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公寓》萧落堂

2、脸盲也是病

　　机车是自动行驶的，判断空中的交通情况智能地改变着航道。辛笑笑戴上了深绿色帽衫上的帽子，藏起了自己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有人保持着黑色的长发了，黑发是贵族的象征，而贵族都知道何平讨厌黑发，没有人敢忤逆他。现在的光明王国就像是一个笑话，身为王国没有国王，首相决定着一切，议会都是他的脑残粉。辛笑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打赢了第三次世界大战，但是世界竟变成了这个样子。胜者的姿态令人作呕，独权比之前任何时代都更严重地侵入了整个世界，因为现在的地球除了光明王国就是光明王国的附属国，了然无趣。
　　三公里很快就过了，不仅隐形衣失效了，连透明机车也好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般，变成了废铁，缓缓降落在高楼的顶楼平台上，篮球架孤零零地立在旁边，太阳缓缓露出了云层，光芒万丈。
　　天空中投射出公开行刑的现场直播，平台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她在直播中看到了自己，那一头及腰的黑发在风中飘舞着，她眼神中的不屈好像是自己内心的写照，她就像自己一样，可是她明明是假的不是吗？
　　走上台的不是大法官而是辛帆离将军，在光明王国保卫战中立下卓越功勋的人，现在要亲自上台宣读自己独生女的审判结果，并公开行刑。
　　他表情十分严肃，眉头紧皱着，看不见一丝悲伤。是啊，他是在战场上杀伐的人，心早已变得冷血而坚硬，像一块撼不动的顽石。辛笑笑知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辛帆离，在这里公开宣判我的不孝女辛笑笑的审判结果。”
　　下面的人开始大笑不止，有的笑得直不起腰，有的就是微微笑着，还有的人一边流泪一边笑，他们必须这么做，因为他们是光明王国里快乐的居民啊。只有辛帆离没有笑，这是他的特权，他可以没有表情而不受到任何处罚。
　　“辛笑笑，17岁，光明王国的贵族，却不遵守光明王国的法规，并且公然质疑制度，在逃亡的过程中甚至还蛊惑其他人怀疑首相的人品，并建立了自我社。难道说光明王国限制你们的自我了吗？因她顽劣，屡教不改，议会决定对她施以王国最高刑罚，当众处以火刑。”
　　“辛笑笑”被绑在柱子上，一缕蓝火在空中飘舞着，慢慢飞向她，她突然狂笑不止。下边的人愣了一秒钟大声喊道：“她笑了啊，快住手啊，我们不能对笑着的人行死刑！”
　　辛帆离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眼中满含热泪，嘴唇颤抖着，眼神中带着悲凉和不屈。
　　“没错。”521206走上台来，伸手抓回了蓝色火焰，火焰在他掌心中消失，只留下一缕青烟。“我们不能对笑着的人行死刑，经议会决定将把她带回军队秘密处置。”
　　辛帆离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高楼平台上的辛笑笑若有所思地看着审判结果，她高兴不起来，她并不愿意接受世界上有两个自己这件事情。

　　林熙也复杂地看着投影上发生的一切，他是附属国漓岛的18岁青年，昨天刚刚在未来公寓里完成了自己的成人礼，大家微笑着祝贺他，还送了他非常少见的蓝色水晶，是住在201的小妹妹云云在海边捡到的，上面还刻着字母“X”，云云说这命中注定就是林熙的东西。
　　林熙不是贵族，非贵族的人都必须住在未来公寓里，并且在成年以前都要到科技学院学习，这是光明王国的规定，学校也是光明王国开办的，每个附属国都有一所科技学院，在18岁的考核中表现优异者将被派到光明王国的和平大学进修，并有希望进入到王国的科技核心中心展开研发工作。林熙是个天才，在学校的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他已经在18岁那一天收到了和平大学的邀请函，即将启程前往王国的首都深城。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深城不仅是全球最繁华富有的地方，而且也是号称最自由平等的城市。传说那里没有宵禁，每个人都很开心地笑着。但是都只是传说，因为走出去的人从没有回来过。
　　2074年的光明王国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模样，伦理道德的观念变得很是淡薄，这里的小孩子一出生就会被送到未来公寓里，因为首相何平说了，未来公寓就是这个世界的未来，他们必须独立自主，不能依赖大人生活。于是他们从产房出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父母，每日的啼哭换来的也只是不耐烦的叹息，和一杯温热的羊奶。然而贵族的孩子依旧可以在父母身边享受亲情，民间是敢怒不敢言啊。
　　林熙并不是贵族，但他手上从小就一直戴着象征贵族身份的黑铁名牌，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和生日。不过能被送来未来公寓，就算是贵族，大概也是家人死光的那种贵族吧。
　　“林熙，你走了之后，什么时候还会回来。”一个扎着黄色马尾辫的少女从公寓跑了出来，看着林熙手中拎着的行李箱，眼泪汪汪地让人很是不舍。
　　住了18年，林熙还是叫不出她的名字。
　　“你是不是又把我忘了。”
　　“对不起，我就没记住过。”
　　“可是你知道云云啊。”
　　“小孩子我记得的，再大一点的我就会忘记。”
　　林熙有严重的脸盲症，但是可以记得住8岁以下的孩子，如果再长大一点，即使脸型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他也完全记不住。所以每一天都像初来到这个世界一样，林熙的朋友可以忍受他的健忘，毕竟只是记不住长相而已，只要每一天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就好了。可是女孩子不一样，尤其是对他动了心的女孩子。他曾经向王国医院询问过这种病情的原因，医生看着他的贵族手牌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看着他，眼神复杂而悲悯。最后林熙只好起身离开，这时医生才缓缓开口说道：“你将终生与科技为伴。”
　　林熙没有再回头，只是不屑地拉起了一边嘴角，在心里默默地问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去你的吧未来公寓，老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