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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物是人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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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弦，宛如勾。
夜色迷茫中，江边的灯火仿若流萤，点点光芒微弱而耀眼。微风拂过沿岸的树木，沙沙的声响在枝与叶的摇晃间，像是女子浅唱般悄然流出。
她停步桥头，默默观望。
漆黑的长发柔滑且带着微光，她微抬起头，夜风亲吻着她细长白皙的脖颈，再悄然下滑，将松垮的领口吹开，让锁骨在衣间若隐若现。她黑色的眼睛没有太多的色彩，却有着凄美的干净，幽幽的，仿若载着生命中不可承受的过往……
夜雪开始飘落，细细的白降在她的黑发上，又快速消失。
她似是不介意，依着桥栏，任凭雪落在她和服上，苍白的面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黑色的眼睛望向看不穿的夜空，带着干净的绝望。
醉醺的男人便是被如此吸引。
他摇晃的走到女子身边，用力抓住她的手腕，感受着那份细滑，那份冰冷。用着粗鲁的话语寻问女子是不是娼妓，浓浓的酒气扑到美丽的面容上，男人的眼中烧着情欲的火。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美，轻巧的从男人手中挣脱，她转身将男人压在桥栏上，俯身落下轻轻的亲吻，在男人想要拥住她的瞬间，女人用力将他推了下去。接着，她露出凄惨的笑容，亦跳了下去……
冰冷的江水中，她紧紧抓住想要浮起的男人……
那一刻，月光透过深幽的江水照亮了她的容颜……白骨腐尸……
◆◆
“喂，放手可以吗？大姐姐。”
随着声音一起穿透水面的还有藤蔓，绿色的植物像是拥有生命一样，将男人从她身边拉走，快速的拽出了水面。她立刻随之浮出，漆黑的眼眸冷冷的凝视着前来的打扰者——
她的猎物被提在半空中，正下方是小巧的画舫，橙黄色的灯光洒满了整个甲板。
璱染坐在甲板上，哥特式的裙子换成了华丽的十二单衣，依旧未变的是那迎风飞舞的银红发丝，她看着浮出水面的骷髅，露出甜甜的笑容，甚是遗憾的耸了耸肩。
“姐姐应该圈海呢，不，应该是圈水，让人知道你在这里，但是……既然你没有这么做，就不能怪我们打扰你了，桥姬姐姐。”
璱染用力一挥手，缠住昏迷中男人的藤蔓瞬间松开，湿漉漉的躯体直接摔落甲板，发出沉闷的声响，她不禁挑起眉头，因为飞溅的江水侵湿了她的衣服。
“你是……什么人……”
桥姬张开嘴巴，原本只剩下骷髅的下巴幻化出嘴唇的样子，从中发出嘶哑的声音，仿若指甲滑过玻璃板，刺耳且难听令人无法忍受。
“嗯……是什么呢？总之是会打扰你的人，知道这些不就够了吗？”
“这股力量？可恶……咒杀你们……那个男人明明该死！”
桥姬压抑的憎恨在最后的怒吼中爆发，她飞跃出水面，直径朝着璱染扑去。为她所诱惑的男人都该死，而她所见到的女人更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璱染看着朝自己扑来的鬼魅，心中重复着在文献上所查到的资料——桥姬，因痴爱他人又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最终选择跳河轻生的女子所产生的妖怪。要有多深沉的爱恋，才会让一个人选择溺死这种痛苦的方式呢？
只是，那些死去的人却未尝想过活下来的人痛苦。心灵上的痛苦比□□上的更加可怕，尤其当留下的人被永远的孤寂所囚禁时。
“真是不听话。”
璱染侧过身子，避开因桥姬冲破水面带来的水花，衣摆却没有幸免，带着怨恨之气的河水还是留下了点滴水渍，顿时被沾湿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声响并冒起青烟。她看着自己衣摆上仿若被烧破的漏洞，最后一丝耐心亦随之消失。
暗红色的眼睛半眯起来，在月光下闪着流光。
她伸出右手打了个声响，眼看就扑到她身上的桥姬，瞬间被从河水中猛然冒出的水草紧紧缠住。那带着怨恨之气的青紫指甲恰好停留在她面前，只需向前移动些许，就可以划破她的脸颊……
“你连成为食物的价值都没有。”
璱染冷冷的看着桥姬被水草缓缓的拖入河水中，虽然她没有清净之气给予鬼魅净化时，宛若撕裂灵魂的痛苦。但黑暗世界中惩处冒犯自己的愚蠢之徒的手段，她还记得一些。
那些注入能力的水草会让桥姬知道，什么人不该轻易冒犯。
“姐姐，为了救人，人家的裙子都弄坏了。”
璱染嘟起嘴，不满的看着衣摆上的洞，脸上清冷的表情瞬间消失。她转过身，右手挑起船舱的帘子，对坐在矮桌旁的少女撒娇。
“可是璱染依然很可爱啊，今夜辛苦你了。”
染青露出笑容，一把接住扑过来的娇小身体，鼓励似拍拍她的脑袋，然后换来璱染不满的神情。
“完全没问题！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如此有趣……呐，我们是来到染青记忆里，那个名为遥远的世界吧？真的很奇妙呢。”
“也许吧，只是时间上却差了很多呢。不提了，倒是救起来的人怎么样了？”
“我让他昏迷了。啧啧，被妖魔所吸引的家伙奉上生命可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呢，他还真是好运气。”
“好运吗？在这个世界，以他那种品性下次依然会被这种圈套所捕获吧，只是不知道那个妖魅会不会像桥姬这般温柔呢……”
染青抬头看向船头，小雪依然飘飘落落，白色的结晶覆盖着昏迷中的男人，又调皮的飞向船头的纸灯笼。在橙黄色的火光下映照下，她的笑容忽然变得格外冷清。
◆◆
一个月前神龙再现。
飞舞天空的金灿生物，将沉积于京都的沉重怨气一扫而空，留下今净土后，它亦再次消失于苍穹之中，在某一处静静沉睡，等待再一次的轮回。
看到这一幕的人没有几个，但人们仍旧接受了神龙的恩赐。经过一个月时间的努力，京都稍稍恢复了些元气，街道上行人的脸上亦多了份生气，感恩的心情在四周蔓延，为此寺庙的香火更加旺盛。
“呐，姐姐我们去罗城门迹吧，那里可是很有意义的哦～”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璱染牵着染青便跑，丝毫不介意周围人的目光。
染青不禁露出苦笑，即使璱染的十二单衣已经换成了便于行走的和服，却仍没有遮挡住她的外表。银红的发色与京都人喜爱的樱花一般柔和，让尚在冬末的京都人忍不住停步瞩目，以此感受初春的喜悦。
真的是太过醒目了。
染青被牵着朝前跑去，视线却在四处观望着，宏伟的塔寺，洁白高耸的墙壁，没想到她竟然会这种方式浏览了京都。
忽地人潮中两种发色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猛地停下脚步，差点害得璱染摔倒。
“痛痛，染青为什么停下来……”
后面的话留在咽喉中，璱染亦看到了人潮中的两人，立刻明白了染青为何停下脚步，甚至连她也不禁朝那里看去——
那抹红仿若火一般的耀眼，鲜亮且不安定，朝着风吹去的方向飘逸。赤色的眼睛直直望向前方，里面闪着不容怯懦，强硬坚持自我的光芒。
而与之相对则是橘黄。
没有红仿若可以烧伤他人那般的强烈。
细腻的发丝就像是秋菊，柔软的散落，即使风不断的吹拂，亦只是轻轻摇晃不曾动摇。橘黄的眼眸掺杂着倔强，又很快被体贴冲淡，而在片刻间再次重回倔强波涛，几经调和，几经冲撞，仿若秋天的菊，层层叠叠，渲染不断。
“……伊里和胜真。”
染青小声的说出心中的名字，这一刻她的确有了自己穿越到游戏里的自觉。
“就是他们吗？姐姐的眼睛里冒粉色星星了哦。”
璱染好笑的看着染青发呆的模样，即使被她吸血，甚至莫名其妙来到陌生的世界，为了生活不停奔波的时候都不曾见过染青有所动摇，却只为了见到两个人就陷入失神状态。
她该笑叹美男的魔力就是伟大吗？
“怎么会？只是……真的来到游戏里的世界呢，有种不能在逃避的感觉就是了。”
染青低下身子，弹了一下璱染的额头。真的当她没察觉吗？璱染眼睛里满是调侃的神情，她只是一直把这当成一场梦……浮华若梦的镜花水月而已……
只有当看到那两个人的时候，才有了真的身处于这个世界，甚至可能再也回不去的感觉。
“呵，染青，他们也要去罗城门迹哦。”
“……罗城门迹吗？呵，已经有一起面对那件事的准备了吗？”
“应该吧？毕竟已经离那个神子解开他们心结很长时间了，而且按照游戏来说的话，他们也是同命相连的被甩者啊～”
璱染轻巧的抖动自己的耳朵，原本喧闹的声被消除，只剩下不远处伊里和胜真两人的对谈，清晰的落入她的耳朵中。
“璱染……”
“要去吗？这么有趣的事，染青不会想错过吧？”
璱染眨着暗红色眼睛，看向染青。
◆◆
相比于东寺的热闹，罗城门迹清静了许多。
残破的断檐，斑驳的墙壁，似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历尽了风霜。冬末的阳光落在地面上，却没有明亮的感觉，反而多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
“就是这里了，在很久以后的年代将不再是废弃的地方，而是著名的遗迹。人类总是这样，一定等到事物完全风化再也找不到过往，才会知道去珍惜。”
“璱染？”
“没，记得染青说过，这里也有鬼大的事件吧？”
“……是啊，与你一样在对过往的事物哀悼，或者说一时感叹。”
“呵呵。”
璱染笑着，她与那个亡魂一样吗？沉沦于已经逝去的过往，只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不需要救赎，厌恶他人的同情，只活在自己的世界。
“染青真是幽默呢。”
“也许，可这样调和生活也不错吧？”
璱染盯着染青黑色眼睛，忽地收起笑容，冷声回了句，“当然。”
轻尝浅饮，她们的关系还未及一盏清酒浓厚。只不过半个月相处，一个魔物，一个人类，又无异性的相互吸引，彼此没有彻底的相互利用已经是很好了，因为无害而可以虚情假意和睦共处，但以后呢？当涉及彼此的逆鳞又该怎么办？
试探，磨合，还有的长路要走呢，染青不禁在心中苦笑。
“姐姐快看，他们来了哦。”
染青顺着璱染所指的方向看去，伊里和胜真正朝这里走来。以前就想过，不过一个人为何带着神子到法皇或者天皇的地方就会格外显眼呢？现在才明白，是因为太过耀眼了。
一个月前的磨练让他们成熟很多。
而一个月后亦足够物是人非。
也许伊里还在做见习僧兵吧，而胜真也可能继续的自己的工作。只是许多的心结已经解开，不需要谁来同情或者帮助了……
只是神子呢？
离开了神子的八叶又算是什么呢？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神子是否俘获他们的心，可是，已经一目了然不是么？成熟了太多，几乎到了认不出来的地步。
只是他们终究也会淡忘，再次爱上他人，而后留下后裔。
“我们走吧，璱染。”
“为什么？姐姐不是很想看他们？记得当你知道来到遥远世界，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呢。”
“因为……那终究是一场戏而已。”
璱染歪着脑袋看了染青很久，想在那双眼睛里看出些许的东西，却始终没能找到。她不禁笑了笑，这样才会更有趣嘛。
牵着染青的手，璱染蹦蹦跳跳的离开了罗城门迹。
忽地，她回过头看去——
那里的两个男子正在说着什么，神情有着些许的哀伤和坚强。
物是人非。
一个月的时间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