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的自我修养》宇宙爆炸

1、吉狗自有天像

　　“妈，我把狗提出去晒晒太阳。”
　　周欢一手推开门，一手拎着篮子走了出去。周妈正在晒被子，
　　弹着灰答道：“周欢，你见天的就侍弄那两条狗！我晒被子呢！你不知道搭把手啊！”
　　周欢当没听见似的，又朝外走了几步。见她妈撂下被子拎起鸡毛掸子向自己走来，三步并作两步撞开门就跑出去了。
　　前两天下雪，今天好不容易才放晴。周欢怕自家狗崽儿闷坏了，就给提出来晒晒。太阳映着满地的雪，亮堂得让人舒畅。
　　“哟！小欢又出来遛狗啦？”小区里的张大妈穿了个花袄，凑过来低头瞧着篮子，笑道：“哎哟，这狗崽儿长的真可爱啊！皮光水滑的像个熊似的。”
　　“那可不是。”周欢把篮子往上提了提，“都是受大伙儿的照顾。”
　　张大妈又拉着周欢聊了一会儿，才背着手慢慢摇回家。周欢吹起了口哨，三长一短，没一会土豆就叼着个大棒骨，甩着尾巴跑到周欢脚边，自个儿啃起了骨头。
　　周欢抬脚撅了撅它的肚子，笑骂：“你丫还挺招人稀罕，光靠刷脸卖萌就养活一家子了啊！”
　　周欢瞧见小区门卫家的小孙女拿骨头喂过土豆就好几次。土豆特招待见的原因就是因为周欢的人缘很好。周欢这小姑娘长得俊，脑袋灵光嘴又甜。她的长相是属于又乖又嫩那一挂的，都十六了还像小学生似的，小的时候跟年画娃娃一样，长大了就是菩萨坐下玉女的相貌，特别招老一辈人的喜欢。一笑起来，甭管你心里多闷也会舒服起来，小区里凡是熟悉的，男女老少都稀罕她笑。
　　就因为这张脸，周欢从小到大都没被打过，以前是周老头子护着不让打，后来是周妈舍不得打。周大周二无数次感叹追问自己为什么没一张招人疼的脸。
　　周欢招人疼，她的狗也不赖。这只狗是自己跑到她家的，就为了周欢手上的一根肠，硬是流着哈喇子盯了她半个多小时，牙都还没张齐呢就知道卖萌了。周欢觉得这狗从小就有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周妈一合计就养了这狗，起名土豆。
　　周欢等土豆啃完骨头，就带着它往小区外面走。最近几天下雪，可把土豆闷坏了，它一出小区们就撒欢儿的跑了起来。周欢想着一般这个点都没车，也就没管它。那成想一会儿功夫马路上就有三四辆锃黑的车疾驰而来，周欢看着马路上的土豆，心里吓得和打鼓似的，她刚想喊土豆，它就被车撞飞在地上，。土豆的脑袋歪在地上，对着周欢凄厉有虚弱的叫唤。周欢跑到土豆身边，心就跟放在滚油里过了一圈似的。那车里探出一个中年男人，冲着周欢就吼：“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学着碰瓷儿了！赶紧让开，别堵着路!”
　　周欢一听这话，心里的那把火“噌”地一下烧到了头顶。她几个大步跨到车窗边上，一脑袋钻进车里瞅了一眼，对着后座一个白皙精致的大美妞道：“美女，你能送送我们去医院吗？我家狗被你们撞伤腿了。”
　　“别啰嗦!”那司机威胁车窗边上的周欢道：“你再不把脑袋撤走我就摇车窗了啊！”
　　“你丫倒是摇啊！”周欢又往车里探了一点，半个身子都在车里了。后座上的人终于动了。她打开车门下了车，周欢也从车里钻了出来，发了个短信。大美妞摘下墨镜，从包里掏出几张红票子，用特别不屑的语气说道：“六百，够了吧！”
　　周欢气笑了，抱着手臂斜睨了她一眼，“美女，你这是打发谁呢？”
　　这条路上本来过路的车就少，周欢心里担心土豆，想就这么算了，先带土豆去医院。可这女的太特么气人了，有几个钱拽的和二五八万似的。周欢心里又急又气，不甘心就这么憋着这口气，又担心土豆的伤势，正想软口求大美妞带自己去医院。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又有一辆车开了过来。那车里下来一个男的，五十左右，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他几个跨步走到女人旁边，低着头，小声说了几句话。那女的先转头看了眼后面的车子，跟着就拉下脸，嘟着嘴巴，特不乐意的说道：“那不行，我这车是新买的，见了血晦气。二叔要非得让我载她去医院，我可以给她打车。”说完转脸一看，周欢已经不在这了。
　　周欢不想磨蹭了，争了这口气有什么用？土豆的命难道还不比这值钱？与其站在这和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耗时间，还不如自己带土豆去医院。
　　周欢从路两边的绿化带上用衣服兜了几捧雪，走到土豆身边，把雪敷在它出血的后腿上。没一会，土豆的后腿就不怎么流血了，周欢松了口气，正要打电话给她妈，就有一辆锃黑的车停在她面前。车门霍地打开，车子后座上坐了一个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他瞥了眼周欢的发旋，声音跟闷雷似的，：“带上你的狗，上车。”
　　周欢把狗崽儿放在门卫那就抱着土豆上车了。她把身体紧紧的贴着车门，眼梢儿打量着这个男人——刚刚那女的一声“二叔”周欢可没忘呢！
　　这人听声音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他仰躺在车坐上，脸全部埋在了阴影里，看不清楚样貌。尽管他是躺着，腿还是伸不直，微微曲起搭在副驾驶上。他右手搁在车窗上，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雪茄，雪茄显然是刚点上的，并且他刚刚抽过，这是因为雪茄的上端在光线的反射下有些银光，那是他的唾液。
　　周欢直觉这个人不是善碴。她内心有些不安和焦躁。她刚刚怎么就没想到坐副驾驶呢！尤其是车内到处漂浮着雪茄的味道，就和这个男人强大的气场一样令周欢感到十分不适。
　　周欢没有一点想开口的意思，她一直盯着土豆的伤口以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突然，皮椅动了一下，男人坐了起来，周欢动了动嘴皮，没想到他先开了口：“这狗骨折很严重，以后跑不了了。”
　　周欢硬是把到喉咙的“谢”字儿咽了下去。
　　陆二爷又轻飘飘的来了一句：“以后可能走路都费劲。”
　　周欢后槽牙使劲儿磨了磨，又是心疼土豆又是怒火中烧。她勉强把那口气顺了，冷冰冰地开口：“吉狗自有天象。”
　　陆二爷楞了一下，心想这小姑娘嘴巴还挺伶俐的。他把手曲回，抖掉雪茄上的灰吸了一口。趁小姑娘没注意，把身子往她那歪靠过去。见她眼眶发红，心里也不落忍，但还是没出声。没一会儿，车子就停在了宠物医院门口。周欢抱着狗跟着陆恒下了车。小姑娘讨厌谁做的很明显，离他起码得有两米远。陆恒远远儿地看着周欢，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了起来。
　　周欢来得急，什么都没带，做手术要的证件费用都是陆恒垫的。看着陆恒忙上忙下的，周欢心里过意不去，诚恳地开口谢他：“叔叔，真是麻烦你了。”
　　陆二爷一顿，耳朵里“叔叔”那俩字怎么那么不顺耳呢！他把心头那点不顺压了下去，点点头，和周欢一起坐在手术室外面等。期间陆二爷接了个电话，挂断后那两道出鞘的剑眉就微微的扭起来。周欢见他这样，以为他有急事要办，连忙道：“您要有急事就先去忙吧！别耽搁了您的正事儿。”
　　瞧瞧！多贴心多懂事儿！陆二爷眉头舒展，觉得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太招人疼了！他张开薄削阳刚的嘴唇道：“陆恒。”
　　周欢看着陆恒伸出来的大手，赶忙回握，“周欢，我叫周欢。”
　　陆恒收回手。这小姑娘的手跟果冻似的，又凉又软，他都怕一个用力就给捏碎了。陆二爷手指摩娑了几下。嗯，舒服，还想握着。
　　周欢本想等手术完了就打车回家。医生说土豆还得留在医院几天。她给周母打过电话了，说自己十点前打车回家。刚掏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陆恒就拎着个塑料袋走过来了，他低头瞥了一眼，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周欢没动，客客气气地说道：“不麻烦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陆二爷眉头紧蹙，坚冷的脸庞在医院昏黄的灯光下有种不容拒绝的强势。他走近几步，嘴角紧紧抿着：“你一个小姑娘，一个人打车不安全，我送你。”
　　周欢不想坐陆恒的车，一来是不想再麻烦他，二来是和陆二爷坐在一起太不自在了。虽然这陆二爷身材高大，长了一张一看就不好惹的脸——倒是挺让人安全的。
　　她继续推脱道：“不用了，您去忙吧，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陆恒实在不放心小姑娘一个人坐夜车，又想和她多待一会儿，就说：“今天是我带你来着的，我也得好好把你送回去，也算是表歉意，你不要再推了。”
　　这话挺没理的，也让周欢没什么反驳的理由。她张了张嘴，没说什么，跟着陆恒上车了。
　　周欢一上车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陆恒从后座盯着她毛绒绒的脑袋，笑了，笑得很舒心。他打开塑料袋里的盒子，车里顿时弥漫着肉夹馍和啤酒鸭的味道。
　　周欢的视线不受控制的从后视镜里看着，眼睛一眨一眨的。
　　“快坐到后座来吃吧，我想着你也饿了。”陆二爷声音的都带着笑。
　　周欢觉得自己一再拒绝人家很多次了，在拒绝就显得很迂酸。她道了声谢就钻到后座吃起肉夹馍了。
　　这个肉夹馍味道太好了，里面的鸡柳肉又嫩又香，外面的馍膨软稣脆。一口咬下去，真是好吃到家了。周欢拿出袋子里的手套，抓了块鸭肉就吃了起来。她吃了会，觉得自己一个人吃不好意思，就偏头问道：“陆恒，你也吃吧。”
　　陆恒手握成拳头，抵在下巴上，笑了声，“我不饿，你吃吧。”
　　周欢没吃了，她从包里摸出纸擦了擦嘴。车里的空气似乎满满尴尬起来，但是陆二爷完全没注意到。倒是司机老李在拐过一个弯道的时候问道：“这位小姐，我们是停在早上的那个小区门口吗？”
　　“是是，麻烦您了。”周欢连忙应道。老李嗯了声，把车里温度打高了点。真皮座椅是很软的，周欢忙了一个下午，吃饱喝足之后就开始在温暖的车厢里打起盹儿来了，但是还是有那么一根弦吊着，她迷迷糊糊的也在把身子像车门边上靠。陆恒等她靠在车门上睡着了后，就轻手轻脚地把她往自己挪，用手虚揽着。