊，我早想这么叫来着，怕你觉得我不讲礼貌来着，一直憋着呢”许歌喝了口水，欲言又止的问道“那什么，问你个事呗...”

　　“问呗”秦岭心想，这么巧正好我也有些事想问来着，不动声色的问“什么事？吞吞吐吐的？”

　　许歌又喝口水，试图压一压越来越快的心跳，感觉到效果甚微后，干脆狠了狠心，低声问道“你是圈里人吗？”话一脱口后，像是搬开了一直压在心口的石头，心一下更猖狂了，简直要蹦出来的架势。但是问出来后，许歌又觉得说不出的放松，好像终于解决了什么难题一样。

　　“圈里人？”秦岭沉吟片刻，认真想了想“算是吧，我不想说谎但是我确实也不太确定...”

　　“不太确定？”许歌彻彻底底懵逼了“什么意思？”

　　“嗯...其实今天我就是为这个事来的”秦岭有点不好意思“你介意我问你几个问题吗？”

　　“没事，你问吧”许歌眨眨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请叫我人生导师许”

　　“你是...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嗯...”秦岭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和一个比自己小的男孩子讨论感情问题，但是想到他们可能是一类人，又莫名的多了些安全感。

　　“嗯...”许歌想了想“可能是因为生理反应吧，或者说是和别的男生不同的关注点”

　　“你做过这方面的梦吗？”秦岭虚咳两声“我那天做了个梦...”

　　“那抛去这个梦，你有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许歌蹙蹙眉有点为难“我没注意过...”秦岭是真没注意过这方面，一来，在男女关系这方面他一直是处于被动地位，压根就没想着要去主动了解过，二来他对这些是真的不感兴趣，偶尔和王逸一起对中日文化差异讨论讨论也是兴致缺缺实在无聊了才去。这也一直没什么反应啊，只有每天早上的照例升旗会诚实的告诉他，他的身体是健康的。

　　所以说要不是那个梦，他说不定得到什么时候才会关注到自己可能喜欢男生这个问题。

　　“......”许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EXM!!没注意过？这么大没注意过自己的生理反应是冲着什么性别的？这神经赛钢管了吧！

　　“......”看着瞪大眼睛的许歌，秦岭也是心情复杂。
　　场面再度沉静了下来。

　　“咳咳...那什么，要不...要不我给你分享点资源，你去看看，感受一下？”看着一脸正经的秦岭，许歌暗搓搓得想：我男神真可爱啊，好纯情啊啊啊啊啊，怎么这么萌？“要不你和我谈个恋爱试试自己？”许歌半开玩笑地说道。

　　“......”秦岭有点词穷，但还是认真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就算我是圈子里的，我可能也不会和身边的人谈恋爱的......”

　　“不要随随便便立flag哦，万一到时候啪啪打脸了多尴尬”许歌控制着自己心里的小失落，暗暗给自己打气“我才不要你的好人卡”

　　秦岭无奈的笑笑“等你了解我了，你就不会喜欢我了”顿了顿“毕竟做朋友和做恋人是两码事”

　　“那就等以后我了解你了再说呗，反正现在我还是对你很有感觉的”许歌笑笑说。

　　秦岭点点头再没说什么。

　　一顿饭就在这样还算不错的氛围下吃完了。秦岭刚回宿舍躺床上，许歌的消息就到了。

　　【十歌】：（文件夹）

　　【十歌】：这都是我的经典收藏，各式各样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里面没有的，慢慢看。后面跟了一个坏笑的表情。

　　【淮河】：谢谢

　　【十歌】：客气什么，看完什么结果记得告诉我一声哈

　　【淮河】：......再看吧

　　【十歌】：别啊，就告诉我一声呗

　　【淮河】：到时候再说，睡觉吧，午安

　　【十歌】：......午安

　　看到许歌没再坚持，秦岭悄悄松了口气。这种私密的事他实在是不好意思拿出来分享，感觉有种说不出口的羞耻感。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往常的时候秦岭十一点就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可是今天却似乎有点不一样。出租屋里就秦岭一个人，这房子是还是当时搬了新校区，秦岭住不惯宿舍后秦妈在学校旁边租的，基本上属于秦岭的独居。

　　秦岭犹豫着划开了手机，事实上他已经犹豫很久了。在早死晚死都是死的消极鼓励下，秦岭打开了许歌发给他的文件夹。心里暗暗感叹，真不愧是收藏啊，这得收藏多久才能收藏这么多？往下划了好几下都没到头。秦岭也没仔细看，干脆随便点了一下。

　　视频上出现了一个面貌清秀的男生对着镜头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后面又出现了一个男的，然后两个人开始聊天，然后那个男的就开始亲那个小男生，然后......

　　视频不长，很快就看完了。然而秦岭低头看看自己顶起一个包的短裤，心里竟然浮起一种：果然是这样的情绪...叹了口气走进了卫生间。

　　夜好像才刚刚开始。

　　确定性向这件事表面上好像没有对秦岭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是秦岭自己知道，他其实是有改变的。

　　他现在会在去上网的时候偷偷打量一下小阿飞；走在路上也会看看也没有长得好看的男生；闲的时候和许歌扯扯皮；偶尔还会自己看一下小h片解决一下......比起之前的时候，他现在才更像是一个十几岁的青春期男生。

　　毫无置疑的是这些小小的改变，给秦岭的高三带来了很多快乐。像是一条条细小的水柱出现在干涸的沙漠，细小却又不可忽视。高三无疑是枯燥的，是清苦的。可是奇怪的是，在后来秦岭又回想起这段看似黑暗的记忆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自己熬了多少夜，做了多少卷纸，用了多少笔芯，他想起的是，每次下课异常拥挤的小卖部，偷偷忙里偷闲和王逸去的网吧，走在路上看到的好看小哥哥，班里同学一起加油鼓气，老师每天上课前给出的鸡汤...

　　这段时间是很累，忙的昏天黑地的累。可是也很快乐不是吗，那种看得到结果的努力，那种努力了就会有结果的拼搏。所有人都在努力，所有人都在找更好的自己。青春时的热情，单纯的让人想落泪。

　　高考完这一天，秦岭的班级组织了谢师宴。离别来的太快，让人根本措手不及，所有人都在席上红了眼眶。伤感在场上蔓延，酒过三巡，有人告白，有人道歉，有人抱头痛哭，一片狼藉。大家都知道，这一别，以后就是天南海北各奔前程了，有的人可能今天过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大家以后都会有各自的新生活了，他们班这个集体，今天解散了。

　　把最后一个女生送回家，秦岭已经满身是汗了。一场散伙饭吃的能站起来的基本上寥寥无几。秦岭作为还算清醒的男生之一，自然而然的肩负起了送女生回家的责任。走在路上呼一口气，手机猛地响起，吓得秦岭差点没跳起来。

　　“喂？”一个陌生号码？

　　“到家了吗？”许歌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手机那头响起。

　　“没，在路上呢，你这电话吓我一跳，你换号了？”秦岭问道

　　“没，在外面呢，手机没电了拿向安的打的”顿了一下，许歌略带紧张的声音“我今天是有些事想和你说”又停顿一下“其实说到这，我不说你也猜得到我要说什么吧...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我今天就是想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许歌有点大舌头的秃噜着。

　　“你喝酒了”秦岭没有回答许歌的问题，反问道“在哪呢？”

　　“嗯...我在...在...”许歌喝的有点多，一时间根本分辨不清楚周围的环境。秦岭甚至顺着电话听见许歌秃噜着舌头问身边的人:这是在哪

　　“你让向安接电话”秦岭有点生气，都快十二点了，一群小屁孩还不回家，一个个喝的口舌不清的，是觉得现在坏人少了是吧。

　　“...秦岭...秦岭让你接电话...”许歌把手机塞到向安手里“喂学长，我是向安...”

　　“你们现在在哪”

　　“我们在那个步行街这边...”向安话还没说完，秦岭就问“就你们两个人”

　　“昂...”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家”秦岭皱着眉头，伸手拦了辆出租“在门口等我，我过去找你们..嘟嘟....”说着就把电话挂了，怎么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呢。

　　“师傅，步行街，麻烦开快点...”

　　“好嘞，这么晚，接女朋友去啊...”师傅善意的调笑着“小年轻啊...”

　　“没，去接我弟弟，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呢，还喝大了...”

　　“哦，弟弟啊...”师傅一边开着车，一边说到“诶，现在小孩难管诶，说什么都不听，都觉得世道好的很，自己懂得多的很，实际上你们这么小，懂什么啊，现在这个骗子啊，多着呢！”

　　“谁说不是呢...”秦岭轻轻的回应到，感觉有些困乏。

　　还好路途并不遥远，不一会儿，师傅的声音在前排响起。

　　“行，到了，快去吧”

　　“走了啊师傅，路上慢点...”

　　刚下车，秦岭就听见有人在步行街门口使劲喊学长，一回头，果然是向安。

　　“学长好...”向安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着，你们今天也毕业啊？啊？敢这么嗨，作业都写完了明天就要上晚自习，不慌是怎么着？”秦岭有点哭笑不得，本来积攒起来的那点怒气，早在路上散完了，“许歌呢？”

　　“在那边台阶上呢，喝大了站不稳也不让我扶，我害怕他摔着，就让他坐那了...”向安，说着又开始尴尬的挠头。其实本来今天许歌是想假醉告白来着，谁知道后面悲从心来，喝着喝着，真给自己灌趴下了。

　　秦岭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他们还小呢，叛逆期叛逆期...“走吧，我送你们回去...”说着就往许歌那边走。

　　“还认得我是谁吗”一看许歌，秦岭一下就乐了，一个人可怜巴巴的坐在台阶上，撅着个嘴一脸委屈，手还工工整整放在腿上，腰板挺得老直，乖的不行。
　　“认得...认得啊”许歌呲牙一笑，两手往前一伸“抱！”看秦岭半天没动静，只是看着他，又委屈的撇撇嘴“抱！”

　　向安在旁边有点尴尬“学长，他喝醉了，喝醉了哈哈...”干笑两声，转头和许歌说“抱啊，抱”说着伸手就打算把许歌抱起来，许歌却胳膊一躲，固执的伸向秦岭，眼睛了好像有了泪意“抱！”

　　向安在旁边摁着额头，心想小祖宗诶，你这明天清醒了不得把自己弄死，你这干的什么事啊...好不容易给秦岭树立的知心小弟的形象今天算是毁成渣渣了...
　　正这么想着，就见秦岭在许歌目前弯腰蹲了下来，“上来！”，许歌好像还惦记着抱抱，噘着嘴不肯就范，秦岭等了半天，不见有动静，一回头就看见许歌一脸埋怨的瞅着他，秦岭挑挑眉“要么背，要么我走了...”说着又转过头去，许歌一脸不情愿的趴在了秦岭背上。

　　秦岭回过头瞅着向安“向安，拦个车...先送你回去，你知道许歌家在哪吗？”秦岭边走边说

　　“我只知道他家小区在哪，具体的没去过...”向安又忍不住的想挠头，刚抬起手，

　　“又要挠头把手放下，什么毛病，不怕把自己挠秃了？”秦岭冲向安瞪瞪眼“我说真的，挠久了真会秃...”可能是向安老实巴交的样子，燃起了秦岭的父爱，也可能是路有点长，不自觉就想啰嗦两句，“不是好习惯啊，得改”说着又把许歌往上托了托，微微偏头问“你家在哪？”

　　许歌眨巴眨巴眼睛，凑到秦岭耳朵跟前悄悄地说“你心里”说完还很开心的笑笑。

　　秦岭“……”

　　“向安，你把我手机拿出来，在左边裤兜里...”秦岭背着许歌，口头指挥着给赵寅打电话，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起来了“喂”

　　“赵寅？许歌家在哪”秦岭张口就问

　　“秦岭吗”赵寅有点懵

　　“嗯，许歌喝醉了，我不知道他家在哪，所以就给你打电话了”

　　“啊？你们在一起吗？”

　　“没，我走路上你弟给我打电话来着，我想着这么晚了不太安全，就过来找他们了”

　　“我天，你们在哪，我过去找你们...”

　　“你快算了，这么晚了，你过来也不安全，完事我还得再送你，你直接把地址给我，我就给他送回去了”

　　赵寅想想觉得是这个理，这么晚了，也确实挺麻烦秦岭的“那谢谢你啊，改天请你吃饭...”

　　“客气什么啊，赶紧的啊，地址给我发过来...”秦岭指挥者向安挂了电话，扬扬下巴示意“去拦个车”又开玩笑的问道“你家知道在哪吗”

　　向安很是尴尬的回答道“知道知道...”

　　废了老大劲把许歌弄到车上以后，秦岭先把向安送回了家，紧接着就往许歌家走。许歌还一个劲的眨巴眼睛瞅秦岭，让秦岭很是好笑了一番。

　　刚到了许歌家门口，许爸许妈就迎了上来“这孩子怎么喝成这样”说着，许爸就把许歌往车外扶，许歌一手被许爸拉着往外扶，一手紧紧扯着秦岭的胳膊，秦岭没办法只能先跟着下了车。

　　好不容易把许歌弄到许爸背上，秦岭拒绝了许爸许妈留宿的好意，刚上车，许妈就从窗户里给秦岭塞了一百块钱“麻烦你了同学，这么晚了，这钱你拿着付车钱，下次来阿姨家，阿姨给你做好吃的哈...”

　　“不用阿姨，不是什么大事，”秦岭拿着钱就往许妈手里放，许妈一下躲开，冲着司机师傅说“师傅，开车吧”说着冲秦岭挥挥手“到了给许歌打个电话，阿姨就知道你到了哈”

　　秦岭刚想下车把钱还回去，车却已经走开了，秦岭只能作罢。

　　折折腾腾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秦岭害怕回去太晚吵到秦爸秦妈休息，早在出门前就说好了他今天回学校那边的出租房。

　　进了房间秦岭觉得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想想许歌今天说的话，又觉得这事可能没完。他今晚是这么避过去了，那明天呢？以后呢？他觉得得和许歌说清楚，可是怎么开这口呢？想到这，秦岭烦躁的拨拨头发，还是决定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是秦岭没想到这兵和水来的这么快。
　　第二天秦岭一觉睡到了快一点，刚醒就看见手机上消息都快炸出屏了，大多都是班级群里的消息，秦岭随便翻着看了看，感觉没什么有意思的，就略过去了，再就是王逸叫他去上网，秦岭想了想拒绝了，他这会儿只想静静的宅着。看完这些之后，手机显示还有几条未读消息，往下一翻就看见了许歌的名字。早上八点多发过来的消息。

　　【十歌】：昨天谢谢你哈

　　可能是太久了看秦岭没回，十点多的时候，又发了一条.

　　【十歌】：还没醒？醒了给我回个电话呗

　　看到这，秦岭有点犹豫，实话说他是不太想破坏现在这种关系的，但是不回这个电话又有点不太合适。看看时间，许歌现在应该差不多吃完饭了，还是打了电话过去，刚没响几声，就被接起来了。

　　“喂，醒了？真能睡的啊你...”

　　“昨天睡太晚了...”

　　“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见家长的感觉啊”

　　“什么？”秦岭有点懵逼

　　“秦岭，我不是单纯只想和你做朋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许歌，我觉得...”秦岭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把话给说完，所幸许歌也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等等啊，等等，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你别说！你先听我说完，先听我说完...”许歌吸了一口气“秦岭，我之前听人家说过一句话，不要在年少的时候遇见太惊艳的人，那时候我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我感觉我现在好像能明白一点了...”

　　许歌沉默了一瞬“开始只是觉得你长得好看，认识了之后，越相处就越是觉得你还挺不错的，可是你一开始就说过不会和我有可能的啊...我那会还让你别随便立flag，是不是挺搞笑的...我没能死心啊，偷偷的喜欢你，把自己的马脚都一点一点藏得好好的，生怕哪天被你发现了朋友都做不了...其实做你朋友，我挺开心的，但是人就是这样吧，拥有的总嫌不够，我太贪心了，一看到你，就想你的眼里只有我，我嫉妒好多人，所有和你有关的我都嫉妒，我也鄙夷这样的自己，作为朋友，我的心思过于越界了，你每次的一条消息我能开心好久好久，我控制不了我自己，这样的生活我也很累......”

　　许歌的声音略带哽咽“可我觉得我不能这样了，你马上就要走了，会有更多的人等着你，我也不想再把自己困在这里了，自己都感觉酸...”

　　“许歌...对不起...”秦岭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给许歌的生活带来这么大的负担“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