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帆远影碧空尽》薄子瓜

4、世事无常

　　日子本身平淡又味，大概是日升日落，早饭、中饭、晚饭。若是没有世事无常，不历经冷暖，可能人活着也只是大型的造粪机。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任小小走在街上，第一个感觉是热，第二个感觉是好热，第三个感觉是大夏天绝不出门。
　　C城的此时就是一个大火炉，四周围着山，热气散不出，风也吹不进来。正中午的烈日照着，地面是一片火红。
　　任小小撑着伞往哥哥家走，今天约好一起吃饭，到了小区门口，手机响了，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任妈妈急切的声音，“小小啊，你爷爷走了，你快点回家和我们一起回家乡！”
　　任小小内心毫无波澜，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可是鼻子觉得酸酸的，脑子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闭上眼睛只看见一片白，想哭一场，可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想不起和爷爷相处的场景，是不是人走了，连记忆都一并带走，那也想记住爷爷的脸，可是想不起，越来越模糊，是有多久没有去看爷爷了。
　　想得着急可是又什么都想不起，闭上眼睛又是一片白。
　　大概站在小区门边，呆站了半个小时。神没有缓过来，直接摔倒在水泥地上，下去就是一口又青又红的印子。
　　任小小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了，没有形象不管旁人，门卫看见，问了一会，见小姑娘什么也不说，就走开了。任小小哭累了就往小区外走，走到车站时，接到哥哥电话，“你怎么还没有到”，任小小带着哭腔回答“我到了，你知道爷爷走了，我赶着往家走”，眼泪怎么都止不住，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平静“我知道，好你们先去吧，我等会上来”
　　挂了电话，任小小恍惚间上了车，看着窗外，都是熟悉的场景，今天却觉得好悲伤。
　　那天任小小什么都恍恍惚惚的，怎么到的家，怎么去家乡的路上都不清楚，只记得，到了家乡，看见小时候住过的祖屋又熟悉又陌生，爷爷趟在客厅的最里面，住在冰棺里面，她不敢上前，站在门边也看不见爷爷的脸，只有表弟和她站在一起，大人都站在里屋说话。
　　每一个人的脸都是阴沉的，紧缩着眉，说话低沉，不同往日，她记得幺爸说话总是很洪亮，遇见开心的事，笑得满屋子的人都能跟着一起笑。
　　任哥哥大概是葬礼开始第一天来的，任小小和哥哥都没有话说。
　　丧礼总是烦杂，直属亲人除了早中晚的三道拜礼，理纸钱，做客人吃的饮食。最开始那两天，吃饭都觉得心痛，可能后来忙碌得已经麻木了，浑身都是灰，凌晨才能趟在客厅的睡椅上眯一会，还不到七点就被鸡鸣声叫醒，任小小怀疑鸡一晚上都在叫，大人从厨房传来烧柴煮饭的声音，很不情愿地起床，心里埋怨着几天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乡下的菜很好吃，做饭时直接从田里摘菜，调料都不用怎么放，新鲜又可口，饭也很好吃，任小小一顿可以吃完两碗，如果不是乡下给人的感觉脏脏的，估计会再来一碗；乡下的夜空，往往漫天繁星，夏夜也是凉爽的，风凉凉的，还有虫叫，和那种被关了十七年的蝉鸣不同，有点像童话里的虫叫，生活在这里是烦杂又幸福的。
　　听大人说，今天是个好时候，宜把老人送上山。坟在祖屋后山上，由几个老乡通夜不眠打造挖出来的，用石头砌在周围。
　　坟周围围满了人，声音很嘈杂，任小小最后一次看见爷爷，以前都害怕看见过世的人，可是看见爷爷一点都不害怕，相反觉得很慈祥，就像在熟睡一样，没有那种电视剧里拼命的不准人盖上棺盖的戏剧，相反很平静，这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可是活着的这一辈子，即使是最后一天，她都会思念爷爷。
　　人生大概围绕着出生、求学、工作、结婚，时间到了就像是游戏闯关一样，一关关的打过，自然是平淡，但是不同人，在这个过程的经历也不同，任小小第一次经历生死，难过是自然，人在生死面都太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