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肖枭

20、Part19

　　Part19

　　三个机器人模样十分寒碜，表面的蓝漆掉了很多，露出一块块丑陋的灰褐色。机械手臂断了一半，合金线路拖在地上，密密麻麻纠缠成一团。电子眼的屏幕碎成蜘蛛网的纹路，内部引擎脆弱极了，就回来的那段路上已经负担不起，冒了烟。

　　炎祈又去了训练室，大概整个下午都不会回来。

　　雪言烬换了身工装，橘色布料上有洗不干净的斑斑点点，衣领上绣着两个歪歪扭扭的汉字——“阿部”，工具箱放在一旁敞开，各色工具整齐堆着。

　　他拿着小巧的工具，专心拆卸着。老化的线路给白色手套沾染上黏糊糊的油脂和半凝固状的黑色不明物质，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他面不改色吩咐道：“黑曜，开个空气净化。”

　　安安静静待在一边开着光屏逛论坛的白球闻言，恋恋不舍地退出账号，悬浮到机器人上空。圆球底部打开两个小孔，如鲸吞般将刺鼻的空气吸入，又从另一侧的小孔排出干净的气体。

　　“你可以继续刷论坛。”他左手拧着螺丝，右手腾出来，摸了管能源液用牙咬开，递到上方算是嘉奖。

　　白球不知怎么，全然没有之前的活泼，索然无味，格外萧瑟的说：“没什么意思，阁下，我陪你聊天吧。”

　　它有气无力地伸出一只微小的钩爪，抓住能源液。

　　“我现在可没空听你撒娇。”雪言烬头也不抬，“又怎么了？”

　　“正常的情绪低落期而已。”白球闷闷道，“将军设置的，他嫌我太吵了，篡改了我的设定，每个月的今天到明天有24小时除非有事否则我不会主动说话。”

　　“嗯？我以前没听你们说过呀？”雪言烬惊讶地眨眨眼，虽然心里很赞同这样做，不过情绪低落的黑曜他看着有点于心不忍。“今天是九号，为什么选今明两天？有什么寓意吗？”

　　白球：“你当然不知道，你又不关心黑曜。每个月九号是将军的休假日，以前你这时候都和将军出去玩，从来不带我。”

　　他手上的动作停下了，眼底本来打趣的笑意很快消失，泛着点冷意。他沉默了一阵才开口，声音有些微哑：“我忘记了……”

　　他复又出了神，勾起的唇角溢出一丝苦涩。

　　炎祈刚进入格斗大厅，就被拥堵而至的文字信息砸了个正着，疯狂闪烁的好友申请提示已达到999+上限，艰难地在因一瞬间涌入的数据承载过多而有些卡顿的后台上关闭了信息接收，光屏瞬间一空。

　　他这才不急不缓地打开官方论坛，发现关于自己的讨论贴到处都是。挑眉，他记得上午看完录像后热度就降下来了，毕竟有实力的新人不多，但绝非个例，关注自然不会太久。而把他推向瞩目位置的人……

　　＃Equation向Flame宣战，霸主地位遭威胁！＃

　　＃震惊！E神向新人约战，揭秘背后原因……＃

　　＃八一八半天出名的F新人，五战连胜得E神青睐＃

　　＃E神和F新人不得不说二三事＃

　　……

　　一一点开进去，内容大同小异，发帖人花式赞美了Equation的技术和吹嘘他辉煌的过往战绩。表达了对Equation必胜的坚定信心和对F新人的好奇和羡慕，最后是对他身份种种天马行空或看似有理有据的推测。

　　洋洋洒洒一大篇，乍看之下十分能唬人，如果不是里面还猜F新人是E神的同父异母的兄弟，为争家产所以要狠狠打压他的气焰之类的……

　　炎祈十分叹服，这脑洞得大过陨石吧，随便就能给他们编了一段跌宕起伏有爱有恨相爱相杀虐身虐心的“传奇经历”……

　　他并不知道，这其实是叫“狗血”，并且是文化圈流传几千年经久不衰的经典用法。

　　他刨除掉所有废话后，得出的有用信息就一句——Equation在半小时前更新了论坛账号的动态，内容如下：

　　Equation：Flame，十天后来打一场吧。

　　真是，有必要这么急吗？他有些无奈，手下却轻快敲打回复。

　　Flame:晚上7点。

　　机甲格斗赛中，为避免有人刷分刷胜率，对于自由对战有一条硬性规定：双方账号积分排名差距不得超过两千位。Equation选择十天后再打，就是给时间让炎祈刷积分，也是笃定炎祈在十天内可以挺进积分榜前两千位。

　　炎祈打开账户资料，名称下面显示：对战场次：6
　　胜场：6
　　连胜：6
　　积分榜：2347067

　　啧，他想着，看来这十天都要耗在这了。他打开自由对战列表，将自己所能挑战的排名最高的三个人发出对战邀请。

　　无垠的宇宙在眼前缓缓铺开，他投身于成战斗之中。在屏幕的幽光下冷冰冰的，又因眼中的专注兴奋而很有侵略性，如同噬血而生的绝世刀刃，危险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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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零

　　很久很久之后的一天，炎祈和雪言烬彼时还在环游大联盟，从重建中的克拉克星转乘到人类联盟的木子星。

　　木子星是一座旅游星球，临海的木棉湾是最大的集中商业区。每逢假期，中心的繁华街区都很热闹。即使现在木子星正值寒冬，也不例外。街道拥挤时，人和人之间没有多大空隙，不过也没到肩碰肩脚踩脚的地步。

　　这时候，牵着手，不带帽子、面具，都不怕被人认出。每个人或匆忙或专注，不会在意一个擦肩的路人。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一个个穿着或漂亮或普通或奇怪或非主流衣物的人，从两人身边路过。

　　商店复古地挂起促销的条幅广告，红通通的，惹来很多视线，让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炎祈和雪言烬并肩走在路上，没人说话，沉默着，却不尴尬。相反，感觉很舒适，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他们周围的空气中流动。

　　冰冷的手指忽然被裹入暖炉般的手心，热流几乎要随着血管流进四肢百骸，连心脏跳动得都更加有力。

　　他侧头看去，炎祈不好意思地冲他笑，耳垂染上了点点微粉，真是难得一见的柔情。

　　手上的热度如此清晰真实，这融融的暖意，又不停地瓦解雪言烬的意志。只有这个人，只有这个人……

　　他微闭上眼。周围一切的喧闹谈笑都消失了。就像如此喧嚣繁华的世界，都是浮光掠影。唯有身边的人模样清晰，每一个表情都细微生动。

　　在这时候，任何一句话，任何多余的动作都是不合时宜的。他们将所有热闹都抛在身后，他们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没有驻足停步。

　　唯一不变的只有呜咽的北风，和开始零零碎碎撒下的雪花。

　　好希望这一刻是永恒。炎祈想着，握着的手比他的手掌小了一圈，白皙柔软，又带着一层薄薄的细茧。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又认为所谓的“很快”只是个幻觉，心脏像是没有在跳……

　　他心底自嘲，明明在一起那么久了，怎么牵个手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炎祈，”雪言烬扭过头来，他没有带面具，露出俊美无铸的脸庞，眼神温暖柔软，又很明亮，熠熠生辉般。

　　他和炎祈，从少年长到青年，本来的青涩蜕变成如今站在那儿便自有一派风华，愈发让人移不开眼。

　　他们从因炎耀相识，到失眠相知，到军校成为搭档，又在战场上共经生死，逃亡路上定下一生相伴，最后无数纷扰风雨过后，迎来此时牵手相视……

　　他顾不上纠结什么心脏在不在跳的问题，只觉得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敞开了，任他来去。

　　雪言烬想要说什么，然而下一秒……

　　他的嘴角流下了刺目的鲜血，心腔处赫然出现一个大洞，血肉模糊。

　　“烬……”炎祈慌张地看着越来越多的血从他身体里涌出，在地上汇成一个小小的赤色湖泊。

　　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哆嗦着，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对方，但下一刻，少年的身体如玻璃碎裂开，一片片，又在风中消散成灰，不见踪影。

　　炎祈呆呆站在原地，他听见了雪言烬最后说的一句话，虽然很轻。

　　他说：“我狠你。”

　　炎祈心里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创口，冷风灌进去，呼啸而过。

　　现在他感知不到冷热，也感知不到外界的声音，只有雪言烬浑身浴血，消散成碎片的样子。他瞳孔一缩，痛苦地大喊出声，像是痛失爱侣的头狼。

　　天地间都回荡着这份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深情。

　　“将军，将军。”小声的呼唤成功叫回了一向冷漠严肃的将军不知什么时候走的神，炎祈拿过对方手上的报告，熟练地在右下角签名。

　　人全离开了，他在大的过分的空荡荡的办公室待着，总感觉忘记了什么，好像必须要想起来。一努力去想，心里就更空旷，还有隐隐的悲痛残存着。

　　是太忙，忙昏头了吧，他自嘲地笑了笑，无视心底叫嚣的渴望和悲伤。

　　我好像，曾经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他隐隐约约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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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失眠，头疼，烦躁，心情很糟糕，现在码字写文还有压力，心态有点崩，开始怀疑这篇文我还要不要坚持发的。
本来番外是要写两个人温馨一点的日常，算是祝大家元宵节快乐的福利。结果心情不好就写成be的了……当然这篇文是he的，小番外只是脑洞而已。
我现在努力调节心情，希望状态稳定下来。我码三千字加修改写到满意可以发的程度要花四到五个小时，就算没有瓶颈手速快一点也有要三小时起步。假期结束了，每天都有事，只能晚上十点码字，但是又要被锁。但是第二天时间不对也得不到读者反馈。现在日更压力有点大，我尽量想办法缓解。
抱歉，啰哩巴嗦抱怨了一通。还是不想放弃，希望你们可以喜欢这些文字和人物。那么这六万多字也是很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