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限定补习班》柚西颗

4、铍 匹夫尚有梦想

　　“若真让我细想那时的梦想是什么，或许是抓住当下的美好。庞大的梦想太多致使难以抉择，细微的梦想又怕被他人嘲笑、不堪一击。所以，我仅仅想过好今天这一刻。”

　　“老师，您要怎么安利化学啊！”

　　“是啊！老师，我最不喜欢学的就是化学了，感觉好难啊。”

　　“方程式我也不爱背……”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吵闹声填满整个教室，老师只微微笑着看他们或抱怨或好奇的样子。

　　老师打开投影仪，ppt的第一页是一个时间表，从2015年的9月到2018年的6月。

　　“扣除每年的寒暑假的两个月，大概我们要一起走过30个月左右。”

　　“这三十个月里，我们每个月以一个化学元素为主题，按照元素周期表的顺序。”

　　“啊？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同学们不解。

　　徐老师意味深长地笑笑，操控着遥控笔按出下一页。

　　“关于每个化学元素，班级设定小组制，一个小组负责一个元素。小组自行设计，可以以各种形式展现这个元素，目的是让其他同学对这个元素有了解，不局限于书本上的知识。”

　　“那怎么展现呀，请问老师，我们是要组队讲课嘛。”有个男学生举起手。

　　“老师举个例子，比如如果有一部电影或者纪录片，像居里夫人发现镭元素，那可以组织同学们一起观看。”

　　“或者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博物馆，室外，或者谁能够在篮球场发现相应元素的故事，组织同学们去打篮球，我也不会阻拦。”徐明远开了个玩笑。

　　“各种形式不限，老师年纪不比你们，想象力也没那么丰富，你们有什么好的方案都可以设计，小品、舞台剧、趣味实验，或者单纯想规规矩矩讲课也无妨。”

　　“那太刺激了！！！”蒋瑜兴奋地搓搓手，看了看同桌，“哎，老师就不怕翻车么，一旦谁去游戏厅网吧，说是在网上学习元素呢。”

　　倪嘉行连半分眼神都没分给他，神色浅淡，抱臂坐着。

　　蒋瑜无趣地撇撇嘴。

　　老师仿佛看穿了某些同学的小把戏，补充道，“别想着借机做违规行为，每个组要举办的形式提前一周汇报给我，确保对身心健康有积极影响的活动，我才会给绿牌通过的哦。”

　　“鉴于今天是第一个月的第一天，老师也没什么过分新奇的点子，但还是拿氢元素给大家打个样吧。”

　　徐明远卖了个关子，“但是第一组的同学也要自己再设计一个哦，老师的这个点子可不给你们算绩效。”

　　同学们哄堂大笑。

　　“有自愿组队第一组的同学吗？我还没写名单，你们可以自行组队。”

　　许多同学跃跃欲试的举手，想来心里有了五花八门的主意。剩下的还在观望。

　　徐明远随机抽取了几位学生，“你们随我来。”

　　片刻，第一组的同学们回到教室，每人手上多了条线，连着彩色氢气球。他们带着气球回到座位。

　　气球脱手，一个一个自然而然地飞到房顶，散开在教室的不同方位，有种开联欢会的意味。

　　随即，老师走下讲台，一根线一根线的捏住，把所有氢气球归拢至手心，推开窗，释放。

　　五彩斑斓的气球脱离了天花板的束缚，飞向天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窗外，那几个飘向远方的气球。

　　许觅星望着气球越来越遥远，视线里愈发变小的形态和移动轨迹，心里一阵感触。

　　就像是从心里飘出的气球，气球里盛着一些若有似无不知道何为梦想的细碎心思。

　　老师低沉而又稳重的声音郑重响起：“别看这气球很小，氢仅仅是原子结构最简单的元素，无色、无味、常温下又没那么活泼。”

　　“可是你们看，它也可以，飞向更远阔的世界，它也是宇宙中分布最广泛，含量最多的元素啊。”

　　有的同学翻开元素周期表，看氢的相对原子质量和位置。

　　“所以，即便我们坐在天花板都能轻易触及的狭小空间，是这宇宙中渺小的一个点，但我们仍然不能轻视自己的力量。”

　　许觅星的目光仍然飘渺着。

　　繁乱之中，徐明远缓缓补充道，“也正如你们的梦想，它的线在你们手心，是让它无拘无束的朝着更远更辽阔的世界穿梭，还是在你手中被拘束、或者仅仅到达天花板高度。事在人为，你们的未来，也都由你们决定。”

　　话音刚落，教室里的喧嚣逐渐终止，老师最后一句话在整个教室里尤为清晰。

　　“它也许不是最复杂的元素，却是最重要、最必不可少的元素。”

　　像一块敲门砖，似有若无地叩击了每个人的心门一下，好像代表着什么，却又不那么醒目。

　　许觅星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她的梦想又是什么呢。

　　她还没有想法，就随着时间一路跌跌撞撞地长大。在小学时同学们叽叽喳喳要当科学家和医生老师的时候，她只静静的祈祷期末成绩能考的好一点。

　　在此时，大家都在畅想三年后考上心仪的学校，学习心仪的专业时，她仍在出神，她没有梦想。

　　她从来都是活在当下。

　　但梦想这回事，还挺让她期待的。

　　每个人都会有梦想吗。她不知道。许觅星目光不自觉看向附近的人，景静脸上一片红晕，可能是想到什么好的事情。蒋瑜也在偷偷笑着，周围好多同学都在讨论着三年后要做什么。

　　身旁却静的出奇，唯有倪嘉行斜斜靠在椅子上，左手随意转着铅笔。

　　仿佛他们两个人是此时班里的异类，与喧嚣格格不入。

　　“你没有什么梦想吗？”许觅星不知怎的，心里的疑问竟然脱口而出，她当即有些后悔，没事儿跟他说这个干嘛。

　　“我？”倪嘉行毫不在意她突如其来的问题，细长的手指滞了下，笔顿在虎口一秒，随即又随着他的手指关节灵活的转了个圈。

　　许觅星紧盯他的眼睛，他的眉梢轻抬，嗓音散漫低沉，“我在你下面呢。”

　　“嗯？”许觅星一时没反应过来。

　　“您是学霸，都没说你的梦想。”倪嘉行眼神微妙，语气倦懒，“我一介草民，岂敢妄言。”

　　……敢情是拿她昨天说要考到他上面的事算账，小气鬼。

　　许觅星自知理亏，却也不愿在言语上甘拜下风。“小百姓也得有小梦想不是，本官的确成绩上颇为突出，很受皇上欢迎。”

　　“不过倒还真没什么理想的，可能是本官官场浮沉多年，已然不再在乎这些红尘了罢。”许觅星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摸摸下巴，假装有胡子。

　　倪嘉行眼风淡淡朝她一扫，不再计较。

　　“不是，我说姐，你别在这装学霸了。梦不梦想的我不知道，我就求你个事。”

　　“帮你弟弟我成全一下我的梦想。”

　　蒋瑜把脑袋挨到倪嘉行课桌上，冲她拽拽一笑。

　　“你？”许觅星冷冷一笑。“滚。”

　　“……”

　　青春的时候总把梦想挂在嘴上，张牙舞爪的想要尽力实现，殊不知梦想这个词，本身就是一个梦想。

　　梦想距离现实究竟有多远的路，此时尚未可知，总觉得还需日夜兼程探寻，也许荆棘遍布，但无人不坚信，未来阳和启蛰。

　　星光亦能点缀夜空，梦想也终会抵达。

　　高一的开学第一周是正常上课。但是从第二周开始，高一新生要接受统一的军训。

　　所谓军训，自然比平常在学校的条条框框多了很多。在校军训期间采取封闭管理，家长也不能来校探望，学生都被分配在宿舍里住，就连午餐也是由学校集体供餐，学生们不可以带、买食品。

　　许觅星是走读生，这次军训要短暂在校住一周，需要提前准备一些被单枕套之类的生活用品。

　　不过许觅星的妈妈早就给她准备的一应俱全，一周前就把什么有的没的都准备好了，甚至还塞了一堆许父从国外带回来的小零食。

　　还是许觅星拦着，许母这才悻悻收走一些“违禁品”。

　　“别人都是妈妈不让孩子带这个带那个，白女士你这觉悟不够啊。还得我拿出规定震慑你。”许觅星玩笑道。

　　“你妈是恨不得把你放到温室里养着。”许父忍不住替自己的妻子说话。“但也不怪她不知情，毕竟是我去开的家长会，她还没看军训规定细则。”

　　“喏，军训的要求在这。”许昌江先生单手扯下领带，挂在衣架上，又踱步至客厅，从抽屉里抽出一页密密麻麻的A4纸放到茶几上。

　　白女士的手下动作不停，正把一瓶花露水塞到行李箱的侧面。“我看看还缺些什么……”

　　许觅星摇摇头，无奈的随她去，抄起手机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

　　卧室的风格倒可谓是别具一格，不是少女心爆棚的粉嫩配色，反而是一片稀稀疏疏的绿色映入眼帘。

　　床头墙是墨绿色的乳胶漆，上面挂着一副灰绿色背景的莫兰迪风格油画，画上是一个外籍少女。同款的墨绿棉麻窗帘搭配白蕾丝纹的纱帘，悠悠然飘在墙壁前。

　　四周墙面通白，侧墙一面被复古的白色长衣柜占据，金色的柜门把手和金属质感的床头相得益彰。

　　房顶上是竹编的焦糖色吊灯，灯侧摇曳羽毛，整体发出暗黄的光。

　　这风格倒是有一种法式复古的小众风情。

　　许觅星把牛油果色印着灰棕繁复花纹的流苏抱枕随意丢在床头，把没叠的被子团到脚底，枕着抱枕靠在床上玩手机。

　　阿姝：【星星，我们两个学校一起军训哎！】

　　许觅星懒懒散散的回复：【！】平静的表达了她的激动。

　　对面没有回复，群消息提示音却响起。

　　群名为“数羊”的群，还是来自乔姝的消息：【啊啊啊啊，我们数羊小分队又要集合了！】

　　群里一共有五个人，秦耀，乔姝，池鹤，许觅星，还有她最近拉进来的新朋友景静。

　　之所以叫数羊，是因为他们初中时有时候学的累了，或者玩的嗨了，半夜不睡觉就在群里接龙数羊。

　　也算是迷惑行为了。

　　后来几个人干脆以这个称号活动。

　　小黑秦：【啊啊啊啊激动！】

　　只有秦耀热情的捧了乔姝的场。

　　小乔最美：【有没有想我！！！@星星天上光@学霸本霸】

　　许觅星这才被炸出来，面无表情的打下一句话：【超级想哎！】

　　小乔最美：【嘻嘻，我就知道～～】

　　【@学霸本霸@学霸本霸组织要求你发言！！】

　　学霸本霸：【上周不是见过吗？】

　　池鹤真诚发问，一句话噎死人的本事只增未减。

　　直男！屏幕对面的乔姝咕哝道。

　　【还有静静～我们就要正式见面啦！期待(?˙ー˙?)】乔姝自从知道高中在第二高中后，伤心郁闷了好一阵。

　　距大部队虽说不算远，但也毕竟和他们不在一个高中了，见面机会没有那么多，着实让她想念。

　　幸好军训他们学校和启明高中合并，在一起训练，她可以又见到星星，还能见到星星的新朋友景静。也算苦苦学习日子里的唯一慰藉。乔姝想着加快收拾起行李箱，触及到地上散落的几个高一笔记。数理化样样齐全，都是白色的本子，一尘不染，上面赫然写着工整的“池鹤”的大名。

　　乔姝撇撇嘴，把本子抽出，放到书桌上，她可不想军训了还被某人抓着学习。

　　假装忘记没带好了……乔姝掩耳盗铃地合上行李箱。

　　一条私信令熄屏的手机再次亮起来，乔姝点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池丹顶鹤学神：【教材和练习册带上，军训时正好复习这一周的知识点。】

　　【还有预习。】

　　连个表情包都没有，冷酷的文字正如他呆板的性格。

　　【池丹顶鹤，你可真是丹顶红生产机器。想用学习毒死我。】乔姝不满的疯狂敲字。

　　【链接：……】

　　乔姝点开他分享的链接：（鹤顶红其实就是我们耳熟能详的砒霜，化学名称是□□。纯的□□是白色的晶体，但在自然界中它往往伴生有各种杂质，因而具有血一般的红色。丹顶鹤，因头顶有一块鲜红色的斑记而得名，丹顶鹤会有一个丹顶恰恰是因为它的头顶缺少了一个特别的东西——羽毛。简单说就是它谢顶了，它的头皮下方因为有大量的毛细血管而使得头顶呈现出鲜红色。）

　　【下周化学加课一天。】池鹤附上他没有感情的一句话。

　　……是她失礼了，犯了没文化的罪。

　　乔姝回了他一个句号，愤愤关上手机。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复打开手机，将某人的备注修修改改，改成“千池鹤”。她将该昵称在心里起了个“亲切”的全名：杀千刀的池鹤。

　　一番建设后，乔姝才再度满意的关上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