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精灵》晓熹盼兮

21、Chapter 19 永不结束的故事

　　云霏通过数支单曲，渐在唱片界崭露头角，连芷方高管也嗅到了这位新人歌中的灵气，想邀她跨刀与蒙娜对唱一曲，收录在蒙娜的新专辑中，为其造势。

　　凌涛乐得在云霏发表正式专辑前免费做热身宣传，一口答应。云霏听说是与蒙娜合唱，也十分乐意。

　　唯一不甚满意的要数陆鸣了。他是凌涛力邀来为旗下歌手的事业发展把关的。首先他认为，放眼全球，历来没有跨公司竞争对手合唱的先例；再说这么一首好歌，明明可收作云霏的第一波主打歌，如今只能眼睁睁看对方抢去打榜，真是可惜。

　　只因词曲版权归属芷方，确也无从计较。既然对方企宣主管力邀，云霏本人对合唱也无异议，权衡之下，陆先生还是决定促成合作。

　　蒙娜因同语风失和，已提早返台。她一听说要配合灵动唱片的云霏录新歌，便想起她在后台被亦琦呛得狗血淋头，以及在化妆间彼此相视而笑的画面。那感觉就像是要见一位许久未碰面的密友，于是她欣然应允。

　　蒙娜先到公司录音室，云霏的保姆车缓缓行至楼下。蒙娜的助理筱巧边为她补妆，边在旁忙打听些什么。筱巧没听出蒙娜有些愤懑的语气，只拿着粉扑，眉飞色舞羡慕道：“Diana姊，这么说来，语风真成你男友了？恭喜了！哇，巴黎求爱，好浪漫ㄟ！都不知道我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去那里艳遇一位异国帅哥？”

　　筱巧话音刚落，云霏恰推门入内，顿时脸色骤变。茂雄真的认爱蒙娜了？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她一时难以自持，加之未用早餐，低血糖引发一阵气短手抖和晕眩。幸好筱巧瞧见，上前几步，及时将她搀扶到软榻上。

　　见筱巧和蒙娜都来关心，云霏又愧又急，直说没事。蒙娜吩咐她先靠墙别动，料她没吃早餐，叫筱巧从背包里拿来饼干和饮用水应急，还劝她要保重身体。还是那个热心肠的蒙娜，云霏却没办法对她再存有好感。情敌狭路相逢，难不成还要她视蒙娜如姊妹？

　　好在云霏公私分明，敬业有加。待她稍许恢复后，两人就开始对词。奇怪的是，词作者好像知道他俩的微妙身份一般，字字直指人心。见蒙娜也对着歌稿面露难色，云霏问起缘由。

　　蒙娜因着之前的朴素好感，告诉她实情：她的男友仍眷恋着初恋情人，这教她两难。云霏此刻明了，蒙娜还不知自己就是逸珺，真相却如此不堪一击。两人各怀心事，一前一后走进录音室，试着用自己的内心体验去演绎这首旷世深情佳作。

　　附主题歌词：许茹芸、阮丹青《永不结束的故事》，词：许常德，曲：薛忠铭

　　阮：掩不住/给不出/留不住
　　不愿结束/内心深处/还有梦演出
　　落幕后的虚无/只有自己读
　　明天的篇幅/依旧他为主

　　许(阮)：藏不住/说不出/管不住
　　沉溺幸福/不想清楚/何时会结束
　　幕升灿烂夺目/我只想投入
　　甜蜜的酸楚/字字流露/再苦都不顾

　　阮：怎么结束/永不结束
　　为什么孤独/还有爱埋伏/逼我陷入
　　天啊/你让我你让我作主

　　许：不能结束/永不结束
　　爱若够刻骨/会一生记住/我曾付出
　　真爱它会带着我回顾/永远不结束

　　合：不会结束/永不结束
　　我曾经爱过/我要我执着/不会是错
　　My Love 你永远是我心头/永远的传说

　　一句“My love”诉尽二人心碎之音。几遍录制效果却皆令制作人Dicky不甚满意。Dicky也即词曲作者本人，他在业内对歌曲制作的严苛细致程度不在“魔鬼制作人”李宗盛之下。Dicky建议两人整理下心情再录制。得知二人微妙关系的云霏，与蒙娜在休息室内尴尬相对，不知该从何聊起。而此时的蒙娜还不明就里，想缓和气氛，问起云霏可有男友了？

　　云霏恐纸再也包不住火，终要戳破。她深吸一口气，索性点出：“Diana姊，实不相瞒，语风曾是我的恋人。”

　　此话惊得端水进来的筱巧，将手中纸杯跌落，水洒了一地。蒙娜借机低头快步走出休息室，筱巧则跟着跑出去找清洁工过来。

　　蒙娜轻扶着走廊上半阖的玻璃窗，凭栏眺望，新光摩天大楼在薄霾中若隐若现。如果手头有枝烟，大可掩过她此刻的烦躁。她深深锁眉，原来她就是逸珺！难道她没去巴黎？此刻她又是什么意思呢？以过去正港恋人的身份，逼她自动退出？可即使她对语风心存芥蒂，又怎么甘心？何况，语风说过爱她的啊！

　　云霏仍安坐在休息室中。她自知坦白得唐突，可与其等旁人撞破她们之间的关系，让彼此更难堪，不如自己承认来得爽快些。她坚信，能对她仗义执言的蒙娜，绝不是肚量狭窄之人。只是看来和语风的见面已无可避免，到时又该如何自处？

　　两人各自内心交战，来回拉锯，不免心灰意冷。继续录制的效果还没之前的好，令Dicky头疼不已。他不禁要拜托二位姑奶奶，另约时间好好合作。

　　云霏首张专辑发片日期终于确定。这张专辑以感伤的爱为基调。第一波主打歌采用了她自己的作曲，说的是：女主角曾在下大雨的机场送别恋人。再次邂逅，对方却说出即将与人结婚的消息，女主角以绝望的哭泣与滂沱大雨相应。陆鸣除了着墨填词，分外重视这支主打歌的宣传。在企划讨论会上，他主张去玉山主峰拍摄MV，方彰显出云霏为专辑音乐不断进取、勇攀高峰的涵义。

　　歌曲苦情罢了，MV取景却是另一番苦差事。虽有拍摄团队和助理随行，可一路攀登的画面还要靠云霏独自去完成。

　　玉山主峰海拔三千多米。即使不一口气登顶，去休息营地排云山庄的路上，也是陡峭不已，砂砾遍地，这不免让随行助理替云霏暗捏一把汗。好在云霏看似柔弱，内心却坚定得很，也不娇怯，只按着团队指引，穿着米色抓绒外套和深灰色登山裤一路往上爬。

　　不同地带的各种林木，粉白交织的玉山杜鹃及珍稀的玉山柏一路点缀着崎岖山坡。当队伍抵达排云山庄时，举目之处碧空如洗，烟云如浪似涛，在点点翠峰间一波波涌动变幻，让人仿若置身于天界仙境。导演要求云霏加拍一个由顶峰向东面山谷呐喊的场面。为了拍出令歌迷身临其境的空旷感，除了导演和云霏，其他人员一律被清场。

　　云霏遂放开顾虑，怀着满腹委屈与忧思，向群山大喊“我——依然——爱你——！”林茂雄，你此刻在哪里？听不听得见我的呼唤？导演一连拍了几条，直至她喊到声音略带嘶哑，才在镜头前确认效果极佳，喊卡收工。大家不禁雀跃，却不意云霏背过身去用指腹偷抹去泪痕。

　　黄昏时分，余晖仍笼罩着群峰，天际另一边却已勾勒出一抹淡淡的月轮。想到之后还要和蒙娜继续对唱，云霏下山时不免心猿意马，踉踉跄跄，幸有助理一路扶持，才有惊无险安全抵达平地。

　　附背景歌词：许茹芸《我依然爱你》，词：许常德，曲：刘天健

　　我紧依你的身子/紧握你的手
　　雨淋湿你的头发/淋湿你衣袖
　　伞握在手/像不曾拥有
　　离别时刻/你冷得颤抖
　　如果你那时说爱我
　　我不要你走

　　我以为我已忘了/曾经爱过你
　　直到我一看到你/泪涌出眼底
　　假装沙粒/惹我去哭泣
　　听你细诉/和她的婚期
　　走出了机场的大门
　　又是一场

　　大雨/事到如今(下个不停）我依然爱你
　　我孤孤单单留在回忆里
　　好想陪你再淋一场雨
　　要世界为我停止呼吸

　　任你在她怀里我依然爱你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的雨
　　来不及说一声我爱你
　　只随你静静走向分离
　　爱的你

　　上次对唱录到深夜，大家方各自散去。蒙娜拖着疲惫身躯刚在玄关换完鞋，正奇怪行动电话上几通未接来电均来自同一陌生号码，又见低电量的黄绿色荧幕上跳出的亦是这个越洋来电号码。那人一定急着联络她，才会不断打来。是谁呢？该不会她一气之下设置了无应答转移至语音信箱，语风急着借别人电话联络她？

　　她犹豫了两秒便按下通话键。来电者带着哭腔开门见山道，他是包洛。蒙娜与包洛并不相熟，只是佳宁住在这边时常叨念他的名。自从语风常来寓所探望她后，佳宁便识相借故搬走了。蒙娜只当她与包洛两人关系有所缓和，也就没放在心上。她正疑惑包洛是否喝醉酒打错电话，万万没想到从当事人口中传来佳宁自杀的噩耗。

　　包洛现下的举动一扫他那留给公众冷峻且玩世不恭的刻板印象。他在电话里像个孩子般呜咽不已，竟至泣不成声，直说是自己害死了佳宁。他知道佳宁向来把蒙娜当做仅有的同性知己，才从她遗物中翻出号码簿通知蒙娜，也为将心中由来已久的郁卒一吐为快。然而斯人已逝，于事无补了呵。蒙娜茫然握着骤然断线关机的行动电话，陷入另一种沉思。

　　她眼前浮现的，俱是佳宁在人后展现出的憔悴颓唐模样。她的眼神总是空洞无光，看似凝视远方，实则心有旁骛；手臂环住双腿，弯腰蜷曲在地板上，像是极力要将自己缩成一只蜗牛，躲进避世的壳中，惹人心疼。

　　此刻的她何尝不是另一个佳宁？佳宁遇见包洛时，使君已有妇。而她遇见语风时，焉知他心中也藏着一个她？那人竟是如今的云霏！若事先知道，她一定强硬拒绝对唱。可如今两大唱片都已启动合作，再要设法推辞简直痴人说梦。

　　再想起佳宁用哀怨的眼神对她袒露心声，蒙娜只觉物伤其类，兔死狐悲。若想避免重演她的悲剧，不负她生前期盼，那么眼前惟剩下一条路……登时，蒙娜已豁然开朗。仿佛灵魂出窍，她冷眼旁观那个打定主意为爱执着的自己，已像是陌生人了。

　　次日清早，云霏和蒙娜齐齐出现在录音室楼下。云霏神色坦然上前，却不期蒙娜也渐次走近，伸出双臂来拥抱她。两人这次录音一气呵成，彼此紧握的手，化解了敌意，亦升华了友谊。Dicky当然不知个中原因，却忍不住咋舌，对合唱作品叹为观止。这遍录音效果令Dicky相当满意。他笑逐颜开，边与混音工程师讨论后续制作，边向玻璃对面这两位女歌手比赞。蒙娜二人亦相视而笑，这是和解的喜悦，也是灵犀的动容。

　　蒙娜在云霏耳边轻言数语，竟令云霏讶异地用手合住嘴。云霏忍不住溢于言表：“这怎么行？不，……”蒙娜伸出右手食指，掩在嘴边，笑道：“不用担心啦，我都已经规划好了，绝不是一时冲动。为我祝福吧，Vanilla！”

　　云霏心中为之一动，只想报答蒙娜的成全：“Diana，那请你再等等，不急着走。就当为了我暂留几日，好吗？”蒙娜明白她的心意，含笑不语，点头示意。

　　语风正为蒙娜的不告而别忧愁。巴黎的工作告一段落，返台在即。蒙娜切断了所有联系，不知所踪。云霏却始终要面对，如何是好？如今是他的举棋不定遭到了报应么？从前是云霏等不到他的消息，如今换他等不到蒙娜的，一个人在爱里流浪。游移，从来注定得不到好结果。

　　附背景歌词：熊天平《一个人流浪》，词曲：熊天平

　　爱上你却不能靠近你吗
　　靠近后能不拥抱吗
　　寒冷冬夜

　　当我在爱情的山头彷徨
　　我的泪在眼底平躺
　　黯然神伤

　　我不敢在山谷发疯的嘶吼要你
　　我只怕惊碎了寻你的回音 yeah
　　情感像雪一片一片堆积成的冰河
　　掩埋了我眼前失踪的脚印

　　说好了我们一生一世去流浪
　　把诺言顶在头上/扛在肩膀
　　心死了/梦累了/爱在寒冷风中结霜
　　用剩下的体温拥抱冰冷的决定

　　说好了我们一生一世去流浪
　　把诺言顶在头上/扛在肩膀
　　溺爱你/纵容你/仿佛像把刀子锋利
　　轻易地切断了一生付出的感情

　　也许你已化为天上最闪亮的星光
　　散发出会让人心发慌的光芒
　　指引我一个人仅有依靠的余光
　　一个人流浪

　　沉浸在悲伤中的语风，转眼忆起与逸珺相识的最初，点点滴滴累积出的情感，说不出的伤心与绝望。云霏，你如今又可会原谅我？想起种种物是人非，语风心中凄然不已。

　　附背景歌词：熊天平《月亮森林》，词：许常德，曲：熊天平

　　森林/是第一次/见到你
　　埋下思念种子/长出的森林
　　眼睛/它相信/看见的伤心/是爱情

　　黑漆漆/攀梦的树枝/叶茂密
　　瘦了的月亮/在天空可是我的心

　　望了你/也忘了我自己
　　记住若是多余/幸福若是别离/忘了你

　　望了你/也忘了我哭泣
　　不管心碎对不对/就把世界/都看成眼泪

　　蓝色的/森林里/黄色的/月亮的你
　　黑色的/眼睛里/红色的/落泪的雨

　　贝桑松夫人驱车，与情人、儿子在天堂湾（Golfo Paradiso）附近餐厅共进完晚餐。她与情人耳语数句，拥吻，目送他离去。

　　像明阳小时候那样，她轻轻牵起他的手，沿着卡莫利（Camogli）长堤散步，最终浅坐于石头滩一角。凉风习习吹向码头，光线渐被黑暗这只巨兽所吞噬，海水也由碧玉转为墨蓝。望着暗夜里的浪涛奔涌、潮起潮落，两人静静聆听，沉默良久。终于，她转过头，眼神中充满怜爱，借着码头传来的微弱光亮，左手轻抚过明阳脸庞，娓娓道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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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